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识我的人都说我是叼着金汤匙出生的公主,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我在陈家是三代中唯一的掌上明珠,威严的爷爷见了我,板着的脸顿时呈现褶皱,满脸的笑意;女乃女乃更是把我宠上了天,对我是百依百顺;堂哥堂弟们对我是变态的精心呵护,疼爱有加,生怕我有什么闪失。爸爸妈妈担心我被家人宠坏了,经常敲打敲打我,让我牢记陈家祖训,低调、谦逊、善良、大度……
无意中在私下里听伯母、婶婶们议论,出生在富贵家庭的妈妈在姥姥的娇生惯养下,曾经是个刁钻古怪、难以相处的人,对人颐指气使,鼻子都朝天、眼睛都长在额头上了。如今经历波折的妈妈与往日的她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3岁那年家里发生重大事故,那年清明节前,我们一家三口来大陆老家福州拜祭祖宗时,妈妈跟我被一路上紧随其后的仇家挟持绑架。仇家下手毒辣,准备撕票时,一位大侠叔叔从天而降,救下了刀刃下的我跟妈妈。但大侠叔叔身负重伤,被送到医院抢救。
听妈妈说,做人要懂得感恩,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想,可能妈妈历经艰险后对生活的感悟发生改变,也可能是感恩这个让人温暖的字眼让妈妈收敛了昔日的锋芒,在感恩的召唤下,满满变得平和、温润、豁达、善良吧!
自懵懂明事理时,爸爸妈妈就时常拿着一张发旧的照片告诉我,要永远铭记当年那个救我跟妈妈于刀口下的大侠。
照片上是我们一家三口与大侠叔叔的合影,身穿绿色迷彩服的他高大英俊,浓眉凤眼,高挺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庞,不错,是个相当帅气的叔叔,我很喜欢他。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遇到烦心的事就会拿着照片对这个不知名的叔叔倾诉;遇到开心的事也会悄悄拿着照片让他分享我的快乐。听大人们说,叔叔好像叫姜汉,蒋汉,还是江汉,究竟叫什么名字,爸妈都没搞明白,当初大侠叔叔遵从组织纪律,并未告诉爸爸妈妈他的真实姓名,他的名字谐音叫姜汉,还是爸爸从别人嘴里无意中听到的,当时大侠叔叔在执行任务时都是以代号与人交流的。也许,这个大侠叔叔永远嵌在照片里,一辈子见不到活生生的他。
23岁那年暑假,爷爷的老朋友、发小欧阳爷爷过70岁大寿,宴请我们全家参加。那天阳光明媚,我好不容易甩掉那个让我讨厌的大学同学黄航,都告诉他多少次了,他这样文雅的男生不是我盘里的菜。
下了车,听到酒店大厅隐约传来的祝寿乐曲,我知道自己迟到了。赶紧边低头整理自己裙摆上的褶皱,边往酒店大门冲去。
素有“冒失鬼”之称的我不小心撞到了一堵人墙上,一个坚实的肩膀。回冲之下,我趔趄着倒退几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突然一双有力的胳膊揽住了我的腰身。
我站直身体,用手拍拍自己的小心脏,抬眼望向撞我又扶我的元凶,顿时愣怔在原地。我侧仰着脸细细打量他,虽然他没有了照片上那飞扬阳光的笑容、年轻青涩的神态,但我断定,这就是当年救我的大侠,蒋汉,姜汉,嘴唇低声嗫嚅着。
大侠叔叔上下打量我一遍,见我没事,朝我浅笑点点头从我身边走过。只见他走向酒店门口不远的空白场地,对着摆放鞭炮的服务生不知低声说着什么。
我傻子般张着嘴看看他,手指指向他,不知该喊他什么。此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告诉爸爸妈妈,他们寻找多年的恩人就在新加坡,千万别让他再次消失了。爷爷女乃女乃也念叨多少年了,陈家要铭记恩情,予以回馈吗。
与他的相遇如梦幻般一切都悄然无声,我按着砰砰直跳的心,蹑手蹑脚走到妈妈身后,不敢打破内心深处独有的欣喜与激动。
从此,感恩像一条隐形的链子,绑住了陈家和江晗的心。即使相隔得再长,再远,我家与他的友情深远流长。
在家人及江晗的眼里,我只是个小他23岁的小女孩、晚辈。但在我心底,一直把他当做人生中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大哥、长辈,还有就是,恋人。一年的相处,我知道自己已经沉沦于他深邃的目光里、缄默的神态里、沉稳的思索里、冷静的决断中。他不苟言笑,但很体贴细心,与他相处有种宁静的幸福与甜蜜。暗恋上他是早晚之事,他是我无话不谈的朋友,他像把伞,阴天挡雨,晴天遮阳。他是我钦佩的长辈,睿智的头脑、丰富的阅历,犹如大海中的灯塔,沙漠里的绿洲,在我遇到焦虑之事时向他诉苦,他都会帮我迎刃而解。
渴望了解他的一切是我最大的甜蜜和追求,知道他的前妻早已离世多年,知道他如今有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女,知道他孩子的娘是他嘴里的禁忌。在一次家宴中,江叔带着那对粉雕玉琢的双胞胎前来我家,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懂事乖巧得小弟弟小妹妹,虽然爸妈让我这样称呼,但我极不情愿,但,没有办法。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舍得抛下这样优异超越的男子、这样可爱得让人恨不得含进嘴里的双胞胎?借着跟随江叔学习商业管理的借口,三个月来,我几乎黏在他身边,更加了解了他。
我发现,江叔思维周密、处事稳妥,几乎是波澜不惊,神情如一得不苟言笑,似乎,这个世界没有能让他情绪产生大起大落的人或事。但在《凛冽》剧组的20来天,我发现这个世界还是有让江叔紧张、在意的人或事。
我们一行义务监督员初次来到机场临时会议室的那天,在走进会议室的前一刻,只见江叔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破天荒得把整洁的上衣整理一边又一边。坐在会议桌旁,他左手习惯性得放在桌面上,但放在桌底下的右手紧攥,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可见。
在剧组生活的20天里,虽然江叔寡言少语,一直紧随路易斯学习相关业务知识,现场虚心请教毛景导演拍摄的有关要求与技巧。但我还是发现了他情绪不稳,时而高涨、时而低落,紧蹙得眉头、粗重的气息、凌乱的脚步、失魂落魄的神色……纳闷的我多次追问焦濯,这个臭家伙高深莫测得直摇头,一句都不透露,即使我磨破了嘴皮,也不管用。
我想,这也许是因为江叔这段时间太忙碌了,才会出现情绪反常的现象。但是两个月后,我跟随爸爸赶赴惠民公司洽谈业务,那两天,可以用废寝忘食来形容江叔都不为过。江叔又恢复到往日宠辱不惊、淡定平静的神色,情绪平稳的几乎让我怀疑,在《凛冽》剧组那20天反复无常的江叔是不是同一人。
在与江叔告别的当天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突然,脑海清灵起来,《凛冽》剧组肯定有江叔在乎的人在里面,反复思量许久,猜不出究竟是哪位在江叔心底占据重要的地位,能左右他的情绪。我用了排除法,饰演女主角的当红演员安心,不可能,安心与江叔根本就不认识,他俩几乎没有交集,甚至连视线都未交织过,更何况说话了,再说高傲的安心连江叔瞧都不瞧一眼;饰演女二号的高雅,她自江叔出现在剧组后,双眼发亮、炙热的目光自始至终围着江叔,好像也不是,高雅煞费苦心得好多次“偶遇”江叔,主动热情跟江叔打招呼,都被江叔不冷不热的态度挡回去了;剩下的几位女演员倒是主动跟江叔拉家常、套近乎,但江叔跟她们说不上几句话,与她们交谈时神色自然,没什么异常呀。
哪到底是谁呢?难道是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保镖叶梅?有好几次,江叔见了她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而且,她见了江叔也是一副很熟稔,但又很生疏的模样。天呐,不会吧,江叔跟叶梅?不对、不对,似乎焦濯与叶梅黏糊得很紧。眼皮子沉沉的,我进入梦乡,但让我疑惑的是那个能影响江叔情绪的人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