()“母亲,”黄氏有些不解的望着面沉若水的胡氏,“媳妇只是想着身体好了,出来给母亲请个安―”
“你身体这么快可又好了?哼,不论你是真病还是假病,希望你不要忘了,云浓是我云家的女儿,她不姓黄!”胡氏连看一眼自己这个儿媳妇的心情都没有,“老二家的,还不让人送大太太回她的明德堂?”
“大嫂你看你,母亲安排好的事你怎么能随意否了呢?浓儿跟瑶儿能得了她姨祖母的青眼,特意让顾嬷嬷过来接,也是她们的福气不是?”蒋氏立马换了笑脸过去扶了黄氏,“您就算离不开二姑娘,也不能阻了她的好前程不是?家里不是还有大姑娘么?大姑娘可是最最孝顺的。”
“让你见笑了,”胡氏看着两个媳妇的作派,苦笑着跟顾嬷嬷解释,“咱们也算是从小一处长的,我也不怕你笑话,唉,到了公主府,还请老姐姐多照应照应我这两上不成器的孙女儿。”
胡氏只是东阳伯府远枝的姑娘,只不过自小聪明乖觉,极为讨当时东阳伯府嫡小姐,现在的胡二夫人的喜欢,那个时候两人便常来常往,而顾嬷嬷,当时还是胡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胡氏对她客气,已经成了习惯。
“老太太您说的哪里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奴婢说句打嘴的话,您当初的几位姐妹,如今可是数老太太过的最舒心,”这些年胡家的嫡小姐,庶小姐,以及远枝叫的上名号的小姐们,顾嬷嬷心里可是有一本账呢。
“你说的没错,”听顾嬷嬷这么说,胡氏脊背陡然一直,自己不敢跟那些东阳伯府嫡出的姐妹们比,可是那些嫡枝庶出的小姐们有好些都没有自己过的好呢,她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层层庭院,而自己,是这个家族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再不也用看任何人的脸色,“没想到到了今日,我还能得青黛你的指点。”
说着从董妈妈手里拿过一只雕花匣子,“听说你小女儿要出嫁了,这个给她添妆吧。”
“那奴婢就替我那丫头谢谢老太太了,待她成亲了,我让女婿带了她过来给老太太磕头,”那匣子上可是明晃晃的刻着霍家珠宝铺子的徽记,霍家巧汇楼虽然不像金翠阁是百年老字号,可这些年在京城也算是打出了些名号,尤其是这一年新出了好几款连勋贵之家都没见过的式样,现在闺阁女子都以有一两件巧汇楼的首饰为荣了。
因为有胡氏的格外嘱托,顾嬷嬷对云浓的态度极好,一路上嘴没停的跟云浓普及永寿大长公主府的人物关系,她是府里人,说的自然跟胡氏角度不同,也更详尽,待她们的马车进了奉化大街,云浓已经弄清楚纪家几个女乃女乃的脾性和喜恶,还有东院大夫人和大少女乃女乃安氏的各种忌讳,总结下来就是:只要老实的跟着胡二夫人的指挥,对三位女乃女乃要尊敬,对东院的两位主子要疏远也就是了。
“二丫头来了,快进来,你三位婶子都等你半天了,”看到顾嬷嬷身后的云浓,胡二夫人含笑将她拉到身边,不也让她行礼,指着下首坐着的几个华丽的妇人道,“她们是你三个婶子,你有什么事只管找你四婶,她帮你二婶管着家呢,你二婶太忙,你找她就好。”
因为东院大夫人吴氏常年抱病,而大女乃女乃安氏身体也不好,现在整个大长公主府其实是西院老大媳妇二女乃女乃章氏在管家,四女乃女乃小胡氏帮衬着,小胡氏也是胡家的女儿,说起来跟云浓也算是沾了亲的自己人,听姑姑兼婆婆这么说,忙起身笑道,“娘你放心吧,这么两个如花似玉的侄女儿,我一准儿天天带在身边,就算是轩哥儿和远哥儿也要给我靠后站去。”
小胡氏已经如愿为公主府又添一丁,生了两个儿子的她在妯娌中说话也格外硬气,笑容也格外灿烂,在婆婆面前也最不拘礼,一手一个拉了云浓和云瑶给二女乃女乃章氏和三女乃女乃郭氏见礼,还不忘品评一下两位嫂子给她们的赠礼。
“瞧弟妹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娘家侄女儿过来了呢,对了,那次你娘家那个婉心过来,我也没看你这么高兴过,”三女乃女乃郭氏从小胡氏手里将自己送给一枚玉蝴蝶压裙一把扯过来塞到云浓手里,“等你再住些日子就知道了,我们三房在这公主府是最不得脸的,婶子娘家又不显贵,拿不出好的来,你要是看不上我的东西,出门扔了就是。”
“嫂子又来了,咱们都是亲妯娌哪有什么得不得脸?三个爷可都是爹娘的亲骨肉,都是一样疼的,”小胡氏显然对郭氏的态度习以为常,笑着接过话头,“我看到浓儿自然高兴,婉心可是我自小看大的,见多了不稀罕,再说了,娘,你可别怪我不给咱们胡家长脸,说句大实话,胡家可没有浓儿这样的漂亮精致的姑娘。”
“四婶谬赞了,婉心姐姐可不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出来的能比的,”云浓可不敢接受小胡氏这种夸张的称赞,不说堂上这两位,胡家还是她祖母的娘家,“以后云浓和三妹还要婶子们多提点呢,”说着便冲三位女乃女乃再次一礼,能多温婉她就多温婉。
“好啦,你们刚来也累了,佩婷领你两个侄女儿到她们住的院子看看去,”胡二夫人对郭氏这种不看场合就说酸话的作派很不满意,挥手示意四女乃女乃带了云浓和云瑶出去,才冲郭氏道,“你也回去吧,没事别成天盯着别人的事瞎琢磨,好好劝劝汝琏,成天闷在园子里摆弄他那些破树根有意思么?”
“媳妇说了他能听么?媳妇也是多少天见不到他一面,”听婆婆又拿这个教训她,郭氏一肚子不满,纪汝琏连自己老娘的话都当耳旁风,自己这个妻子才要往后站呢,再想想这些年三房为了那些破树根子将家产都快折腾尽了,郭氏更是连嫁妆都赔进去许多,心里就更是委屈,“夫为妻天,我能怎么样?”
“你都不能想想其他办法?”胡二夫人恨恨的看着一脸委屈的郭氏,儿子的性子她也很清楚,迷那些破树根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生计之事是一概不知,而这个媳妇又是个执拗性子,一点儿都不懂的温存体贴,除了到处放酸没一点本事,“你们大哥以后会继承咱们二房的爵位,汝琥又是个好交际的性子,朋友也多,可汝琏呢?难道一辈子靠着兄弟?”
听婆婆夸小叔,郭氏心里十分不耐,自己老爷成天闷在家里,也比老四成天在外面斗狗游鸡走马章台,二房一半的家业都快被他糟蹋了,在婆婆眼里竟然成了擅长交际朋友多的长处了?可心里再不服气,反驳婆婆的胆子她是没有的,“我家老爷根本就不愿意出门啊,妾身倒愿意让他跟着小叔出去见见世面。”
“这样吧,”胡氏瞪了郭氏一眼,当初给二儿子订下这个媳妇,原因也是自家儿子实在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长处,相貌也一般,才选了门第不高但家底丰厚的郭家女儿,图的就是她嫁妆丰厚,“你将我这儿的凤仙、美兰带走给他放在屋里,但愿能移移性子。”
“母亲,这,”胡二夫人的安排让郭氏心里咬牙,“这不好吧?”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个凤仙是自己公公惦记许久的人,现在她领回去,不是给她们三房种雷么?
“有什么好不好的?我又没让你抬她们当妾,不过是几两银子买来的丫鬟,玩意儿一样的东西,记得将药给她们灌了,”胡二夫人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纪家不许纳妾,可没有说不许在房里放通房丫鬟,这些年永寿大长公主府卖出去的丫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根本不算事儿。
云浓和云瑶被安排在永寿大长公主府靠南的一处僻静的院子里,虽然离几位主子的院落较远,但好在地方敞亮,屋舍也多。
“看看满不满意?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合意的只管跟四婶儿说,我叫人给自己换!”小胡氏笑容可掬,婆婆接云家二姑娘过府小住的用意她倒是很赞成,可这云浓长成这副样子,她又不免有些担心,所以才将这两位给搁的远远的。
“婶子说笑了,我们见过什么世面?这样的院子侄女还是头一次住在这么好的地方,”云瑶凑到小胡氏身边抱了她的手臂娇声道。
且不说一路行来云瑶看到的都是雕梁画栋,玉阁金台,再看这千风院里的摆设,一色的酸枝木家具,及顶的填漆戗金事事如意博古架上玉器古玩不一而足,云瑶偷眼向东暖阁望去,层层珠帘下一架六幅紫苏绣簪花仕女图落地云母屏风后隐约可见一张紫檀拔步床和靠窗的妆台,一床一榻,一案一架都是她在云园里看不到用不上的。
“你们喜欢就好,这正堂五间,刚好你们一人一边儿,”小胡氏不着痕迹的从云瑶怀里抽出手来,一指两侧的暖阁,“你们小姐妹自己安排吧,左右都是一样的,”她抬手叫进来两个眉目清秀十五六岁的丫鬟,“她们是紫英,紫芸,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们去做。”
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过来给她们见了礼,小胡氏又嘱咐了几句“都是一家人,不要生分”之类的话才领了丫鬟婆子姗姗而去。
小胡氏一走,云瑶立马活泼起来,她先将东西暖阁都看了一圈儿,发现没有多少差别,心下满意,才拉了云浓让她先选,云浓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些琐事上面,随手让白荻将行李给搬到东暖阁,让云瑶也去安置,自己则斜歪在窗前的大炕上想心事。
“姐姐,咱们出去转转好不好?”云瑶哪里歇得住,没一会儿功夫便又跑了过来,想鼓动云浓跟她一起到园子里看景致。
“云瑶你坐下,”云瑶是什么样的算计云浓心里很清楚,但她的那些小算计不能影响到自己,“咱们今天才到大长公主府,连大长公主都没去拜见呢,你这么贸然的跑出去,若是撞见外人,人家会怎么看我们?”
“咱们不是见过姨祖母了么?再说我又不准备走的太远,”云瑶知道云浓说的没错,可想想刚才一路来的风光,她真的很想出去看看熟悉环境,“就在周围走走?我看这地方挺偏的,哪里会有人过来?”地方太偏是云瑶对千风院唯一不满之处。
这丫头怎么说不听呢?云浓不由冷了脸,将云瑶拉到内室低声道,“你千方百计跟着过来是为了什么不说我也明白,既然你这么‘胸有大志’,怎么一点气都沉不住?若是乱闯让人觉得轻浮没有规矩,看谁还愿意助你?!”
对云瑶这种目的明确的丫头云浓懒得跟她说什么大道理,不如开门见山来的直接有效,“既然今天咱们说到这儿了,我就跟你明说了,你打什么主意我不会管,真捅了娄子也别指望我替你遮掩,反正在你眼里我也不是什么‘好姐姐’!”
“姐姐既然都这么说了,妹妹还有什么好说的?”云瑶也不再玩什么“姐妹情深”,坦然道,“只是姐姐不要因为长得比旁人强些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这永安的高门世家又不是只有一两家,咱们姐妹联手各取所需不好吗?”
看着神色坦然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辞的云瑶,云浓哑然失笑,这姑娘得脑洞多大啊?还“姐妹联手,各取所需”?真当豪门世家出来的夫人公子都是自己手里的玩偶?“我竟不知道姑姑想的这么长远?可惜姐姐我胆子小的很,只想平平安安的回到云园,妹妹若是有什么打算,就不要跟我提了。”
只用脚后跟想问题冲动鲁莽的云瑶还能说出这样的打算,不说她跟云瑶根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是她需要帮助那跟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云浓才不相信没人教她,也不敢拜托这丫头好呢不作者有话要说:我尽自己所能肥一些啊,虽然兀兀正在减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