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衣不会骂人，但被她踢下去后，还是气得发几句牢骚。
林汐兮自然是选择性失聪，人生有那么多的悲剧，有人喜欢你，自然也有人不喜欢，她又不是人民币，也没必要那么完美。所以对于一些不中听的话，要学会从左耳进右耳出。
因为她的多管闲事，蒙面人杀过来，外面铿铿锵锵响声一片。
“怎伤得这么重？”两耳不闻窗外事，林汐兮上下打量这个被她捡回来的女孩，一张脸被头发和血迹粘得看不清楚容貌，却依稀看得出姣好的轮廓，一身白衣被血染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色彩，完美的身段告诉她这应该不过是二八年华的少女。
“咳咳咳”姑娘瞪着她，没说话，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悲伤和怨愤，以及防备。
林汐兮撇嘴。“有本事就别让我们救你，谁有那功夫救了再害？真要对你不利，还不如直接将你丢下马车。”这样还省了她那两位可爱的师兄不少麻烦。
要知道打架还挺浪费精力。
姑娘还是不理她。
林汐兮看她身上血流得过重，叹口气，服软了。“这样吧，我先给你包扎伤口上药，失血过多很容易导致很不好的后果。”比如说，挂了。
姑娘不开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凝视她，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林汐兮有点头疼，从车厢的空格里模出一个瓷瓶，掀起姑娘的衣服：“我先看你的伤。”
“流氓！”她的手才碰到姑娘的衣角，姑娘忽然暴怒，张口就朝她手臂咬来。
要问林汐兮对什么最敏感，答案绝对是——危险。姑娘一张嘴，她就立马抄起一边的小木凳迎上。
“啪！”姑娘脑袋狠狠撞上木凳，眼前金星乱跳，倒回去。
“早叫你别乱动了。有那力气，还不如省着作动力，活下来的几率还更高一点。”林汐兮白她一眼，掀开姑娘的衣裙，这才发现姑娘身上大大小小几十道伤口，鞭子抽的，棍子打的，刀子划的，针戳的……十八般武器，完全能从她身上找得到痕迹。
新旧横列，旧的伤还没结疤，那新伤就迫不及待地添上去，触目惊心。
手指抹了膏药涂上去，又把正在淌血的地方包扎好，她学过医，知道花怜衣出品，都是好东西，一点不担心副作用。反正她也就那三脚猫医术，权当死马当成活马医。
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没力气，那姑娘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了，盯着她的眼睛，温顺的模样倒是很乖巧可爱。林汐兮对可爱的动物还是心存怜惜的，模模她脑袋。“睡一觉吧，你太累了。”
也许是她的声音饱含催眠效果，那姑娘居然在她说完这话之后，靠在她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她伤得太厉害，活不活得过今晚都是问题。林汐兮第一次面对这种重病伤患，见她睡得香甜，心头涌起不知名的奇怪感觉。
愣了半响，看着自己被血染脏的衣服和手，还是打算把姑娘放下，清洗一番。其实她也很爱干净。
谁知道才松手，那姑娘身子忽而一阵痉挛，然后慢慢缩水，在她的视线下，慢慢凝聚成一只白色的狐狸。
“这这这……我没眼花吧？”纵然林汐兮胆子再大再唯物主义，在这一系列现实面前，还是结巴了。
看着怀里紧扒着她衣襟的白狐狸，两脚连着心肝都在抖。虽然她也很想眼白一翻，世界瞬间无关，却偏偏怎么都是清醒状态。
外面铿铿锵锵良久，马车终于重新开动。花怜衣一脸黑钻进来，碎语：“爱管闲事！”
林汐兮嘴巴哆嗦着，想开口却说不出什么话。
四下张望，花怜衣很快就发现不对劲，抬眼朝她望来：“刚才被你救的那姑娘呢？”经过几天相处，他很有理由怀疑，林汐兮会一脚把她像刚才踹他一样踹出车子去了。
要问师妹的心肝有多好，看她那张脸，就知道了。
“……”林汐兮苍白着脸，目光下移，指了指怀里的白狐。
“别闹了。”花怜衣无语，“不想说也罢，我迟早会明白。”反正他的任务是送她回夏都，对于救死扶伤这种事，他素来不赞成。哪怕她真的把人踢了，他也不会斥责她，所以……有必要瞒着他吗？
“谁跟你闹！”林汐兮一口气终于憋上来，颤抖着嗓门道，“我怀里这只就是那姑娘！”
“分明是只狐狸。”骗谁呢！花怜衣摆明不信。
林汐兮一瞪眼：“人就不可能是狐狸？”有人作伴，心里就不那么慌了，渐渐平静下来。
“你可以告诉我，你也是狐狸。”花怜衣懒得跟她争了，转身坐在桌边，拿起桌上的书本。
“那是。”林汐兮忽然一笑，大力一扯，将狐狸就往花怜衣的方向丢去。“既然你不怕，就抱着它吧。”
她本来就不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除了偶尔泛滥的可爱），这会儿遇到一只货真价实的妖怪哪里还有同情心，摔死都不在话下。
说着一转身，掀开车帘就往外探去。
“啊！”花怜衣的惊叫。
“啊！”林汐兮的惨叫。
两声叫先后响起。
“丑八怪，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妄想从我的手底下逃走，你还女敕着！”唐笑摇摇头，可惜地一挥手，看也不看将她从马车口扔回车厢，“有花师兄陪着你，不会寂寞的。”
林汐兮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被甩回车厢撞到车壁滚落软榻，疼得眉头都拧到一起了。
花怜衣模着被狐狸抓伤的脸，一把将狐狸扔回榻上。
林汐兮白眼一翻，偏又活动不得，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只醒过来的狐狸蹭蹭蹭爬向她，找个舒服的位子，趴在她胸口，睡过去。
“没事，一只畜生而已。”花怜衣安慰道，转身拿了药膏抹在脸上，不理她了。
这些个男人，个个没良心！
林汐兮磨牙，好在这只狐狸对她也没恶意，虽然动弹不得，稍稍忍耐一下，看它睡得香，瞌睡也就上来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睁开眼睛，很神奇地对上三双眼睛。
两只公的，一只母的。
“怎么了？”唇色发白脸色发青，没病吧？
“丑八怪，这下你闯大祸了。”唐笑哼一声，猛地掀开车帘。
林汐兮抬眼望去，但见夜幕之中，星光之下，成千上万骷髅架子气势汹汹往这边逼来，黑压压一片。林风刮过树梢，看不见的角落里，不知名的虫子唧唧叫着，暗影幢幢，如同鬼魅狰狞。
“鬼啊！”当下白眼直翻，继续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