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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的左肩擦伤还没有好,无法用力,但右拳连着五六下、拳拳见肉的将周大嘴打倒在地,连着又用脚踹,等葛永秋、赵东等人回过神来,才有人将他拦腰抱住、拖开……
“胡闹!沈秘书,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当成流氓斗殴的地方?市zhèngfǔ的脸都给丢尽了!”
葛永秋yīn沉着脸,走进市钢厂生产安全处的办公室里,手“砰砰”的拍着办公桌,厉声喝斥沈淮。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葛永秋是市钢厂出去的,又经常跟着市长高天河到市钢厂来视察,生产安全处的老员工,都认得他,不过他们大多数人,现在还搞不清楚情况:
冲进来殴打周大嘴的这个年轻人,是跟葛永秋一起过来的市zhèngfǔ秘书?
有人本来要打电话通知保安来抓人,这时也悄悄的把电话搁下来。
作为总师办生技科的科长,陈铭德副市长带队视察市钢厂时,赵东也在接待人员之列,坠亡事故发生时在现场,所以认得在坠亡事故中受轻伤的沈淮。
周大嘴颠倒黑白,将坠亡事故的责任都推到孙海文个人头上,还想借此赖掉应该给孙海文妹妹的赔偿金,赵东为此也快气炸了,恨不得要跟周大嘴干一架,但没想到陈铭德副市长的秘书沈淮突然出现,发飚将周大嘴痛殴了一顿……
赵东一开始也蒙了,待惊醒过来,都觉得周大嘴给打得有些冤,下意识也是与其他在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一起将沈淮拦腰死死抱住。
转眼间,赵东又后悔了,怎么也应该看着周大嘴再给狠狠的踹两脚,才叫痛快。
沈淮给赵东拦腰抱住,又叫葛永秋连声厉喝,也冷静下来了。
看到站在门口的小黎似乎也给吓着,沈淮才想到刚才一言不发的闯进来,连着几拳将周大嘴打倒在地,又换脚踹,是有些疯狂。
说到底,也是这几天情绪压抑得厉害,而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在为小黎能不能为他的“意外离世”撑过去而担忧。
当看到小黎给粗暴的推出来,衣袖给划破、手臂给划出血痕,对沈淮来说,就仿佛火星蹦进沸腾的油窝里,就算自控能力再强,想要克制住不爆发都没有可能。
“你松开手;再打这孙子,我都嫌手脏!”
沈淮语气恢复冷静的让赵东松开手,不过还是有其他安全处的员工挡在他与周大嘴之间;他这时才看到堂嫂陈丹站在办公室里,想来是陪小黎一起过来的。
不过,眼下不是接着去打周大嘴,而是要应付葛永秋。
虽说两人都跟着各自的老板,但那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潜规则。
葛永秋毕竟是市zhèngfǔ秘书长,是市zhèngfǔ的大管家,是市zhèngfǔ办所有人员的直接领导……
沈淮当着葛永秋的面,在市钢厂生产安全处的办公室里,突然发飚将他的小舅子、将市钢厂的中层干部痛殴了一顿,这事即使是葛永秋想息事宁人,都没有可能。
既然不能息事宁人,那气场上就不能弱了。
沈淮模着隐隐作疼的右手,心想这身体的体力真差,再那么几下,都有些喘气了,拳头也软,真是一个给酒色淘空身体的公子哥啊;不像以前的身体,在车间里锻炼过,几百斤的小钢锭,也能搭手,跟普通工人搬上半天不觉得累。
沈淮没有理会葛永秋的喝斥,而是yīn着脸走进办公室。
就在靠门的办公桌上,放着几份文件,封面打印着“东华市第一钢铁厂9.16连铸车间坠亡事故调查报告”的字样。
沈淮心想大概刚才周大嘴就是坐在这张办公桌后,跟赵东、小黎以及堂嫂陈丹谈事故赔偿金的事情。
沈淮把这几份文件拿起来,随手翻看了几页,报告里的内容,与刚才他与葛永秋站在门外听到的说辞一样。
“哼!”沈淮冷哼一声,拿着报告,气愤不平的抽着办公桌,说道:“坠亡事故,我与陈市长都亲身经历、亲眼目睹——就算如此,市钢厂还是拿出这样的事故调查报告来,是想糊弄葛秘书长、糊弄陈市长,还是糊弄市委市zhèngfǔ?”
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大帽子先扣出去,总不会错,沈淮看着报告打印有好几份,将其中一份递向葛永秋:“葛秘书长,你能接受这样的调查结论?”
葛永秋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喝问沈淮为什么打人,沈淮却反过来质问接不接受这样的事故调查结论。
葛永秋的脸yīn出水来,脸上的那几白麻子也一跳一跳的。
他没有接报告,而是沉着声音,继续质问沈淮:“对调查结论有异议,我们可以要求市钢厂进一步调查,谁允许你动不动就打人的?这事我要跟陈市长汇报!”
“葛秘书长,你为什么要偏袒市钢厂?”面对葛永秋的质问跟威胁,沈淮丝毫不示弱,眼睛凌厉的盯着他,好像动手打人对于他,根本就不算什么严重的事情,“熊文斌主任当厂长时,市钢厂一年盈利有三个亿;熊文斌主任调到市里才三年时间,市钢厂变成什么样的烂摊子?作为市里的支柱企业,陈市长对市钢厂的衰败之快,也一直不解。葛秘书长,你也是从市钢厂出来的,你能理解市钢厂为什么会衰败得这么快吗?看到这样的调查报告,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沈淮的一番话,仿佛一根钢矛直接扎中葛永秋的心脏,叫他胸口一阵阵的刺痛。
既是气,也是惊。
葛永秋没有想到沈淮对市钢厂的情况会这么了解,但他更担心沈淮说这番话的背后有其他复杂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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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说出口,就是胸口塞了多年的那团茅草给吐了出来。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就进入市钢厂,将人生最美好的七年青都奉献在这座厂子里,看着这座厂子叫一群蛀虫把持后,由极盛迅速衰败,沈淮心头怎么不愤恨?
也不仅仅市钢厂,东华市属国营企业有三百余家,近年陷入亏损的企业多大仈jiǔ成,剩下的少数企业,也只是为微利而挣扎。
只可惜,他以前看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就算再愤恨,也没有发泄跟改变的机会。
反而因为没有背景跟权势,就算再有本事,还是要给顾猴子、周大嘴这些无能小辈骑在头上撒屎拉尿。
这时候以陈铭德常委副市长秘书的身份,说出来这番话来,虽然说也没有可能就立即改变市钢厂的现状,但凿实也发泄了不少,沈淮的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哪怕明天就给开除公职,能痛殴周大嘴一顿,还能这么痛快的这么说一顿,沈淮都觉得值得。
见葛永秋气得说不出话,沈淮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对他还是有威慑力的。
沈淮见气势上暂进将葛永秋震住,扭头见小黎与堂嫂还站在门口,楚楚可怜的看着这一切。
她的袖管半截给扯破,瘦弱的胳膊露出来,雪白的肌肤仿佛无瑕的白瓷,只是,肌肤越是白女敕,那道给门把子拉出来的血痕,越是刺眼。
沈淮心揪痛楚,瞪眼看着要站起来的周大嘴:“你大老爷们一个,有脸再打小女孩子……”
沈淮眼露凶光,叫周大嘴正要挣扎着站起来的一哆嗦,身子欠在那里没敢站起来。
这眨眼间的工夫,周大嘴的脸就肿胀起来,还糊了一脸血,看上去既滑稽,又恐怖。
沈淮怕小黎穿着破衣衫坐公交车回去,在路上会受人异样眼光。
此时的沈淮,看不得妹妹小黎再受半点的委屈,将外套月兑下来,走过去递给她,说道:“发生你哥孙海文身上的事,市里还会进一步调查,你们先回去等候消息吧……”
小黎仿佛受惊吓的小鹿,这些天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即使想坚强的面对这一切,还是不能够。
看着眼前这个大哥哥递来的外套,虽说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叫她熟悉又安心的关切,但她此时的心,敏感而易受伤,叫她不确定的看向站在旁边的赵东。
小黎的神情,叫沈淮心里刺痛,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喊:小黎,我是哥哥啊!
“那我就送孙海文的妹妹跟堂嫂子先离开?”赵东也没有接沈淮递过来的外套,见沈淮没有其他表示,就先带小黎出去。
沈淮苦涩的收回手:的确,他就是一个无关的人,他想表达关心,甚至会给误认为是代表市里惺惺作态或居心不良。
“谢谢沈秘书。”倒是堂嫂陈丹离开时,欠着身道谢。
看着陈丹难掩憔悴的瓜子脸,以及转身离去窈窕的背影,沈淮心里更有一种从此陌路的苦涩;倒是小黎临出门时,转回头来投来那一瞥带有感激的眼神,叫他心里安慰不少:
小丫头就跟受了伤的小兽一样,变得十分的敏感,希望她能变得坚强起来,把这段日子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