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一叹,嘴角噙笑,眼中墨色愈浓,流光潋滟,将酒杯往座上一搁,梦洄柠愿立马起身立于身后,
“多谢公子、夫人仍盛邀,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小女这厢拜别,告辞!”语毕,转身离去,洒月兑至极。
“姑娘欲去往何处?”男子不禁月兑口道,方才觉失言。芒
脚步微微一顿,她没有转身,片刻后只淡淡道“去该去的地方。”
等三人纤弱的身影隐匿被人群淹没,男子视线才默默收回,却停留在那对坐的一樽空杯上,杯口圆润隐泛流光,
遂,男子朝周身一使眼神,对方听令,立刻消失于人群中。
主上的意思很明白,一个字,——查。
“慎妃,今日你言辞过于鲁莽。”语气冰了些许。
“臣、臣妾知错。”
那一侧女子的脸一时红白相错,抿了唇不再言。
“父王,我们还能再见那位姐姐吗?”
他的语气平稳,但仍然十分坚定,“能。”
————
城东一条敞巷,弯弯曲曲走得能把人给绕晕,暮春时节的东歌天青水碧,和煦轻柔,水道绕阁而生,路旁不时错落三五柳树,随风摇曳,所到之处,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春色,真真是林间深处有人家。
谁家的清笛渐响渐远,撩起暮春飞花时节。
龙姒裹仰首,满城的柳絮,弥煞人眼。格
这就是湘江人家吧?那个与天庭几乎相近的楼阁,一时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窒息。
“小姐,十余丈外,有二人一路跟随。”梦洄悄声上前禀告。
龙姒裹睇了眼那方,道,“无妨,终归是要寻到的。”于是便不再多想。
梦洄手持一纸书信上前,点点荧光,一边看一边道,
“小姐,前方一处亭楼左转首间便是栖息之处了。”
“上神的安排肯定是极好的。”柠愿开心的道,随即接收梦洄警告的目光立马收嘴。
龙姒裹似是没见二人眼神交汇,照着指的迈步向前,一身雪衣飞扬,趁着杨柳飘荡,衬着她的身姿,竟如天成。
二人疾步跟上,再不作响。柠愿暗地里朝梦洄吐了吐舌头。
她也才发觉公主的心思嘛。
她俩随着公主一路前行,只是前方走走停停让柠愿十分好奇,几番想上前都被梦洄制止。
“别去。”
“梦洄姐……?”
如果触景是为了生情,那么无疑此处对公主来说是莫大的伤害。
满眼楼台水榭,再不能成为心上的慰藉。
“柠愿,让公主一个人走走。”
柠愿皱眉,心下虽是不解,但也不再多语。
公主,心中估模是最苦的。
双桥下,石阶旁。一方小楼置于她身前,围墙用白,低低矮矮,依稀还可见檐角碎铃作响,内里桃花伴依墙,繁茂异常。
龙姒裹咬牙,用手一施力,“吱”的一声轻响,伴随着木轴滚动的声音,门被推开。
入眼的是满眼的桃花及铺满整个楼阁四周的水莲。
她被硬生生的骇住,再也无法前行。
遍地的白莲趁着粉红漫天的桃花,如股股潮水洪流排山倒海直袭她那颗脆弱不堪的心。
浑身血在沸涌,心间却凉寒似冰,膝间已麻,眼眶一酸,手于袖中狠掐自己,忍得牙都将咬碎。
“你不是……一直都对我存有他意的么?”她无声的低囔,
为什么要让我再魂断神伤之后又送我一片的天堂。
心口的巨剧更甚,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眼前的情景,
你让我看看繁花满天满地。
你终于明白了么?你那日的冷眼看待,就是一种伤害。
对我而言,致命的伤害啊……
你可知,那之后我最怕听见你的任何消息,尽管我明知我如今一切都是为了你。
“小姐。”
梦洄上前低语,强压心撼,道,“小姐赎罪,那时战后小姐昏迷,上神便向打听您人间的去处,我无奈便说了这初站。想着上神估模也是关心过问,却不想……”语音发抖,颤颤说道,“却不想上神送给公主一室庭芳。”
她还是不语,眼中光波搅荡,神色有变。
“小姐,说不定上神……”
“柠愿!”梦洄低斥。
一切的假设如今都太刺人眼。
“进去吧。”眸里却裹着单薄却绝望的悲伤。
如果天庭是湘江人家,那么此处便是世外桃源,
水莲舒展,桃花成荫,浓浓浅浅已是一片秀润,轻荫曼影,青翠欲滴,处处景致别致独特,曲径通幽,亭台水榭,似染似天成。
柠愿一路跟着公主前行,眼睛瞪大。
老天,这哪是信中‘暂居小筑’啊,这根本就是座林圆啊!
那一处处用心至极的安排,那一点点连成串的芙蓉彩穗宫灯根本和龙神殿如出一辙,那桃花下一方凉亭、那一池代表公主的白莲、那水池边以供人玩抛一掌便能握住的鹅软石、堆满甚至堆满面粉用以做包子的厨房……
梦洄震撼。
天神,公主到底在你信中寓意为何?
是可以平定天下的的战神,还是烟娆传者的龙神女,或是东海举世无双的六界公主,亦或者,是你唯一的徒弟。
却不是,简简单单的,就因为她是龙姒裹。
“梦洄姐……柠愿觉得,上神心上是有公主的。”柠愿掂起脚尖,凑近梦洄耳畔悄声说。
拽着行囊的手紧了紧,声音里多了一丝严肃。“柠愿,我说过多少次,公主与上神的事不是我们能管的。”
“可是,柠愿希望公主好……”
“那不一样,你忘了花神了吗?”
柠愿一听,愣愣地站在石阶上,半晌无语。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回荡在脑海间,却偏偏又复杂纠葛的看不真切。
花神是天神有婚约的妻子,显然已然爱上天神。怪的是陛下那之后看公主的眼神也是莫测。
不久,龙二殿下又自请命到边境守阵。
然更叫人看不清楚的是公主,悲悲伤伤却又欢欢喜喜。
想到此处,脸上已经无法隐藏那份浓甚的忧虑。
她一定,能为公主做些什么……
龙姒裹一路履步无声,迟迟愣愣,没了平素的欢颜,如今背影见来却伤感如此。
顿步,回眸。
一院芳华,更吹落,飞花满天,飘飘荡荡道不尽痴眷,红白缱绻在天际染成一片动人心魂的红,抵死缠绵。
长衣袖作舞,在风中翻动,好似心中风起云涌。
时间改变了你我的距离,却留下了你为我筑梦影子。
你叫我,该如何故、作、洒、月兑。
“公主,有报。”一影如鬼魅般显于身后,断了她思绪。
她默然转身,抿着唇,面色已然冷硬如冰,不带一丝表情,“带路,书房。”
——
一室之内,古籍史册如山呈东西环抱错落,中空置一案桌,笔墨纸砚俱全,只待主人。
龙姒裹渡步入室,于案前坐下。黑影身子一曲,俯身拜礼,
“讲。”龙姒裹道。
“喏。”
复从怀中抽出一张卷轴递于梦洄,边道,“此乃千年前轩辕大帝初定天下我等收集之报。”
待梦洄呈递于龙姒裹案前,他继续道,“据查,故事远不止于此,西烈国乃仙人后裔。”
龙姒裹一展信函,一目十行飞快略读。
想是这千年前西烈国主与一仙人相爱结合,诞下皇子留于人间,仙人受了天谴之责,被上尊者打入地狱永不超生。此事怪不得大哥等人不知,不想却根本无人禀告。
“故西烈灭国,族人贬入贱籍已是千年光景。”
龙姒裹颔首,梦洄道,“千年前之役始末端倪,可有消息?”
“古史道,东歌挥兵向南,南越降,为属国,后西进灭‘烈’,北辰根本不是中立观望,而是背信使然。”一道信函复又呈上。
展信一看,往事忽而涟漪成行。
良久。
“退下吧。”声音没有高低起伏,不太经心的模样。
待来人隐去。她弯起唇,闭上眼睛,掩住眼中的起伏,不语。
我想,我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