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枪完满成功,火铳在20步以内有杀伤力,但准头实在没法说。即使如此唐澜也非常满意了,毕竟短铳只是最后的防线。
前世作为考古系的研究生,唐澜在英国留学三年,研究古代兵器,长剑,长矛,长弓,英国人的玩意什么都是长的,甚至还有盔甲。
最重要的是燧发枪。在英国,燧发枪已经演变成工艺品,许多爱枪族喜欢买一支摆弄,收藏。这是一个小众需求的大市场,一杆精心打造,刻了花纹的仿古燧发枪能卖到上千英镑。唐澜在一位制枪名师james的手工作坊里,跟师傅学了足足两年的燧发枪制作手艺,期间协助james完成了8支燧发枪制造,自己也独立完成了6支,师傅的手艺自问已经精通了。而且唐澜还由此迷上了燧发枪时代的战争,对这方面的书籍也没少涉猎。
唐澜觉得,这简直是上天给他开的金手指,面对明末乱世的压力,他必须把这门手艺捡起来。
唐澜做的铳,击发装置利用的是大明的火镰,经过一番改造也算能用。除了最初的时候,手上的功夫稍微有些生疏,但还是非常快速地进入了角色。
过去在专业作坊,工具齐全,这样一支短铳只需要一周时间,但大明朝许多工具程序只能因陋就简,所以比过去多了两天。虽然手里的家伙没有师傅詹姆斯做得精致,虽然弹簧因为工具问题还有些粗糙,但到底还是做出来了,手艺至少没因为穿越而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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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金城号的帐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两个人影随着灯火映在窗纸之上。
吕公良在帐房正中的太师椅上作者,桌上点着两盏油灯,一个年轻人正在灯下算帐,过了一会年轻人抬头道:“爹,加上岳阳那笔货款,咱们柜上能动用的银两只有九百二十两。”
吕公良摇摇头,“这点钱,怎够盘下两处买卖?”
年轻人道:“爹,还有两笔盐货的款子要支付,这九百余两银子还不能全动。少爷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咱们是不是报告一下山寨?”
吕公良沉吟一下摇摇头,“老寨主的手令还在,就不必禀报了,少寨主的事一定要办,明日一早你就随我去找刘天炮,我上回听说他有一批货落了水全泡汤了,买卖周转不开了,他那里的事还好办。只是这石铁铺恐怕没有大价钱是谈不下来的。”
年轻人摇摇头道:“爹,柜上这两个月银子不顺畅,上个月一批运回郧阳的货又被抢了一部分。如果再出钱买铺,那恐怕银子会周转不了。到时候寨主他……”
吕公良微微一笑:“三儿啊,你来金成号多久了。”
年轻人道:“来了五年了。”
吕公良道:“嗯,你觉得金鞍寨未来会怎样?”
年轻人愣了一下,吕公良道:“寨主下个月过六十大寿,听说他今年已经晕倒过两次,最近这次,直到少寨主大比之时才能起身。”
年轻人立刻明白过来,他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迅速起身,走到帐房门口,打开门缝小心地看了一下,关上门道:“爹的意思是,未来不用多久山寨将由少爷接掌?”
吕公良道:“多久我说不上来,但是未来的山寨必然由少寨主掌管,白马山金鞍寨6000多人丁,加上黑林寨、天马寨两个联盟,总共千余寨丁,散布在湖广境内四处金成号、排头,上上下下四千号伙计纤夫,一百多艘大船。这些都会归于少寨主。”
年轻人点点头:“是,这些我们都知道。爹的意思是不能得罪少爷,要完成少爷交代的买卖。”
吕公良不置可否又道:“你觉得少寨主这性子,能镇得住寨中那帮骄兵悍将吗?”
年轻人道:“爹是说穆青、田承他们?”
吕公良点点头,“寨主他老人家子嗣极少,除了大小姐,直到40岁上才得了这么个独苗。少爷一直是个性子柔弱的人,我听说过一个小故事。少爷生下来时候双手便无掌纹,这在当时是顶奇怪的事。后来一个老道说,手无掌纹,性子柔弱,需要在蒙童时杀只鸡以强其本性。在少爷六岁生日时,寨主曾经拿了只鸡让少爷捏死,谁知道少爷还没动手就吓得昏了过去。”
年轻人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怪不得月前少爷刚来的时候,见到园中落花,一个人对着落花发了好半天的呆。”
吕公良点点头,“是,老爷给他取了个小名温侯,就是想借吕布吕凤先的威名给他壮胆提气。但少爷从小不敢见血,连蚂蚁都不肯踩死一只。人们都叫他菩萨心肠恭维着,老爷表面乐呵呵的,但内心里却十分着急。”
年轻人道:“爹,寨主不是很高兴吗,还说唐家三代出这一个秀才,而且眼看就要中举了。”
吕公良摇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们郧阳你也知道,自古是鄂、川、陕、豫四省贼寇流窜之地,贼来兵去,生活艰险。所以咱们白马山的山民,才齐聚在金鞍寨名下,求寨主他老人家庇护,金鞍寨经过唐家三代经营,也成了郧阳是鼎鼎大名头号的堡寨。”
吕公良喝口水,继续说道:“寨主他老人家对少爷那柔弱性子着急得很,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少爷他不习武,只修文,寨主只得遍请名师教导少爷,希望少爷能一朝中个功名,且能靠功名保全一下。”
年轻人道:“是啊,举人老爷多厉害啊,那四乡八里,甚至县上,府上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啊。”
吕公良摇摇头,“你也老大不小了,其中道理怎么还是不懂?去年寨主来汉口时,寨主酒喝多了,跟我说了一夜的话,他老人家着急啊。如果寨主有两三个子嗣,那完全可以让少爷循科举之路,一路高升,光耀门楣,且成为山寨在官府中的奥援。只是,老爷就这么一根独苗啊,是出去做官,还是守着山寨?”
年轻人想想道:“做官当然是好的,只是……”
“只是少爷出去做官了,家里这一大副家业谁来担当?”吕公良继续说道。“大小姐嫁到了南阳,所谓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肯定是指望不上的。那么少爷如果在寨子里当家,他那连杀鸡都看不得的性子,如何能接得了寨主的班,如何能在郧阳这块险恶之地立足?如何能保住金鞍寨三代经营的家业?”
年轻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儿子明白了。”
吕公良瞥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道:“咱们吕家帮唐家照顾着这么大的买卖,但你想过这样的少寨主能靠得住吗?”
年轻人皱着眉头道:“姓穆的和姓田的,都不是好相与的,寨主在时一切皆休,只是有个万一,他们会不会跳出来夺山寨之权呢?爹爹所说少爷这脾性,显然不像手段强硬之人啊。”
看吕公良不说话,年轻人又道:“爹,穆青他不也拉拢您吗?”
吕公良看看儿子微微点头,“是啊,按着少寨主一向的柔弱性子,我也不得不留个后手。只是,只是这次少寨主来了之后,一切都仿佛变了。”
年轻人不解道:“还请爹爹明言。”
吕公良道:“我给你透个底,这次三号联盟的主意是少寨主在谈判那天突然提出来的,之前一点也没和我商量。与寨主给我的授意完全不同。你说这是为何?”
年轻人道:“会不会是少爷另外得了山寨的密信。”
吕公良道:“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年轻人也皱着眉头,“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寨主猜忌爹爹了?”
吕公良摇摇头,“这个爹也想过了,但道理说不通,寨主给我的指示是由李柯子带来的,这么短的时间,寨主何必多此一举?所以唯一的可能是,这都是少寨主自己的主意,临时提出的。”
年轻人考虑了一下道:“说来这真是一个妙法,联合三家,等于把持了汉水的买卖;而且消解了与蒋家的纷争;最重要的是咱家与蒋家在汉水上从此平起平坐。”
“我儿说的对,所谓一箭三雕。”吕公良满意儿子的判断,看着儿子的眼光柔和了一些,“而且这样的主意非大气魄不能为也。从过往看,少寨主又怎是如此大气魄的人物?。”
年轻人喃喃道:“少爷是读书人,可能从书上看到的。”
吕公良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乡试之后,少寨主仿佛变了个人,不再是过去那个柔弱,犹豫,连鸡都不敢杀的少寨主了。哦对了,你知道少寨主这两天鼓捣什么呢吗?”
年轻人道:“听说少爷老往铁匠铺跑。”
吕公良道:“少寨主做出了两支火铳。那样式虽然没见过,但我过去见过营里的鸟铳,我看的出来,少寨主说是小号的鸟铳。”
年轻人有些吃惊:“少爷不是从来只知道读圣人的书吗?从来没听说过他会做铁匠活啊。”
吕公良轻哼一声,“这是一般的铁匠活吗?这是火铳啊,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少爷能做出红毛鬼子的火铳,可不是一般的本事,这是大本事。”
“你看如今西北贼寇,越闹越大,听说他们已经越过太行入了河南,朝廷发剿官兵越来越多,加派的军饷也越来越多。谁知道什么时候会闹到湖广地面上?少寨主有这手绝活,便是在乱世里活命的大本钱。”
年轻人只得点点头,“那是不是,咱们得坚定地站在少爷这边?”
吕公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嘴里仿佛自言自语:“一言而决唐蒋两家争斗三年,死伤过百的生意纷争;八天做出红毛鬼子的火铳;再等他高中举人。你说咱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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