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感觉着实恐怖。
叶安平忍不住全身强烈地颤抖起来
那一只手,皮包骨头,青筋暴露。抓着她的衣角的时候,整个人趴在雪地上,瑟瑟发抖。污浊的头发胡乱地勾结在一起……那一双眼睛,深深地凹了进去,好像一个空了的窟窿。
“你,你……怎么了?”叶安平有些惊慌失措起来,低头的一刹那她甚至觉得自己见到了所谓的鬼魅。毕竟第一次遇到这般的情景,仿佛失了魂魄,总觉得眼前的一切那么不真实。
可是,叶安平如何眨啊眨着眼睛,眼前的情景却完全没有改变。
——这是事实,不是幻觉。
这个认识一涌上来,就让叶安平整个人有了被吊起来一般的感觉。求助一般地侧头看着傅雪娆,却见黑暗之中的他眯着眼睛,如夜间的精灵一般地对她微笑着,笑里好像还含着些许嘲笑的意味。
“雪娆,雪娆……怎么办?”叶安平蹙眉颤抖着身子呼喊着,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可是这会儿却是心悬地厉害……她知道自己闯入了另外的世界,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
傅雪娆却并不理会她,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笑笑地看着。
直到那个人纠缠着抓了叶安平的衣服,越爬越上,直到叶安平终于不能抑制地“哇哇”出声,傅雪娆这才一蹙眉头,随意地抓了手里的一个烧饼递过去。
“吃的。”傅雪娆的声音很轻,温温的,在如此安静地小巷里,却依然清晰,甚至有一股强烈的回荡声。
“吃的……”脚下,那一双空窟窿一般的眼睛猛然张开,呶动着干涸而惨白的嘴唇轻喃着,那样的眼神向自己投过来,叶安平一瞬间以为他要将自己咬碎了吞下去!
——太可怕了。
正这样想着,叶安平全身猛烈地颤抖起来。
然而,很快叶安平便发现这世界发疯了——真正的发疯了。
“啊……”
“啊,啊。”
“啊,吃的。”伴着一声声凛冽的叫喊声,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人不知道从小巷的哪里涌过来,凶猛的样子仿佛是一只只饿极了的狼狗。
而那烧饼便是一块肉,吸引着这群狼狗猛然扑上去,争夺掠抢!
怎么了?这世界都疯了吗?
叶安平被眼前看到的情景惊吓着,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能动弹了。
——一个个污浊狼狈的人仿佛发了疯一般地扑过去,争夺,撕咬“呃,雪娆……”叶安平全身发颤地向后退了一步,嘴里求助一般地呼喊着傅雪娆的名字。
“小心……”傅雪娆这才上前一步,一把将叶安平扶住。
“吃的。”傅雪娆微微一笑,然后将手里的烧饼全部往天上一抛——果然引来他们一阵S乱。那些饥民眼睛发了光似的,冲过来将那些烧饼争夺着包围着。
一阵混乱的景象,叶安平僵硬着身子不能动弹。
“安平,快逃!”傅雪娆忽然拉住叶安平的手,拉着她往巷子外面快速地奔跑过去。
“啊——”
“呃——”
身后都是那些恐怖的嘶喊声,幸亏是傅雪娆牵着自己,否则叶安平真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这般发软发虚的脚往跑出这条巷子。
从黑暗到光明,这一路,叶安平不知道跑了多久。
“呼,呼,呼……”傅雪娆终于停住了脚步,激烈地喘着气。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缓***子,慢慢侧身朝着叶安平看着,“安平公主,没事吧……呵呵,是你要让我带你去的,吓到了也不能责怪我。”
傅雪娆笑得一脸轻松——这般的情景在他眼底,应该是稀松平常的。
叶安平好一会儿才缓***子,愣愣地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傅雪娆,疑惑地开口:“那个,刚才……他们怎么了?”
“呃,”傅雪娆嘴巴一僵,居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雪娆,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抢那个……什么的。”叶安平愣愣地站在那里,隐约觉得有什么答案要呼之欲出了,却迟迟没有涌出来。
“烧饼。”傅雪娆脸上的笑容已经淡淡的消逝了,整个人显得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叶安平。
“对,烧饼……他们为什么要抢呢,好可怕的样子。”叶安平颤颤地侧身看着傅雪娆,眼睛里却在不经意之间发着怯弱的光。
——这样的眼神,叶安平到底是要不要知道真正的答案?还是只希望要一个借口,没有人知道。
然而,傅雪娆此刻却显得十分诚实,残忍的诚实。
“因为他们……饿。”傅雪娆依然一袭红衣,在这淡淡的雪景里,如此耀眼。他的手地一次将叶安平的脸托起,对着她近乎妖媚地笑着,“安平公主,你知道什么是‘饿’,什么是‘疼’吗……那一种肚子要被腐蚀掉的感觉,你永远不会知道。”
“我……”叶安平轻喃一声,她很清晰地从傅雪娆眼底看到了浓浓的轻蔑。她很想说什么,将傅雪娆眼底的轻蔑抹去。可是,此刻她去自己的嘴巴被什么东西封住了,根本无法张开一点点,只是“我”“我”的声音,却没有了后续。
一阵沉默之后。
“哈哈,行了,安平公主,这个世界你也看过了,”傅雪娆不以为然地笑笑,随意地挥挥手冲着叶安平开口,“安平公主,这便是那个世界的一个角落,你回去睡一觉,将它慢慢忘记了吧。”
说着话,傅雪娆又是一笑,牵着叶安平地手慢慢走向外面的世界“怎么可能忘掉……忘记掉。”叶安平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嘴巴一阵一阵地呢喃着这句话,刚才在那阴暗的小巷里见到的情景,深深地冲击了她。
也改变了她未来的人生。
“咳,咳,咳……”傅雪娆扶着叶安平忽然激烈地咳嗽起来,扶着自己的胸口的一刹那,他侧脸看了一眼叶安平,却猛然觉得心底一惊。
——叶安平眼神愣愣地看着远方,心底带着许多思索……这样的叶安平居然异样的灵气,与平日里那一个嚣张的叶安平完全不同。
香醇的美酒,美艳的舞女,酣醉的宾客。
纸醉迷金,大约便是这样的情景。
“无聊……”苏亦凌坐在那里,忍不住轻轻地呢喃一声。
叶睿洛已经去休息,其他的人却被锦州令留下,好酒好菜好女人地伺候着。
“哈哈,干,干!”锦州令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与许多的现在的官员一般,顶着一般仿佛怀孕三个月的肚子,一副大月复便便的样子。
苏亦凌这会儿也只是在旁边看戏了……其实,他们的目标不过是叶景辰,苏亦凌本是可以随便地找一个借口退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亦凌依然选择了留在此处。
也许,是她害怕的孤独。
那一股抓了人心痒痒的寂寞,苏亦凌可不想再感受。即使这里的热闹实在无趣的厉害,总好过她一个人忍受安静。
转头看了看北方,魅灵,那是一个有着浩瀚苍穹的国家……而,晏紫奴已经去了那里。
眼神里忍不住浮起一阵落寞,苏亦凌慢慢垂下眉头,然后顺手取了一杯酒,放在唇边慢慢地***着——希望他在那里,一切安好。
“太子殿下,你怎么喝地这般少,莫不是爹爹珍藏的酒,比皇宫里差这么多?”说话的是在叶景辰旁边坐着的美丽女子,锦州令的千金——何惠月。
听着她的声音,苏亦凌忍不住慢慢抬起头来看她——妖娆的身材,美艳的五官,海藻般茂盛的黑色头发微微卷曲。
还有那让男人***的声音。
苏亦凌转头一会儿看了看锦州令,一会儿看看何慧月,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爹爹居然能生出这般女儿。
“没有,这酒很好。”叶景辰淡淡一笑,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却又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
然而,便是这样不轻不重的感觉,却让锦州令这个老狐狸觉得不安了。
“哈哈,太子殿下,既然这酒好……莫不是这舞跳得太差,让太子殿下扰了兴致。”锦州令冲着叶景辰笑盈盈地开口,眼神一瞥,却是给女儿许多暗示。
何慧月马上收到了父亲的眼神,两只手臂仿佛蛇一般地攀上了叶景辰的身子。单薄的嘴唇微启,暧昧地对着叶景辰吹了几口气:“太子殿下,既然那些舞入不了眼……殿下可以多看看小女子。”
如此清晰的暗示,何慧月的动作却不敢太大。
虽然父亲对这个太子做了一些调查,却只是表面上很小的一部分。作为君王众多儿子之一,即使已经贵为太子,眼前的男人应该也在掩藏了自己许多恶习。
如果他将自己推开,何慧月便能说自己只是与太子殿下玩笑一场,不能当真。
如若他没有将自己推开……那么,这个空了许久的“太子妃”的位置,她何慧月确实很有兴趣。
“你……”叶景辰的眉头微微隆起,却没有表现得十分明显。这个锦州令,他不想得罪,甚至有心收为麾下。锦州的粮草,对于蛮华来说,倒实在是很重要。
微微一愣,叶景辰的眼角朝着苏亦凌的位置瞥了一眼,却见苏亦凌这会儿愣愣地坐在那里,脑袋微微抬头,看着……北方的天空。
北方,那一场战争的地方!
那便是那个男人去的地方。
叶景辰忍不住将拿着酒杯的手紧了一紧。
“何小姐,既然如此,何不也为我们跳一场……何小姐的舞姿,我早有耳闻。”叶景辰轻笑一声,淡淡地朝着越来越贴着自己何慧月开口道。只是他的眼神依然没有从苏亦凌那里移开,甚至将苏亦凌眼底的落寞收入自己的眼底。
“呵呵,小女子遵命……太子殿下。”何慧月有着贵家女子的大方,却又一股浑然天成的妖娆。这也没有多少奇怪,她有一个锦州花魁的母亲,总少不了留着些脂粉气。这会儿听着叶景辰的话,立刻觉得两眼发光。冲着叶景辰妩媚一笑,何慧月用一种暧昧到极致的频率将缠上他的手臂抽回来,悠悠然地开口道。
叶景辰感觉全身一松,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明明时不时地往苏亦凌那边瞥着,却好像故意似的,躲开苏亦凌的眼神。
“太子哥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有点无聊。”苏亦凌这时候终于从那北方的天空里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着叶景辰总算是落了单,连忙凑上前去,随意地开口说道。
何慧月的舞技着实没什么特别,只是她的表情比较魅惑,配着她的妖娆的动作,倒也算不错。
旁边的许多官员都看着吞口水了。
叶景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忽然变得怪异了,还是某些情绪在他身体上隐藏太久了,终于是爆发了出来。
这会儿,他居然没有理会苏亦凌的话,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朝着舞池里的何慧月看着——他那样冷漠的表情,真不知道是入迷,还是……人在心不在。
“太子哥哥……”苏亦凌第一次意识到叶景辰居然可能不理会自己,有些惊讶地看着叶景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叫着他的名字。这一声叫喊里,苏亦凌感觉从未有过的忐忑,这种忐忑甚至将她心底的落寞和空虚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