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画汝凄惨的叫声回荡在盛京这片荒芜的野外,她手持宝剑爆发了所有能量杀出一条通往悬崖边的血路。
画汝木楞的看着芒棘跳下去的方向,自己怎么就这么不中用,为什么自己无力保护宫主?她要跳下去——生,她是宫主的贴身护卫,死,就算到了阴曹地府,她也要站在宫主的身边。
……
悬崖上的黑衣人们见暗杀对象已经很识时务的跳崖,这悬崖深不见底,放眼望去峭壁间没有任何可以缓冲一下的小柳条大树枝,掉下去必然尸骨无存。
可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务必死要见尸,并且要把尸体呈现在主上面前。
他们必须去崖下寻找芒棘的尸体,就算只剩渣渣子,他们也要找到。黑衣人早已无心恋战,只是微生武与芒棘的侍卫们怎可能放过他们。
先前那个成功刺伤芒棘与微生武的黑衣人应该是这群杀手中比较有地位的一个,他一边挡住冲他而来的攻击一边道:“此刻他俩已经跳落山崖,你们何必与我等再苦苦纠缠,难道不下去找找他们的尸体?”
前一刻的刀光剑影,这一刻的寂寥无声。
神暝宫众人看向悬崖边。
悬崖边一个娇弱的身影此刻格外显眼。她没有听这边的动静,毫不在意的起身,那姿势是要跃下去。
她所处位置已是崖边,神暝宫众人根本来不及去拦,就在叹息一个生命又将就此陨落时,一个快速而而沉寂的身影出现在那娇弱身躯之前,生生拦住了她。
画汝没想到会有人能拦住她,抬头一看,这是当初在神暝宫睡巨型葫芦的那个人——离王的护卫易昭。
再往后看去,紫棠色披风在刚入冬的寒风中格外炫目映衬着披风主人绝艳的脸庞。
画汝从未承认过任何一个人是宫主的夫君,此刻她看到离王颜晋楚,从不流泪的她眼泪却无声的落下,“你不是一直纠缠着宫主,以前把神暝宫当作你离王的后花园,如今宫主出事之时,你又在何处。你此刻前来又有何用,宫主已经……”
紫棠色披风下露出一截月白色的衣袖,衣袖下的手腕剔透如玉,那手腕轻轻一挥,声音冰冷,眼神森凉,“全杀了。”
关于齐盛第一人的传闻,不但风流绝艳,更残忍嗜血。他身后的亡魂遍布整个天下。
黑衣人很多是吗?
盛京乃天子脚下,黑衣人再多能多过皇家卫队吗?毋须多好的战术,毋须多高的武艺,人海就够淹死他们。
一时间,这片荒芜到只剩黄土的大地瞬间变成流满鲜血的修罗地狱。神暝宫众人及冰荒族的卫士看到离王手下这样的杀人方式皆是一愣。
“不留活口拷问主使吗?”神暝宫呆愣的众人中,有个人呆愣的说了一句,随后猛的意识到此刻自己这样质疑那杀神的决定,他也活得不耐烦了吗?
颜晋楚看着一个个如黑色郁金香的人们在血色中凋谢,嘴角勾起可怖的弧度,毋容置疑道:“把闻人芒棘给本王找来,本王要亲自问她——这悬崖当真那么好跳?”
一边的画汝抹去眼泪,定定的看了颜晋楚一眼,随后拔起身边的宝剑缓缓插入刀鞘。
这个人,他坚信宫主还活着。
那她为何不信?
神暝宫关于宫主的传闻她不是没听到过。闻人芒棘是猫妖附体有九条命——她从未信过也没在乎过这样的传言,只是此刻她真希望宫主的确有九条命。
与其跳下去难辨生死,不如去把宫主找回来。
……
深不见底的深渊悬崖,跳下去后,活着的概率是多少?
若芒棘和微生武两人双双遇难,那便是零生存;若他们中有一人活着,概率马上提升为百分之五十;若这两人都逆天的活着,这悬崖一定羞愧的不好意思称自己为深渊。
不过还好,这两人虽然都活着,不过都活得不太好,而且他们没在崖底,只在悬崖中段。这悬崖因此不用太羞愧,暂定从此崖跳下去存活率:百分之七十五。
芒棘看着伤痕累累的微生武,再看看除了先前左肩那一剑之后便没有受过别的伤的自己,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
她怎么知道微生武这家伙会跟着跳下来,还展现出了极好的轻功,可是这悬崖峭壁的又没有地方让他借力落点,他又要抱着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芒棘。
在看到峭壁上有一个自然形成的峭洞后,他几乎没有犹豫的用自己的身体摩擦在峭壁之上当刹车用,最后跃进了峭洞里。
他因为身体和山体亲密的摩擦,大伤小伤斑驳纵横。芒棘因为被他抱着护在胸前,毫发无伤。
说实话,芒棘很感激,很感动,这样的情绪让她无措,她捂着自己还在噗噗流血的左肩,最后挤出别扭的笑,憋出一句:“还好还好,你辉珠明月的容貌完好无缺。”
靛蓝衣袍的男子看着这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女子,嗤笑一声,“我怎么听出幸灾乐祸的意味。”
芒棘心中大喊冤枉,面上不气不恼,人家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护得她完好如此,他自己却如此狼狈,现在该知情识趣点,于是她慢慢解开自己身上最外层的锦衣玉袍。
男子看着她的动作挑起眉毛,芒棘却恍然不知的继续解衣裳,古代女子的衣服最麻烦的是一层一层又一层,不过此刻芒棘最满意的也正是这些层层叠叠的衣服。她月兑下外面的锦袍,里面是一件白色纯棉里衣。
已是初冬天气,画汝怕芒棘冻死一般,给她穿的很多,就算她多月兑几层,她也能肯定这位冰荒世子什么也看不到。
她月兑下那件纯棉里衣,打了个寒颤后赶紧把外面的锦袍披上,心想画汝是爱自己的,果然好冷。随后把衣服撕成一条一条。
男子这时终于明白了女子的用意,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这是大户小姐会做出的事情吗?就算眼前这女子出生在武林世家,可也从小不跨出家门……
且女子贞洁于她一生都十分重要,虽然自己与她已有婚约,但是她心底根本没有想要嫁给他的意思,且齐盛帝多番阻挠,最后这门亲事是否会成还是未知之数。
她就这样当着他面月兑衣服?
芒棘瞥了他一眼,她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有一次就这么随意的披着衣袍出现在闻人逐面前,当时闻人逐就好像见到个光着身子的她似的。她是现代人,哪有那么夸张。
她一直在想,穿越到这里的夏天该怎么过,难道还把自己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那么她可真的要变成木乃伊了。
靠近男子身边,看着他满身的伤痕,芒棘甚至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看着他肩胛处的贯穿伤,她轻叹一口气,道:“解开衣服,我给你稍稍包扎一下尽量避免细菌感染。”
男子没听懂‘细菌感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顺从的解开衣服。精巧的锁骨,白玉的肌肤本该让芒棘惊艳,不过此刻却因为伤和血变得狰狞。
芒棘先用撕碎的棉布擦拭伤口周围,血液经过这么久,已经有些凝固,擦拭时虽然已经尽可能的小心,却还是带动伤口,能感觉到男子虽然已经拼命再忍,还是闷哼了两声。
“那个……”芒棘觉得该说些什么,来转移一下他疼痛感,并且对于眼前这个男子,她的确有很多疑问,不过她有些犹豫该不该说现在自己心中所想的内容。
身侧传来一声轻笑,男子悠悠道:“看你跳崖都跳得那么爽快,没想到说话倒支支吾吾的。”
芒棘抬眼看了他一眼,也随之自嘲一笑,低下头继续擦拭他的伤口,心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该怎么称呼你?”
感觉到他的身子一僵,她却淡定的继续用撕成布条的自己的里衣为他包扎一个个伤口。
本不想回答,但看着她生疏的包扎动作,他笑了笑,“你摔到脑袋了?我是冰荒世子,微生武。”
“哦——”芒棘头也没抬,“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我叫你微生武。没想到你跟着我跳崖跳得挺爽快,送死都没多犹豫,现在怎么倒优柔寡断起来。”
男子自嘲的笑笑,语气中有道不尽的痛楚,“名字不过一个代号,我都不能好好的活在这世间,代号有何要紧。”
芒棘帮他把肩胛的伤包裹好,最后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猥琐的笑了笑,心想人长的好看就是优势,打个蝴蝶结也这么好看。
她后倾身子满意的看看自己的作品,随后帮男子把衣服拉起,指着蝴蝶结的位置笑道:“似乎这里成亲的时候男子这位置会有一朵大红花,如今这白布条蝴蝶结过不了多久也要被染成红色,也许我们不能活着出去了,所以你自己提前感受一下你的人生大事是什么样子。”
男子低头看向自己敞开的衣襟,半个蝴蝶结展露在外面,他无奈的看看芒棘,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转过头去不看芒棘,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