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晚,孟旭都心绪不定,脑海里全是念兮和裴冲手拉着手的场景,他曾经那样笃定她该是他的,甚至就算是自己娶了慕容瑶,但心还是在念兮身上,那她呢,他自以为也该是如此。
可刚才在八珍楼上,他看着他们坐在一起,看着他们欢声笑语,看到他们十指相扣,那种冲顶的愤怒几乎就要令他当场发狂。原本的愧疚之情如今早已都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欺瞒背叛的感觉。
原来,她心里早就有了别人,早在那时候在安庆侯府,她的心就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他为了名利富贵选择了慕容瑶,原以为对念兮太不公平,狠狠伤了她,却没想到,原来她也早就攀上了高枝。
念兮,念兮……满脑子都是她。
是她的盈盈而笑,是她的娇嗔可爱,是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每一点一滴的时光……
“哐当!”手中的酒杯被狠狠摔在地下,砸了个粉碎,将正进屋子的慕容瑶吓了一跳。
“孟郎,你怎么了?”慕容瑶以为是他在朝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正想坐下问他。
孟旭望向她的眼神如同黑夜中的恶狼一般,透着寒利的冷意,连慕容瑶都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还未开口,整个人就被孟旭抛到了桌上。
他压着这千金之躯,冷酷霸悍地欺上了她的唇,粗蛮使劲的吸吮她娇弱的蓓蕾。他好像恍了心神一般,慕容瑶伸手推他:“孟旭,别在这儿……”
他仿佛根本就没听到,用力按住慕容瑶的手,粗蛮地扯下她的衣带将她双手举过了头顶按住。他粗粝的手掌直接撩起她的裙子,不由分说便挺腰而入,慕容瑶因激烈的刺激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没有任何的爱/抚,她顿觉双腿间一阵钝痛,孟旭在她的身体上激烈地撞击着,他的眼神迷离失措,仿佛是看着她,但又并没真正将她看进眼里一般。他的口中喃喃自语,依稀听去,好像是在一遍遍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慕容瑶看不懂他眼里的神色,只是呻/吟着,经受他猛烈的律动,他的汗珠滴在她的额前,迷眩了眼神一般,望着他这么近在咫尺的脸,她突然一阵陌生。
***
第二日,慕容元正依约来到了安庆侯府。裴冲早就在雅室中等候慕容元正,见他孤身一人前来,连个随从侍卫也没带,不由赞叹:“左相大人真是好胆色,只身赴会,就不怕裴冲设个圈套加害于你吗?”
慕容元正看着一袭白衣波澜不惊坐于桌前的裴冲,坦然笑之:“安庆侯的为人还不至于要做暗箭伤人这样的事,这里是侯府,老夫若是在这里出事,只怕侯爷难逃干系。更何况,我虽是一个人进来,你又怎知我暗中没人追随护卫?”
呵呵,慕容元正不愧是老狐狸,不论什么事都会考虑得滴水不漏。
只不过他每一件事都要这般考虑,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能令他真正开怀放心的?
裴冲给慕容元正斟了一杯清茶,表明今日之意:“左相,你一定很奇怪,为何今日裴冲会请你前来。”
慕容元正饮了一口茶,淡笑道:“侯爷不是说了,是有件私事要同老夫说?”
“是私事。”裴冲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刻有兽首花纹的匕首放在了慕容元正的面前。他原本一派泰然的神情在看到了这匕首之后,顿时大变,事隔十六年,苗疆的往事在他心中早已是一个尘封的回忆,他尽量不去触碰,可今日在这里,却如此猝不及防地就被裴冲掀了出来。
“左相应该还认得这东西吧?”裴冲淡淡问道,已经看见了慕容元正倏然而变的脸色。
“你……你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慕容元正起先摆出的泰然处之渐渐有些掩不住了,透过他宝蓝绣金的长袍,裴冲能看得到他微微耸动的双肩。
“十六年前,左相曾与卓老将军一同带大雍使团出使过南疆,在那里左相遇到了一名女子,名叫阿青依?”
听到“阿青依”的名字,慕容元正的身子颤了一颤,眼中的神情十分复杂,这个名字他早在心中封存多年,那是他年轻时最美好的一段记忆。
在天珠山上,红叶落了满地,暖风熏动着他的心弦,他仍记得阿青依吟吟笑着搂着他的脖子喊他“穆郎”。
那个雨夜,漫天丝雨洒落在两人头上,他不能再留在这里,误入这村寨多日,他必须要赶紧回去,若不然,只怕使团中便会有人寻过来。阿青依没有打伞,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只是问:“穆郎,你真的要走?”
“是呵,要走……”他要给她撑伞,“雨把衣服都打湿了,小心着凉了。”
那倔强的苗家女子,将伞打落在了地上,只是望着他,大声问:“穆郎,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到底喜不喜欢?他不小心中了埋伏,被她所救,是她悉心照料。她的歌声比百灵鸟还要清脆,她的笑容比漫山的茶花还要好看。他喜欢她,早就印在心里,在长平,他有妻,有妾,可那只是他作为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偏只这苗疆女子,令他心动不已,喜欢得恨不得揉进他骨血中一般。
“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那你娶我。”阿青依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
他没办法回答,那个时候的慕容元正远没有如今这般大的权势,很大程度上还要借助安平郡主的家族势力,他没有办法答应她,但却更不忍拒绝她。
她湿漉漉的身子靠着他,她早就认定了他,苗家姑娘,一旦恋上一个人便是忠贞不二,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在她看来,他们之间并没有一点障碍。
也许是那一夜的雨浇灭了临别时的依依不舍,痛苦无奈,也许那一夜他们彼此的心跳都太过激烈,也许,那早就是他们想了许久的事了。
阿青依把自己的身子给了这个她最爱的男人,她说:“你要记得,我是你的妻子。”
“你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他留下了那把匕首,那是他唯一可以留给阿青依的东西。他要她保重,并许诺一定会再回来的。
可是,这一别十六年。他没有能够再回去,也没能再见她一面。
“阿青依……阿青依……”慕容元正看着匕首,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神经,平日沉肃如他,竟也一时眼眶微红,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他拉着裴冲问道,“你有这匕首,阿青依她在哪儿?”
“她已经死了。”
“死了?”仿佛是近在耳畔落下的晴天霹雳,慕容元正脚步一晃,向后退了一步,幸得撑着桌子,这才没有摔倒下去。
“她怎么……死的?”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她,也曾想过要回苗疆去找她,可是朝廷中事务繁杂,他总是无暇分身,一拖拖了十六年,却没想到她终于还是没能等到他再见一面。
老泪潸然而下,裴冲不由动容,慕容元正若不是心中真的惦念阿青依,今日在他面前绝不会这般失态,他轻叹了一口气,朝帘子后面低低说道:“念兮,你出来吧。”
看到念兮的时候,慕容元正整个人顿时怔住了。他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十几年前的阿青依仿佛又回到了他的面前,一时间又悲又喜,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了。
“阿青依……你没死,你没死……”慕容元正走到念兮面前,看着她的眉眼,眼泪泫然欲落,他抚着念兮的头发,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光一般,“阿青依,是谁让你不痛快了?”
“爹……”念兮张了张嘴唇,终于还是轻轻叫出了口。
慕容元正的手顿住了,看着念兮,心中的震动无以复加:“你……你刚才喊我什么……?”
“爹爹……我是你的女儿……我是念兮啊!”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决堤洪水一般涌出。原来他终究是没能忘记了娘亲,原来这么多年,他还是想着、念着娘亲的。那娘亲即使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瞑目了。
“你是我的女儿……你是我和阿青依的女儿?”慕容元正怎么也想不到,当初的一夕情缘,竟让阿青依有了身孕,他更是欣喜万分,这一生虽有遗憾,但至少他和阿青依仍有一丝血脉留存。
念兮点了点头,含泪道:“我娘给我取名念兮,她说她一辈子永远都念着在长平城里那个让她一生挚爱的男子。”
“念兮,念兮……”慕容元正将她揽在了怀中,他原本不住猜测的这场约会,这件私事,竟没想到竟是这个。
时隔十六年,他得到了自己和阿青依的女儿,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外,却又令他狂喜万分。
“念兮,你既认我做爹爹,从此往后,你便是我的女儿。你跟爹回相府,我要全长平的人都知道你是我慕容元正家的小妹,从此往后,爹爹一定不会再让你吃一点的苦,这十六年的缺憾,爹一定会好好补偿给你……”
他说得情深意切,念兮也相信,他的确是真的想要认自己的。可是,慕容府……
念兮摇了摇头:“今日念兮能和爹爹相认,已经是了了娘亲的心愿了。念兮别无所求,也不想……也不想住到左相府……”
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裴冲握着念兮的手掌,也说道:“左相,念兮如今住在侯府,你大可放心,她的一切我都会照料好的。你们今日既然已经父女相认,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一切都可以再从长计议。”
慕容元正看着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神情,又瞧着他们举止亲密,神态间透着旖旎,心里便了然了几分,他和念兮刚刚相认,想来一下子让她接受是有些困难,慕容元正便也不再勉强,反正裴冲说的也有道理,来日方长嘛!
从安庆侯府回去之后,他今日起伏的情绪才算稍稍安定了些许。慕容元正独自坐在书房中,手里反复摩挲着那一柄黄铜匕首。
看着念兮,便好像又看到了当初的阿青依一般。
他心中唏嘘感慨,老天总算待她不薄。
想起今日在安庆侯府中看到念兮和裴冲之间俨然就是一对恩爱恋人,慕容元正的眉头不由微微蹙了一蹙。他和裴冲虽同朝为官,但他暗中支持皇上,对自己和洛敬早有不满,如果,能利用念兮将裴冲的这一股势力也拉过来……
慕容元正眼角微跳,握着匕首的手掌紧了一紧,念兮一定要回相府,她不仅是自己和阿青依的女儿,也是他可以用以拉拢裴冲的最好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