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小姐见到那两人过来,精神为之一振,立即上前几步盈盈下拜。她芙蓉面上犹带泪痕,娇怯怯如梨花带雨,腮边却飞起两抹淡淡红云。云七小姐姿色本就不俗,加上这么一副女儿娇态,欲语还休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表哥!”这一声呼唤让蕙如生生被激出一身寒栗来,方才那个骄横霸道的千金仿佛只是一个错觉,眼前娇滴滴的云七小姐,就像一朵盛放白莲,婀娜轻盈,带着难以言说的娇羞和喜悦。
李晟在她身前三步远便停下脚步,对她微微点了点头:“我当是谁在此,原来是云家表妹。”
云七小姐脸上顿生光采,她微微垂下头,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本待李晟问她为何哭泣时,便可将这可恶的沈六小姐告上一状,谁知世子表哥连瞅也没瞅她一眼,径自走向李睿,抬手在他头顶上模模,笑着问:“我送你的纸鸢儿可好玩儿?方才好像见你放上天了。”
李睿向后退了一步,逃开他的手掌。
“飞得很高,谢谢十七哥。”他很喜欢这位堂兄,但对于十七哥总将他当小孩子一样对待的方式却颇为不满,眼光一扫,正见到那位云七小姐以渴慕的眼睛看过来,李睿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指着云七小姐向李晟问道:“十七哥,这是哪里来的女人?非要赶着叫我表弟。我不记得我家有姓云的表姐,她搬出你的名头来,是不是你叫她这么叫我的?”
李晟收回手,笑着看他:“我不记得有这么教过,还是说,若我随意叫个人过来喊你表弟,你便会看在我的面子了应了她?”
李睿将头一甩,傲然道:“那当然不能,我们荣王府的亲戚虽不少,可哪个都是明路子上的正经亲戚,哪有随随便便来个阿猫阿狗便认了亲的道理?”
云七小姐的脸色陡变,被李睿这句阿猫阿狗打得几乎要辨不清东西南北。她打小在家里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送到卢国公府住了两年时光,天天跟在卢国公太夫人的身后,每日里学着京中贵女的气派,可不是为了今日在荣亲王府里丢脸的。
李晟可是宣王世子,而这个可恨的小孩子不过是荣王排在后面的幼子,将来不过就是个闲散宗室,跟宣王世子如何能比?想着姑祖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想着家里父母对她的期盼,云七小姐咬着下唇,对着李晟流下泪来。
“表哥,你还不快快教训了他?”
“教训?”李晟诧异地转过身看着她,“你让我教训谁?”
“他这般羞辱于我,还不该教训?”云七小姐愤愤地跺脚。
“他又没说错,”李晟脸上还是带着惊疑的神情,拿捏得恰到好处,“你不知道,每年来王府里认亲的骗子有多少,什么人都能说出个七拐八绕的关联来,若人人都给认下来,王府还成什么样子。念哥儿是王叔家里的幼子,常有人欺他年幼不知道轻重,想着法子从他这里认亲,难得念哥儿主意拿得定,从来未被人骗过,就是王叔,也不知夸过他多少回。”李晟对着李睿笑了笑,趁着背对着云家众人对他挤了挤眼。
李睿眨眨眼睛,甜甜笑了起来:“可不是,十七哥你没见过,那些人再怎么说得天花乱坠,都被我一顿棒子给撵出去了呢!”
云七小姐气得浑身发颤。
李晟转过身来,对着云七小姐叹了口气道:“表妹,这是你太莽撞,京里的规矩大,不比着你原来所在的奉节,怕是外祖母也忘了与你细说,这称谓还是需以谨慎为上。来,你便给荣王府的四少爷赔个不是,想来念哥儿念着我的面子,也就不会再生你的气了。”
云七小姐目瞪口呆。
明明方才还是在叫沈家六小姐给她磕头赔罪的,怎么这一转眼儿的工夫,就变成了要她给李睿赔礼?
风度翩然,俊秀无双的表哥正看着她,面露关切之色,这本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刻,没想到今日见到这样关切着自己的表哥,竟是要她屈身与一个小孩儿赔罪。
“是啊,看在十七哥的面子上,只要你乖乖地赔罪,我便不再生你的气。”李睿双颊晕红,目光灿然,脸上挂着完全不知遮掩的得意的笑。
云七小姐恨不能上前将这小家伙的脸给扯烂。
可是表哥正看着,他为了自己向那个家伙求情……
她不能再闹,会让表哥觉得她不知好歹,无理取闹。她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并不是为了在表哥面前落下这么个印象的。
云七小姐咬了咬下唇,对着李睿拜了下去:“方才的事,是云氏的错,请四少爷看在表哥的面子上,莫要生气。”
李睿大度地挥手,忍住了笑:“嗯,这次便算了,下回再要这样乱认亲,我便让人一顿棒子将你撵出去。”
云七小姐美丽的面孔扭曲着,强忍着屈辱和愤恨,谢过了李睿。
她站起身,看见了站在李睿身后正拿了帕子掩着嘴的蕙如。虽看不清她的脸,但只要见到那双弯弯的杏眼,便知道,这贱婢正在笑,正在看着她的笑话。
荣王家里的少爷她不能得罪,可一个京官的女儿怎么可以如此落自己脸面?可是她与李睿站得那么近,一见便是关系亲密的,云七小姐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女人,以为自己攀上荣王府,便可嚣张如斯了吗?
“表哥,刚刚那个丫头险些将我撞倒,好似扭伤了脚踝……”云七小姐微蹙着眉尖,将身子倚在丫头的身上,“不知能不能请表哥帮我找个大夫来看一看?”
李晟随着她的手指,看见了站在蕙如身侧,半边脸红肿着的洛红。
蕙如迎着他的目光一挑眉,拿起手中的帕子在洛红脸上按了按:“洛红,还疼不疼?”
洛红打小服侍着沈大夫人,所见所闻都是内宅的妇人,何时见过身份贵重的外男?荣王家的少爷今天为小姐出头,她已是觉得骇然,没想到这一会工夫,又见到了宣王世子。那可是翱游九天的龙子凤孙!洛红脑中早是空白一片,身上忽冷忽热的,这时候被小姐一问,根本也没想到什么,就觉得脸上刺痛胀麻,不觉下意识地回道:“疼呢。”
蕙如看着李晟,抿起了双唇。
李晟抬手模了模下巴,冲着身后的陆琅使了个眼色。
陆琅将手中的披帛举起来,对着李睿身后的女眷们叫道:“这是哪位小娘子的东西?刚刚挂在了柳枝子上,请来取回去。”
洛红“啊”地叫了一声,她正是为着这条披帛撞上了云七小姐,才受了这番皮肉之苦的,眼见小姐的披帛就在眼前,她心中一喜,忙走上前,对着陆琅施了一礼:“多谢公子,这披帛是奴婢家……奴婢的。”刚想说是家里小姐的,但洛红很快反应过来,小姐身上的衣物被一个外男拿到,若传出去可是会名声受累的,便拐了个弯,绕到了自己身上。
陆琅看看她,虽是肿了半边脸,但眉目清秀,言语十分有礼,倒是个不错的丫头。
“拿去吧。”他将手递了过去。
洛红接过时,二人手指在披帛底下碰了一碰,洛红吓了一大跳,一把扯了披帛便跑回了蕙如身后。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全身上下,只能感觉到那根手指上的温度。那个男人的手,就像烙铁一般,又硬又烫。
她偷偷地拿眼去看他,二十多岁的青年鼻直口方,一双剑眉浓黑粗重,斜斜地飞入发鬓,与宣王世子差不多的身高,看起来却更加健硕刚阳。洛红的心怦怦乱跳,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脸,她只能深深底下头去,手里紧紧攥着那条披帛,怕别人看见她失常的脸色。
陆琅并不知道那个秀丽小丫鬟的手足无措,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李睿身边的蕙如身上。容色秀丽,气质清雅,倒一点儿看不出来曾经是个傻子。
这女子胆子倒挺大,也很护着自己的丫鬟。陆琅紧抿着双唇,性情刚直中带着柔软,又与荣王府最难结交的县主和小少爷关系如此亲密,果然是有些本事的。他瞥了一眼至友,阳光正映上李晟的侧面,虽然他的表情没怎么变过,但比常人更要了解他的陆琅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光是从那深入眼底的笑意便可知道,站在他身边的这位世子,心里满满的都是眼前那个还没完全长成的小丫头片子。
“表哥!”云七小姐被世子表哥的无视刺痛了,拉过身边的丫鬟指着她的脸说,“那位沈家的小姐,无故打我的丫鬟,嘴都被她打破了,表哥快点请个大夫也一并给她看看。”
李晟将目光投向那个一边哭一边捂着脸的丫鬟,眉头微皱了皱道:“怎么回事?”
蕙如微微一笑说:“没什么,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规矩的丫头随便打了我的丫头,又没上没下指着我,要我给她家小姐下跪赔罪。想来世子家的表妹断不会做出这样无礼的事,必是下头人在外作威作福惯了,到了京里一时收不回来这作性,要坏主子的名声。我家祖母和郡主婶婶与卢国公太夫人有旧,常跟我念起太夫人的好,为了家祖母和婶婶,我只好替云小姐收拾了收拾这个丫头。云小姐不会怪我越俎代庖吧。”
“你这个……”
云七小姐还未及骂出来,李晟已经沉下了脸:“好大胆的奴才,仗着平素表妹宠着你们便如此无法无天。不止要坏表妹的名声,更是想坏卢国公府在京中的名声。这样的刁奴怎么还能留在表妹身边。来人!”
话音刚落,从后面闪出两个身着青衣的年轻人来。
“拖她到二门,打十板子,一会和表妹一起送回宫门外。”李晟看着那瑟瑟发抖面如土色的丫鬟,唇角微微一翘,“表妹回宫里好好学着规矩,最近这几个月,还是先别出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雾霾天可真是烦人,咽炎犯得厉害,这些天咳得脑仁疼。希望周一幼儿园可以开园,不然我真要被小魔头折磨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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