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回到绣庒两天了,可是却始终下不定决心,雨涵也没有勉强我。
我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有些微微的自嘲,我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去做,可是这一次却犹豫了,因为我真的无法如此自私,纵然我明白雨涵说的办法是对我们四个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只要一想到蔚蓝雪会离开,因为我而离开,想到她和大哥永无相见之期,心便痛得难耐。
我拿起旁边的吉他拨动了一下调音。
这把吉他原本一直在楚殇那里,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回来的,我记得当日朝廷派兵围剿他的时候明明掉在船上了,那日我和雨涵离开的时候,他将吉他还给我,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拿着吉他落荒而逃;大哥跟着我回到绣庒,并没有为难楚殇,可是我同样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继续当他是大哥?可是他已然认定我是蔚蓝雪!可是我却不能当成自己是蔚蓝雪来爱他,无奈之下,我只能躲着他。自嘲变成苦笑,想不到这一世的情路竟然走得比前世还有曲折痛苦。
很久没有弹吉他,可是刚试了下音,音色依旧没有太多损伤,看得出之前的主人十分爱惜它。我轻启朱唇:
夜慢慢袭来
无尽的思念向我涌来
多少堆积成山的爱
为梦中的你
相思成海
泪静静掉下来
不知如何能向你告白
泪她包含太多的无奈
我们已经无法重来
分手约在情正浓时
回路走得曲曲折折
细数几多欢娱几多忧愁
你我的相思都已成河
分手却在情正浓时
此生走得曲曲折折
难忘几多欢娱几多忧愁
为你等在黄昏后
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我木讷的抬手拭去满脸的泪水,可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任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从我脸上完全抹去,干脆放弃了,就这样任自己哭泣,泪眼朦胧中一道熟悉的影子却那样清楚的映入眼帘。
我心里“咯噔”一跳,剧烈的跳动着。
他蹙着眉走到我身边,脸上有些惊喜,有些纠结,轻轻抬起手温柔的为我拭去我脸上不断涌出的泪水,满眼的怜惜又深情,“叶儿,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我喃喃的出声,咀嚼着这个字反问出声。若我说我怕你离开我,你可还信?!
“嗯!”他点头,不容抗拒的说道:“你在怕!否则不会有那句‘不知如何能向你告白’亦不会说‘分手却在情正浓时,此生走得曲曲折折’既然情正浓时,却为何也分手?既然……”他气息有些不稳,却既然坚持说下去,“既然爱上了我,为什么不知如何能向我告白?”他扶上我的脸,神色异常郑重严肃,“叶儿,你,究竟是谁,又,到底再怕什么?为什么蔚彤枫坚持认定你是蔚蓝雪?”
呵,我究竟是谁?此刻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呢?!我轻笑起来,是啊,我在怕,怕不知道怎样来爱你,怕蔚蓝雪的身份终究会让你离开我,怕离了你,我会活不下去。
一如那歌词里唱的,夜慢慢袭来,无尽的思念向我涌来。对你的爱堆积成山,思念已然成海,可是没有宣泄的出口,最后眼泪只能静静掉下来。不知如何能向你告白,无奈只在自己心头萦绕,明明情正浓时,却已无法重来,只能分手。你可知前世前世,此生此世,我的情路都走得如此曲曲折折,无乱欢娱忧愁,与你的过往历历在目,皆无法忘怀,只为你一人等待!
楚殇啊楚殇,我只愿为你一人等待。我该怎么办?该拿你怎么办?
我不说话,就这么睁着眼睛继续流泪看着他为我拭泪,他蓦然将我紧紧地搂入怀中,我闷在他怀里,心中酸楚难耐,竟情不自禁的轻轻开口,“楚殇,我爱你!”
我以为他不会听见,可是他却突然激动的推开我,看着我满眼的不敢置信,“叶儿,你说的,可是当真?”
我看着他故作不解,“我说什么了?”他的眼神随即黯淡下来,蹙眉捧着我的脸,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似是想将我的内心看穿,半晌,他放开我,只轻轻道:“睡吧。”
我看着他有些失望的背影,轻轻拉住他的手,“楚殇,你爱我吗?”他没有动也没有转身,“我爱你,你一直都知道,从你怀孕,我决定带你离开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决定此生只爱你!”
“是吗?”不得不说,他的这段话,在我听来很是受用,被自己喜欢的人亲口承认爱自己,是多年幸福的一件事,所以楚殇,我决定也要你拥有这种幸福,“如果你真的爱我,那,你可否再给我一点时间?”
这次他终于有了反应,被我握在手里的手明显僵了一下,不等他开口,我便轻轻道:“楚殇,你去吧!”
是的,我觉定了,决定去见雨涵的师傅,我被蔚蓝雪的一句话点醒,刚刚她看我和楚殇那么痛苦,用自己的意识对我说,与其让我们四个人都痛苦,那为什么不试一下呢?或许会有奇迹呢!
楚殇走后,对脑海中的蔚蓝雪道,蓝雪,谢谢你,谢谢你理解。
她微微一笑,我明白和自己爱的人分开是什么感觉,我不愿你也和我一样。
第二天一早,我迫不及待的去找雨涵,雨涵看到我终于想通了,也没多说什么,只带着我向去找她师傅。
我诧异的看着眼前“篱芳别院”四个大字,在沧都生活的一段时间,我也知道这篱芳别院是沧都永乐侯府的别院,据说永乐候世子云峥生性淡泊,素来喜欢清静,常年居住在这“篱芳别院”中。
我看着雨涵,用眼神询问她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她和这永乐候世子是什么关系。
雨涵看到我的神情,也不瞒我,“我师傅不仅懂得玄门术法,而且他医术更是厉害,这云世子一向体弱多病,所以我师傅常年来负责照料云世子的身体,算是云世子的私人医生。不过常年来我虽也来过这几次,却从未见过云世子,也不认识他啦!”
“哦。”我点点头,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篱芳别院”,门口的门卫看见我们,立刻推着笑,迎向我们,他显然认识雨涵,“雨涵姑娘,又来看傅先生吗?”
“嗯。”雨涵点点头,“我师傅在哪儿?”
门童一挥手,一下人立刻跑了过来,那门卫对那下人道:“带雨涵姑娘去傅先生那。”
那下人点头应下,恭敬的对雨涵道:“雨涵姑娘请随我来。”
“好。”雨涵一边向门卫点头,另一方面笑着看着那下人,“有劳。”人也跟着进了“篱芳别院”。
我也跟在雨涵,四下打量了这“篱芳别院”,确实清静雅致,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皆不落俗套,看得出这个云世子亦是个清雅之人,人还未见,却不免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行至荷塘,从水榭那边传来一阵低缓轻柔的琴音,仿佛从远古的时空中悠然飘至,宁静地、舒缓地、沉稳地回旋在耳边,如远山的清泉泻入久枯的石崖。
我好奇的抬头望去,在水榭的木亭中,看到那个弹琴的人,一席月牙儿白的宽松锦袍,在温柔的春风中扬起衣角,那柔和的琴音正潺潺地从他的指尖流泄出来,婉转轻盈,他瘦削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苍白,却有一种虚幻般的晶莹,一眼望去,如同画中人。
或许注意到我过于炙热的目光,他的眼神也像这边看来,我们相视一笑,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想起那一日初见的灿烂温暖的笑容。
因为他不是别人,真是我绣庒开张那日,在门前的河流上遇见的那名如同画中人一般的温润公子,那一日,他也如同今日一般一袭月牙白的锦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