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姐,你要去哪里?”蕙如一把拉住正悄悄往门边去的菀如。
“没想去哪里。”菀如将她甩开,拿了帕子扇了扇,“这里的花木还没咱家园子里的好看,看这么久你们还不觉得腻歪吗?”
听了她的话,二房里的两位姑娘一齐点头说:“正是呢,早知道不如带几只毽子来玩,或是模几圈牌也好打发时间呢。”
“那边竹林清幽,不如咱们去林子里玩会?说不定还能踩几根笋子回去。”菀如见她们来了精神,便要去拽人。
蕙如连忙拦住了说:“刚刚主持大师可说了,竹林子里去不得。”
菀如哼了一声:“偏你就这么胆小,大师方才是说,竹林子过去才有碑林,公子少爷们在那里聚着,又不会过来。且这竹林子又密又宽,若有人来,咱们只管再躲回来,左右这林子离着院子这么近,还怕出了事不成?”
真出了事谁来担?亦或说,就算无事菀如也想生出点事来吧。蕙如冷冷地看着她:“五姐姐,需知咱们都是沈家的姑娘,在外言行举止代表的都是沈家的脸面。父亲平素是怎么教咱们的也无需妹妹多说,只问一样,若真出了事,在这里的众位姐妹可有谁能担的起?”
莲如和菡如脸上现出一抹怯意。虽说她们年纪也还小,但沈家一向家教严厉,大老爷严谨端正,二老爷极重规矩且是个性子急躁的,虽然外面的景j□j人,但若像蕙如所说,撞见了外男且被人宣扬出去坏了沈家的名声,二老爷真能拿棍子打断了她们的腿。
“那、那就算了……”菡如拉拉庶姐的衣服,小声儿说:“母亲还在房里,若是过会寻咱们寻不见,那可不好。”
莲如也点头去劝菀如:“五妹妹且算了吧,外头也不过就是个竹林子,想来也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不如回屋里去姐妹一处说说话不是更好?”
菀如人单势孤的被几个姐妹拉着,便是再想出去看看也月兑不开身,偏蕙如说的理直气壮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只得答应回去,只在经过蕙如面前时狠狠瞪了一眼。
竹香在一旁看见了,撇了嘴小声说:“五小姐也真是的,姑娘这是为她好,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做这副模样出来,看着像是恨不得要咬姑娘两口似的。”
蕙如在众人身后慢慢地走,凑在竹香耳边说:“五姐姐这样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的还好,就怕当面一样换了脸又是一样的。你还小,遇事多想想,看人并不能单看表面的。府里那些妈妈们爱跟你说话,可你也不能什么话都拿到外边说,谁知道哪个是不是当面笑着夸你,背后拿刀子来戳你的。”
竹香郑重点头道:“这个我晓的,兰溪姐姐常常提点我。姑娘您放心,便是为了您,我也一定小心说话不惹祸事。”
“竹香果然长大了。”蕙如笑着模了模小丫头的头,身边有兰溪这么个稳重妥当的人,她省了不少的心神。
菀如回头,正看见蕙如主仆俩嘻笑的模样,心里更是堵得难受。在府里提心吊胆既害怕又期待,等了许久,也未见安平侯府有人上门来。原本热乎乎的心也经不得这左等右等的,加上孙姨娘不时来劝,那心思也就慢慢凉了下来。安平侯府怕是并没看中沈家的小姐,或是嫌门楣低了些。虽然每每想起世子那翩然俊秀的风姿心头还会一阵阵发热,不舍又不甘,但一想到连芳如这位嫡小姐人家也未看得上,菀如倒释然了一些。
只是既然动了念头,便如白纸上泼了点墨,再怎么洗也是洗不掉的。大夫人虽松了口要将她与蕙如记到名下,但芳如亲事未定,大夫人怎么可能有那心思为她们的亲事费神?不论如何,大夫人断是不许庶女的亲事压过嫡女的。若想将来嫁个高门贵户,就不能将一切尽付嫡母手中。
菀如只在心里存了这样的心思,却是一点也不敢透露出来,便连亲娘孙姨娘,面上也没表露出来半点。
放弃侍疾这样讨好嫡母的机会而缠着老夫人出来踏青,她也是抱着说不定能有什么机缘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这机缘这么巧,偏偏就在她们来枫云寺之时,便有贵门子弟在碑林聚会。
哪怕远远地看看也好,虽不能许了安平侯世子那样的,也要寻个差不太多的。菀如对自己的容貌颇有自信,很快便能记入族谱成嫡出女儿,父亲又是正三品的礼部侍郎,只要对方不是皇亲国戚,地位过高的,这亲事讲起来也不会太过费劲。
想的好好的,只恨这个乡下出来没见识的六妹妹出来搅局。
菀如心中暗恨,若是带着她们见了那些王孙公子,说不定也会有些没眼力的少爷相中蕙如,这么好的机会,那傻子居然放过不说,且要拦着路。等将来母亲帮她配了个下等商户或清贫小官,有的她后悔痛哭的。
蕙如抬头看了眼菀如的背影,黛眉轻蹙,突然停了脚步。
竹香现在也不似刚进京那会愣头愣脑的,居然也知道压低了声音很小声地问:“您怎么了?”
蕙如看了看菀如,又回头瞧了瞧那小小的月门,方凑近了竹香耳边说:“一会你帮我盯着五姐姐,若她悄悄儿溜出去,先别声张,定要支会了我。”
竹香心领神会,拍着胸脯作保:“您放心吧,一会儿奴婢啥也不干,只躲在一旁,眼也不瞬的瞅着五小姐就是。”
老夫人还睡着,几位小姐探头看了看便被二夫人赶了出去。恰随行的一个妈妈闲来无事,带了不少丝线来,于是莲如和菡如便要拉了蕙如跟她学打梅花络子,菀如在一旁看了一会,又挑剔了半天,不是说色彩艳俗,便是说花样粗糙,说了几回,便连好脾气的莲如也有些不大乐意了。菡如年纪小,又是二房的嫡女,对这个庶出的大房五姐也没什么忌讳,当下便拉了脸:“五姐姐看不顺眼便自去玩罢,咱们人笨手粗,便只会打打这种络子,可不敢污了五姐姐的眼。”
菀如忙陪了笑说:“七妹妹这是怎么说的,像你这么聪明手巧的,姐姐还没真见过几个。只不过这么好的天气,咱们只拘在这里打络子着实有点无聊,所以才口无遮拦的浑说嘴罢了。我实在打不来这络子,费时费力的,不如我去睡一会子,等下祖母醒了,咱们再四处走走吧。”
“快去快去!”菡如挥手让她走。待人挑帘子出去了,才拉着蕙如说:“五姐姐怎么这样?六姐姐你这络子打得不知多好,我房里的几个大丫鬟虽然也会打络子,就是打不出这么漂亮的来。五姐姐这是自己个儿打不出来,吃着味儿呢,六姐你莫要理她。”
蕙如浅笑了笑:“五姐姐是个坐不大住的,也难为她陪着咱们在这儿枯坐了。这络子打会子算好,坐得久了,脖子会疼,还是要起来走动走动。”
莲如歪头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大妥当,便唤了自己的丫鬟来吩咐说:“你去看看五小姐这会子在做什么?别一个人出去又要乱转悠。”
那丫鬟应了声出去,没多久转回来报:“五小姐进了隔间的厢房,翠鸳姐姐在外头守着,说是已经睡下了。”
屋里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过了没多久,突然听门外竹香的声音响起:“姑娘,您的帕子适才落在老夫人房里,奴婢给您送过来了。”
蕙如抬起头,目光微闪,然后对着那姐妹俩笑着说:“我出去瞧瞧,刚好有点子事要交待那丫头去做,一会就回来。”说着便将手中的络子交给兰溪,对她使了个眼色推门便出去。
竹香这丫头在日头底下站了许久,一张小脸晒得微红,在门外急的又是搓手又是跺脚,见蕙如出来,忙将人拉到一边,压低了声儿说:“姑娘猜的不错,五小姐刚刚悄悄儿从房里出来,换了翠鸳进去,溜着墙根儿往后面去了。”
蕙如点了点头,提了裙子就跑。待跑到月门前,正见了门外杏黄色的裙角一闪,菀如已经钻入了竹林。
菀如要出乖露丑,蕙如不想拦她,但事关沈府的名声,她不能见着菀如犯傻而不去拉一把。若真的菀如让沈家丢了脸面,身在礼部的父亲必要被人耻笑,连带着沈家的几个姑娘都要被人看轻。何况这次出游是祖母带出来的,真出了事,祖母偌大一把年纪,还要背上个纵容孙女,不知约束的说法,更难听些的只怕也会有。祖母待她不薄,便不是为了沈家,单为了祖母,她也不能放任菀如做出任何有损沈家颜面之事。
左右看看,手边也没什么合适的,蕙如俯,拾了一截尖细的断枝在手,果断地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