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总希望这世上会有奇迹,我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依旧身在十方庵外的野桃林里,碧蓝的天空如洗过的干净,我抬头,会看见漫天都是粉色的花瓣在飞舞,而我,只是伏在你的膝上睡着了,不小心,做了个不好的梦而已……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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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像是极慢,然而一转眼,父亲已过了三七,天气已经极热了,凌御风告诉我,因着天气热,父亲和母亲的棺木不能久放,该下葬了。
他的话让我泪水喷涌,然而他的话是对的,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让父母的身子有所损伤,如此,我只有点头,答应将父母下葬,心下却深痛自己不能出宫相送,不想这日凌御风早朝之后,便来接我出宫,他握着我的手道,“婥儿,朕和你去送二老入土。”
我不是不惊的,就算是贵为皇后太后,生身父母去世时别说相送入土,即便是去灵前上柱香亦是极难的,而凌御风却要带我出宫,送父母安葬!
心里虽惊,行动上却毫不迟疑,我坦然换上干净的孝衣,坐上銮轿随他出宫,那銮轿依旧是从一品贵妃品级的金顶凤鸾,喻示着我金尊玉贵的身份,这样前呼后应的一路出了宫门,街上早已经戒严了,我挑开轿上的帘子看出去,道两边是排成两排的御林军,刀剑闪亮旗帜分明,大批的宫人侍卫鲜亮中带着威赫,端的是风光无比。镬
落下窗上的幔子,我心下不屑的冷笑,想来用不了三五日,今日这番动静就要传遍京城甚至更远,彼时天下臣民都会知道皇帝痴爱已死的抚远大将军的女儿全妃,乃至于不顾祖规亲自陪全妃出宫给抚远将军夫妇送葬的事了,彼时,即便是对我父亲的死还有疑虑,经过今天这一场戏,也尽都要打消尽了。
我抿一抿唇,且不管凌御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能亲自送爹和娘出殡,则绝对是我之所愿,凌御风,看在这一点上,我便配合你演这一出也无妨。
从我嫁进越王府至今,这是我第一次回家,情景依旧,爹和娘却已经不在了,挂着白幔的门庭亦多了几分萧索,门外,稀拉拉的跪着两个族叔及几个下人迎驾,凌御风下銮驾后,在周围人的注视中,竟亲自来到我的鸾轿前,牵着我的手出来,向那两个族叔抬手虚扶,“平身。”
这两个族叔虽有个堂哥贵为抚远大将军,其本身却并没有因此而大富大贵多少,一个在吏部挂的个虚衔,另一个也只是个五品,父母死后,上无兄弟,下无儿子送终,其后事,也就只能由这两个族叔来主持的了。
他们显然是没料到皇帝会带着我亲自来给父母送葬,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急慌慌的领着我们进了正厅灵堂上,凌御风明黄色的龙袍外,罩着件缀了麻丝的白衣,分明一身重孝,他当先取了香拜祭,行的是孝子大礼,脸上神色悲切哀伤之至。
灵堂上,漫天漫地凄冷的白,有风吹来,冷幡微动,像父亲鬓角霜白的发丝,我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却已经哭不出声,只木然的拜磕,上香,久久伏地……
修长白净的手伸过来抱起我,凌御风在我耳边轻声的叫,“婥儿,时辰到了。”
我心下一恸,却并不挣扎,随着他的手起身让出位置,看着僧道围着父母的棺木来回走动着念超度经,等到灵柩启动,我跟着灵柩后出灵堂时,才发现院子里早乌压压的跪了一院子的人,满朝文武得了帝妃亲来送丧的消息,竟全都赶了过来。
想到之前的门庭清冷,再看着此时黑压压的满院子人,我心下忍不住冷笑,官场上的人果然都是惯会看风向的,萧家遭此大变,即便皇帝表面上对萧家仍有眷顾,那些人依旧寡淡薄情,即便是父亲和母亲今日出殡也无人愿意来送一程,待到御驾亲临了,却又来得如风般的快,瞧他们此时那一脸仿佛死了亲娘老子般的哀戚,真真是可笑至极。
心下一时便生出厌憎来,不等凌御风开口,我昂然来到廊下,扬声道,“来人。”
却是福全亲自过来,躬身应道,“娘娘。”
“今天是本宫父母出殡的大日子,本宫只想清清静静的送父母最后一程,传本宫懿旨,让无干的闲杂人等全都退了,”说罢,我一甩袖子,便进了屋。
福全顿时愣住,闲杂人等?
能在这廊下跪着的,哪一个不是位列三公,贵极人臣的朝中显赫,如今齐聚一堂来为我父母送殡,分明是萧家无上的荣耀和风光,谁成想到了我这里,竟是和那门外乞讨的叫花子般,只是无干的闲杂之人。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尽在:
便是福全再老练,也犹豫着不敢遵命,这样的话要是传下去,岂不是滚油里溅进了水花子,炸了锅。
然而即便他不传这话,我的声音高扬,院子里跪着的人又有几个没听见,那些位高权重者便都脸色紫涨起来,愤郁之下偏又到底不敢发作,只个个都憋得面红耳赤,我隔着帘子看出去,只觉得心内快意连连。
我知道,不用等到明天,满京城就都会知道全妃嚣张跋扈,不将满朝文武放在眼里的各种传言去,然而我又哪里在乎,父亲一身骄傲,我必不让他老人家在临走时,还要被这帮子虚情假意的人哭脏了他轮回的路。
外面正僵持着,就见凌御风摆了摆手,淡淡道,“全妃心下悲痛,想安静的陪萧老将军夫妇最后一程,众位卿家就都退了吧。”
(君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