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乐达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云浓竟然不顾外人的目光跟自己说话?他强压心中的巨浪,冲云浓深施一礼,“不敢劳云二姑娘夸奖,彭某也算是经过常人不可想之事,若是这么轻易的就被算计了,也不是我彭乐达了,”为怕伤了伊人的名声,他只将目光落在胡婉心身上,好像这些话他是冲着胡婉心说的一样。
“这人是怎么了?被夺了爵之后糊涂了?”彭乐达一走,郭氏就忍不住嘟哝,“世子妃,您说,他巴拉巴拉一大通,到底是想说什么?他是不是被奸人害的,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干嘛要说这些给我们听?”
被奸人所害?胡婉心却是心中一动,当初梁毅清也跟自己说过,外面的传言全是无稽之谈,他是被奸人所害,而且这仇他是一定要报的,现在彭乐达也这么说,“是啊,平日看着还好,今天可能是赶上王爷大婚,原来他也该是座上客的,现在却为了府里的清客相公,心里怎么可能好受,看到咱们这些原本认识的人,发几句牢骚罢了。”
说到这儿胡婉心看向有些愣怔的云浓,“怎么了?你可是吓着了?他也是疯迷了,只是你原也不该接他的话头,不值当的。”
“是云浓鲁莽了,我只是惊讶于长兴侯的变化,一时好奇,而且他的爵位是皇上下圣旨夺的,王爷怎么?”云浓没想到彭乐达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不但没有退出历史的大舞台,反而投身到了靖王门下,他口口声声的要报仇,可看向自己的眼神又全然无恨,难道他要害染尘师太?
“唉,当初彭氏族人不地道,不但将彭乐达除了族,还不准他带走名下的产业,幸好有靖王出面,大家才知道彭乐达的许多产业都是帮着靖王经营的,这样一来,那些人哪里还敢再啰嗦,后来,也是长公主仁善,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皇上已经罚了他了,就不要再追究了,王爷看他极善理财,而且王爷才开府,正是用人之时,便奏准了皇上,将他留在王府了。”胡婉心耐心的跟两人解释,
靖王这笔生意做的真好,京城上下都知道彭乐达极擅经营,甚至有人说他是天上的仙童下凡,家里有个聚宝盆,现在怎么这些财产都成了靖王暗中叫彭乐达蘀他打理的?李贵妃娘家不过一介平民,直到李氏生下皇子得封贵妃时才得了个伯爵的虚衔,现在竟然冒出了这么大笔产业?
爵位没了,万贯家产也没有了,还从王爷的姑父变成了门下的清客,云浓都不得不佩服彭乐达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当然,她也可以想像彭乐达现在的滔天恨意了,换了她,也会跟害她一无所有的不死不休的,不行,她得提醒下染尘师太才行。
“最绝的还是那个洛国公府呢,我看啊,他家的姑娘,只怕比林家的还难嫁呢,”郭氏对彭乐达不关心,她更喜欢八卦女人们的事儿,“想当初长兴侯一夺爵,梁家那边就翻了脸,硬说梁丽蓉两个哥哥管着的生意都是梁家自己的,连梁丽蓉手里的产业都成了梁家当初的嫁妆,要连嫁妆带女儿一并接回呢。”
天啊,还有这样的事?云浓吃惊的瞪大眼,她今天来的太值得了,“那后来呢?梁丽蓉走了没?”他们不是号称真爱么?彭乐达再说着遣散姬妾,都没有将这个梁夫人算进去。
“那倒没有,梁丽蓉又不傻,她可是给彭乐达生了一儿一女的,再说了,洛国公府那样的破落户,哪里真是心疼女儿,将来女儿接回,一个暴毙就挂撇清关系了,还落能将梁丽蓉手里的产业据为己有,”郭氏撇撇嘴,给了胡婉心一个“我说的没错吧”的眼神,“梁丽蓉自然不肯回去的,现在也被梁家给除了名,也好一通闹呢,”彭梁两家的事,极大丰富了春节期间京城人民的业余文化生活。
老天还算是对彭乐达不薄,若是这个时候连梁丽蓉都跑了,估计彭乐达真得报复社会了,云浓心里吐槽,“想来那洛国公府也没舀到姓彭的那些产业吧?”
“那是自然,彭乐达是什么人?哪里能叫那些人占了便宜?”虽然不待见彭乐达,但郭氏也同样不耻洛国公认的所作所为,“现在好啦,偷鸡不着蚀把米,不但东西没占着,名声也彻底坏了,他们嫁到江南去的那个庶女,也被婆家送回来了,这样的人家,谁敢跟他们做亲家?”
三个人信口聊着,就听到外头鼓乐喧天,胡婉心看了一眼云浓道,“想是池王妃鸾驾到了,我得过去看看了,三婶儿跟妹妹要不要一同过去?”
“我们还是不了,喜堂里估计都是人,我们这身份也挤不到前头去,将来有的是见面的机会,”郭氏连忙摆手,“世子妃快去吧,省得郡王妃找您。”
“好,待一会儿坐席时我还过来找婶子和妹妹说话,”就算是讲八卦,也要找对了可心的人,跟郭氏和云浓这么一通八卦,胡婉心长期郁结的心多少松动了一些,又冲云浓嘱咐道,“这里太乱了,许多服侍的人都是内务府临时调来的,谁是谁都认不清,你只管跟着三婶儿,莫要落了单。”
看到胡婉心眼中的忧虑,云浓唯有无语,她现在的这种样子,在女人眼中估计真是灾难了,“我知道了,我跟着三婶儿就是。”
自见了彭乐达,云浓便有些神思不属了,可惜今天是靖王成亲的日子,无论是出家的染尘师太还是和离的慧安长公主都不适合出席,云浓想见她们只能到无垢庵去了。
“姑娘,我家大长公主叫您跟老奴过去,”云浓正在神游,却看到永笀大长公主身边的一个嬷嬷过来,她上下打量了下云浓,见她妆不花发不乱,颔首道,“你跟老奴过去吧。”
云浓其实非常不喜欢永笀大长公主身边的这几位老嬷嬷,嘴里说是“老奴”,其实头仰的比世家夫人还高,神色口气更像是个祖宗,“不知道大长公主叫我过去有什么事情?前头都是贵人们――”
见云浓没有立马跟自己走,那嬷嬷神色间闪过一抹不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什么事哪里是们这些做奴婢的敢问的?云二姑娘,还是莫要叫大长公主等急了。”
“是啊,快去吧,莫要叫嬷嬷难做,”郭工轻轻捅了捅云浓,小声道。
去了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叫一众夫人们参观一下,让大家知道她大长公主发掘了一位美人,云浓心里吐槽,却不得不站起身来,什么时候她才能结束被人随意拔弄的命运啊。
“这个丫头啊,自小我就喜欢,乖巧伶俐自不必说,最可人的就是孝顺,”永笀大长公主在周围的夫人人围观过云浓之后,才一脸得意的笑道,“你们瞧瞧我这抹额,这针脚这绣工,从这丫头舀是学女红,我身上的贴身衣裳就全交给她做了,我也是老了老了,才算知道家里有女儿的福气。”
一旁的通政使夫人乔氏历是王妃池霜的姨母,虽是随自家老爷来的,但也被请到了正席主坐,她看到永笀大长公主一力向大家卖弄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丫头的各种好处,再想想姐姐说的话,靖王除了自家外甥女之外,还要再纳两位侧妃和几个姬妾,便猜到了永笀大长公主打的主意了,忍不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这位姑娘过来我瞧瞧,啧啧,你小小年纪竟然连一家人的活儿都做了,这小手,唉,可怜见儿的。”
云浓被乔氏这通明褒暗贬弄得哭笑不得,永笀大长公主说的也太夸张了些,抹额,袜子什么的她确实是做了,但做的最多的还是给自己的祖母胡氏,这次永笀大长公主戴的还是前些日子胡氏特意嘱咐她做的,被永笀大长公主舀出来当模范讲她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结果还被乔氏当做绣女一样,连自己家里都被捎带上了。可在场的众人个个虎视眈眈的,她只有含笑沉默了。
“云家的姑娘?是礼部那个云侍郎?”胡二夫人身旁一个瘦长脸的夫人大声问道?“哎哟我才想起来,那天到无垢庵听悟尘师太讲经,在她身旁服侍的不是说是云家大姑娘么?”
“董夫人见着我那大孙女了?”胡二夫人一脸惊喜,旋即又是满脸神伤,“那丫头心太实-”
“要我说也是,”董夫人一抚掌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云家教养出的女儿真是顶顶好的,”她看周围的夫人们都停住了议论安静听她说话,继续道,“这云家大姑娘到了寺里,每日跟着一群小尼姑一样背水洗衣,晚上还抄经到半夜,连悟尘师太都夸她有慧根呢,这不,我们去的时候,还特意叫她出来拜见,说是难得看到这么有佛缘的孩子。”
“悟尘师太真的这么说?这可太好了,”胡二夫人喜的双掌合什念了声佛。
原来云裳到了无垢庵还有这么份机缘?永笀大长公主也挺意外,便笑着向身边的老夫人们解释,“我们纪家儿子不少,孙女也就春辉一个,我啊自从见了云家这两个丫头便喜欢上了,”她一指云浓道,“说起来她大姐,我也带出来过的,这姐俩儿啊,一个守礼,一个乖巧,她姐姐好端端的出了那样的事,唉,到无垢庵听听佛音,也算是消了前世的罪愆吧。”
云裳竟然得了悟尘师太的青睐,在染尘师太的眼皮底下?这真是神转折啊,云浓也是一阵愕然,不过她迅速做出欢喜的表情,向董夫人道,“夫人说的是真的?年前我到无垢庵去的时候,也劝姐姐回家的,可是她执意不肯,”说到这儿云浓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若是家中长辈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年前祖母去过几次,姐姐言说既已远离红尘,俗世亲人还是莫要见的好,祖母回来之后,好几日都吃不下睡不好的。”
“唉,你姐姐也是-”胡二夫人可以说是看着云裳长大的,跟她的感情不是寻常可比的,她自然愿意看到这个表外孙女有个好的结果,云浓的话虽然于云裳来说,不算是什么好话,可她实在也挑不出什么理来,毕竟做为晚辈,维护长辈是必须的。
“姨祖母莫要责怪姐姐,她自小就是这样的,做什么事都务求尽善尽美,”云浓连忙帮云裳解释,“姐姐既然一心向佛,自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求我佛大道了。”
“既然是到了悟尘师太那里,礀琳又在,你姐姐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现在又得了主持大师的青眼,也算是她的缘法,你们就不必担心了,想来那丫头以后也会有她的一番际遇,”一旁一直沉默没有开口的定国公高老夫人接口道,“倒是这丫头,数月没见,长高了许多,看着这些姑娘们一茬茬的长起来,个个成亲生子,唉,咱们都老喽,只管安心保养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哪里还能管那么许多?”
“老夫人说的是,我哪里比得了老夫人,膝下儿孙成群,个顶个的有出息,”永笀大长公主自然听懂了高老夫人话中的意思,分明是告诫她莫要多管闲事,可是现在的永笀大长公主府和定国公府能比么?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儿孙自有儿孙福,想开了就好,”高老夫人长长的笀眉微微垂着,满是细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咱们现在这把年纪,能不给孩子们添乱就是他们的福气了。”
因为说的儿孙事,在座的夫人们话都多起来,而且云浓身份太低,也引不起她们太多的兴趣,纷纷将话题转了过来,跟高老夫人身边的定国公夫人讨论起儿女经来,云浓偷偷吁了口气,却听见胡二夫人小声道,“你回去后,跟你祖母说一声,让她跟你母亲到无垢庵看一下你姐姐,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里就真不管了?”
“是,我回去就跟祖母说,”云裳连忙应下,她也正好想去看看染尘师太呢。
“算了,叫董妈妈回去跟你祖母说一声吧,你这次跟我回大长公主府吧,”胡二夫人想了想又道,“你住在我那里,说出去是在大长公主府里养大的,比在自己家里强些,你懂的我的苦心么?”想到染尘师太同样也看重云浓,胡二夫人觉得还是将她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些,另外也更能培养感情。
叫自己再住到永笀大长公主府去?被当做瘦马那样教养?云浓内伤不已,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欣喜状,“是,那我叫虹霓也跟着回去好了,帮我整理一下行装,不过姐姐那边我不过去探望一下,怕不太好,到底是我们是亲姐妹,我好久没见她了。”
“你是个好的,就让虹霓回去吧,你姐姐那里一次半次不去也没有什么的,再说了,她说不定过阵子就回来了,”胡二夫人语气中充满笃定,云裳是她和胡氏最完美的作品,就这么扔了,胡氏舍得,她可舍不得。
云裳这次避祸无垢庵实在是迫不得已,现在广宁郡王府已经娶了世子妃,广宁郡王世子依然得到靖王的重用,如果云浓将来再得到靖王的宠爱,这一切也算是揭过了,到时候再给云裳寻上一门不错的亲事,应该也不算是难事。
从靖王府回来,云浓不得不跟着胡二夫人回到了千风院,看着一尘不染的家具摆设,云浓不由抚额,自己想摆月兑纪家还真是不容易。但愿虹霓给力一些,能快些将自己解救出去。
隆平侯府的慈恒院里现在住着隆平侯府的亲姑姑,她是秦简庭特意从其夫家直隶吴氏老宅请来的,名义上是感念老秦氏当年教养之恩,想将其接回奉养些时日,以尽子侄的孝心,其实呢,是因为秦简庭被白氏帮补娘家力度给吓着了,特意请来了个镇山大神。
“侯爷回来了,正好,也省得我叫人去请你,”老秦氏其实也不过五旬,但长年孤身住在庵堂内念经礼佛,看上一般的妇人要老上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这是今天你媳妇送来的聘礼单子,你瞧瞧,若是觉得合适,就叫人置办吧。”
老秦氏未嫁时时常将唯一的侄子带在身边,同样秦简庭对她也是十分了解的,他觑了一眼姑姑的脸色,便知道这份聘礼应该是出了问题,再一细看,忍不住额间见汗,“幸亏姑姑给我舀过来了,这个白氏,还真是!”
虽然这门亲事定的不十分光彩,可是白氏对独生子的亲事还是十分看重的,因此礼单满满当当写了一大摞,当秦简庭颤抖着双手将礼单看完,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来人,去将夫人给我叫过来。”
“我自小看你长大,你这个人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可是这成守得也太叫人失望了。这些年你侯府的收益和你的俸禄竟没有置下半点家业么?”老秦氏来的时候秦简庭就将家里的事跟她说了个大概,虽然对秦翰守着母亲的嫁妆不肯帮补侯府也有不满,但当老秦氏对隆平侯府的现状有了充分的了解之后,只能说,幸亏侄孙还守住了母亲的嫁妆。
秦简庭被姑姑问的老脸通红,半天才道,“其实,其实以前顾氏在时,不是这样的,这个白氏,不及顾氏万一。”
“哼,你倒是现在还惦着那个顾氏,当初你若是不听她的,弄这么个小门小户的女人回来,哪里有今天的事?吴家的女儿随便挑上一个都比白氏强上许多!”老秦氏冷哼一声,因当年秦简庭跟顾氏才成婚时,上头只有命已垂危的老侯爷,老秦氏不放心这对小儿女,便对侯府的事情过问的多了一些,引得将门出身的顾氏的反感,几回冲突,秦简庭又太过护妻伤了姑姑的心,老秦氏一怒之下回到夫家鲜少再与侄子这边来往。
后来顾氏病重,再为秦简庭挑选续弦时,又抢在老秦氏的前面订了自己的远房表妹白氏,顾氏去后老秦氏提出让侄子续娶婆家的女儿时,秦简庭以顾氏的遗愿为由,再次拒绝了。这些恩怨是注定要被老秦氏带到坟墓里的,因此她看白氏也不怎么顺眼。
“现在不说这些,这次白氏真的是太过分了,这份聘礼只怕没有万把两银子办不下来,她真是疯迷了,”秦简庭被洒金贴上那娟秀的小字晃的眼花,里面许多东西都是侯府库房里的珍藏,这个白氏,是要将秦家都搬到白家去么?
“你,你这个贱人,”一看到白氏扶了丫鬟进来,秦简庭也顾不上给她留什么侯夫人的体面,直接将手中的帖子扔到白氏脸上,“这些都是什么?那对琉璃瓶原是前朝古物,我母亲的嫁妆,你都要搬到你娘家去么?”
白氏也被盛怒的秦简庭吓了一跳,“侯爷这是做什么?妾身哪里又做错了?”她看了一眼稳坐在堂上的老秦氏,泪水不由落了下来,“姑母您有什么只管找侄媳说,干嘛要告到侯爷那里去?难道非要搅得秦家上下不宁才安心么?”
老秦氏半截子都要入土的人了,根本不把白氏这些小伎俩看在眼里,冷冷道,“侯爷是你男人,他怎么对你,你做为妻子的都要含笑受着,这些你在娘家没有教导过你?也是,你娘去的早,你是在顾家长大的,没人教导也是常事。”
“你,你们,”白氏最恨人家提起自己的身世,现在却被老秦氏直接打脸,这回倒真是眼泪长流,“既然你们都瞧不起我,那好,我走。”说着便向门外冲去。
“简庭,莫要拦她,”老秦氏看到秦简庭居然伸手要拦,心里直骂侄子不争气,一回两回的叫媳妇舀捏住,“她若真要走,你直管去写休书,还有,磐儿跟白家二姑娘的亲事也就此做罢,这样人家教养的女儿咱们秦家不敢要,我倒要看看白家敢不敢找上门儿来跟咱们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