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一闭眼,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悲凉,叶子诺说的对,如今在宫中唯一能够接近得了凌御风的人,果然是我。
自我被他从永巷带回,阖宫妃嫔便都再未得见他的面,他除了上朝,日夜都只在我的静怡宫中,若不是这中间已经有了太多的鲜血,即便是知道他只是在演戏只是在敷衍,这样的日子,依旧是往日我百求而不能得的。肋
多好啊,多少年来,我一直都期望着过这样的日子,我的丈夫,在每个夜晚降临的时候,都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们一起用晚饭,一起说话,如果有个孩子,就会在膝下绕来绕去的缠着我们唱歌讲故事,多好啊……
可是,这种美好终究是隔了一层镜子了,我离得再近,看得再清楚,却终究只是虚幻,伸手触去,一手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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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御风很快的到了,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素青色袍子,整个人干净清雅,手却背在身后,笑眯眯的到我跟前,俯首问,“婥儿,知道朕给你带什么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见他时已不再行礼,此时淡淡坐着也不起身,“是什么?”
他便献宝似的将手一伸,笑道,“你看。”
“喵……,”只见一只精致的柳条小笼子里,卧着一只通体雪白小小的圆滚滚的的猫,见了我,懒懒的叫了一声,溜溜的大眼一只浅蓝一只微黄,可爱之极。镬
“波斯猫?”我顿觉惊喜,忍不住伸手去碰一捧它小小的身子,它眯起眼,懒懒的动了一动,又冲我“喵喵”的叫了两声。
凌御风见我欢喜,他一副吃了糖的样子,眯着眼将那小白猫从笼子里抱出来放到我的怀中,一脸邀功的向我笑道,“以后朕不能来陪你的时候,就让它陪你。”
那小猫柔软的安静的趴在我的腿上,懒懒的“喵”了一声,就将小脑袋在我的手上蹭了起来,我忍不住要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里一热,就滚下泪来。
凌御风一惊,忙拥住我的肩问,“婥儿,你怎么了?不喜欢吗?”
我轻轻摇头,露出自父亲死后的第一个笑脸,笑向他道,“臣妾只是太喜欢它了。”
这个理由很牵强,,我不是个孩子,如何能为一只猫便喜欢得哭起来,他目光如漆,定定的看着我,却也不问了,手指轻轻拭在我的脸上,他微微叹息一声,就将我朝怀里拥得更紧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相拥,我竟觉得他的身子消瘦了许多,骨头咯得我微微的疼,他身上的薄荷味依旧清淡,在我终于狠下心要杀了他的时候,我对他的恨意竟然有所消减,这让我已经抗拒的香气此时闻来,竟成了一把刀,绞得我满心的疼,眼里,刷的就泪水汹涌。
凌御风身子颤了一颤,手臂上就更加的用了用力,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轻声的哄,“婥儿,哭吧,哭完了,以前的事就全都忘了,一切重新开始。”
我不知道他怎么看我现在的眼泪,可是我知道他说的对,过了今天,真的就一切重新开始,不将我将来是要面对刀山还是火海,我和他之间的爱和恨都一笔勾销了。
我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将身子软软的靠在他的怀中,轻声道,“我想听你吹箫。”
这一刻,我不是什么妃子,他也不是什么皇帝,我们之间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我对他说,我想听他吹箫了。
缘起缘灭,都是一曲箫声,若也来生,我绝不容许我身边有箫这个东西。
他低声道,“好。”
“关山月”
“好”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箫声依旧如四年前的激越悠扬,我轻轻闭上眼,那一年,那一天,那个人,一身白衣,他看着我笑,“你会跳舞吗?”
而我当年之所以为这曲箫声怔住,是因为,我的父亲长年累月镇守边关,母亲最爱听和最怕听的,都是这一曲《关山月》,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呵……
隔窗看去,月移正中,桌上沙漏轻轻的不紧不慢的漏着,子时,就要到了……
我起身,执起青瓷小湖,轻轻斟下一杯,双手捧到凌御风的面前,嘴角溢出一丝笑来,“皇上有良曲赠臣妾,臣妾却只能薄酒一杯,聊表心意了。”
他放下箫,轻轻的笑,“得卿若你,夫复何求,”说完,他也不接杯子,俯首过来,就着我的手饮尽。
看着那琥珀般的酒液慢慢的被他啜饮干净,我的心却一点一点的慌了起来,为免让他看出我的反常,我忙低下头,边放下杯子,边道,“皇上,臣妾给您跳个舞吧。”
他不疑有他,点头,“好,”才要拿起箫时,被我止住,“皇上不用吹箫,臣妾想就这么静静的给皇上跳支舞。”
他身子斜斜的靠在椅背上,“好。”
我轻轻闭上眼睛,脑子里默想的却是他之前的那曲《关山月》,抬腿,弯腰,勾手,回旋,长发飞舞中,成功的掩去我眼角滴下的泪水,这一曲舞毕,凌御风,便是你我爱恨两清的时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好像没多久,当我一身汗意停下时,就见凌御风双目微合,呼吸平稳,已是沉沉睡去了。
百花醉,果然神效。
呜呜,婥儿要杀风了哇哇哇,我难过死鸟,肿么办肿么办,好吧,我出去大吃一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