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了马车,随着罗副将出宫。因为是皇上的命令,一路上畅通无阻。她掀开窗帘,留恋地看着金宫。宫内红墙黄瓦,画栋雕梁,金碧辉煌。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壮观雄伟。朝暾夕曛中,仿若人间仙境。真美,美的就像是一个遗憾。肋
“娘娘,你为什么要离开皇上呢?微臣跟了皇上数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对女人动心,而且用心还这么深。”罗副将说。
傲荷的心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想了只会更痛。
出了宫门了。她就要离开这生活了几个月的金宫,就要离开元无极。
她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不远处的追风。他正骑在一匹马上,静静地等着她。她苦笑了一下,上了马。
“小荷子,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追风的笑容很甜蜜,他真的很感谢元无极,感谢他作为帝王的大度和他的气魄。但追风不知道在他身后的傲荷的表情。
他抽了马一鞭子,马便嘶叫着奔跑了起来。周围的风景在迅速的倒退,疾风像刀一样刺向傲荷。
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穿过了京城,向郊区跑去。这郊区的路很难走,因为路不宽,而且路的旁边就是一个大悬崖。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了更加剧烈的马蹄声。她回头一看:是元无极!!
她立即回过了头,把头埋的很低。她怕他动摇了她的意志。追风也听到了马蹄声。他看到元无极后,轻声说:“皇上怎么会追来的?他难道反悔了?”镬
他是反悔了,而且悔的一塌糊涂。他承认他自私,他不能没有她。他一边更用力地鞭打着马,一边冲他们大吼:“停下!你们停下!”
追风暗叹不好,元无极真的反悔,要追来了。他用力地鞭打了一下马,马便跑的更快了。可是,他们的马哪能比得上元无极的汗血良驹,不一会,元无极便追上了他们,跑在他们的旁边。
傲荷紧紧地抓着追风的衣角,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宋傲荷,你有本事把朕忘得一干二净吗!”他冲着她吼道。他的声音借着疾风,钻进了她的心里。她的眼泪已经沾湿了追风的衣服,疾风把她的头发吹乱,掩盖着她的面容,她就是没有抬起头来。
“你为什么不看朕!”他继续朝她吼道。她仍然低着头。
追风感受到了后面的傲荷的眼泪。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小荷子最终还是舍不得皇上,还是爱上皇上了。他更加认真地骑着马,想把元无极甩在后面。
元无极继续抽打了几下马。这汗血马一直是他的最爱,他可从来舍不得抽它的。但是今天,他根本就不顾及了。
他追上了他们,把马在他们前方停了下来,拔出钢刀,对准了追风。追风不得不停下来了。
“皇上,您不是说会放我们走吗?”追风说。
元无极的眼神绕开了追风,直逼躲在后面的傲荷。他说:“宋傲荷,朕不会再让你走了。从现在起,朕替你选择。你一生,都必须留在朕的身边。朕承认朕自私。”
这追风拔刀了,他的眼神里露出凶光,对元无极说:“既然皇上出尔反尔,那我也只能杀了您了。”
可是,他的衣角却被傲荷抓住了。傲荷说:“你不要动手,我跟他回去。”
她承认了,与追风七年的感情,还是败给了与元无极的几个月。她的心在妥协,她不得不承认,她与追风,已经过去了。凋谢是真实的,盛开只是一种过去式。
笑容浮上了元无极的脸。
可是追风,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逼迫自己想,一定是元无极逼她的。他还是向元无极举起了钢刀,说:“您想带走她,就先打败我吧。”
她惊愕了。元无极作为一代帝王,根本没有办法承受失败,他从小就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他的。但即使这样,他都愿意放了她,让她去选择自己的幸福。可是追风,他从来没有问过她,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就一厢情愿地认为,她爱的是他。
就在她惊愕之际,这两个身影已经从马上飞到了天上,他们的钢刀交错着,朵朵火花从天而降。追风就像嗜血了一样,刀刀是狠招,跟本就不把眼前的人当做皇上了。
因为追风知道,她的心已经变了,早就不在他的身上了。他只是不愿承受这个事实,不愿相信。他把这种恨意全都发泄在了元无极的身上。
就在傲荷想要飞上去阻止他们的战斗时,不远处有个人冷冷地盯着她。就是列瑶。列瑶是骑着马,偷偷跟在元无极后面的。此时的她,手上拿着弓箭,已经拉满了弦,对准了傲荷。
在空中激战的元无极看到了远处的列瑶。她的箭已经快要射出去了!他的心,顿时被撕扯了一下。这一瞬间的错愕,让追风钻了空子,一刀刺在他的左肩,瞬间血流如注。
他很疼。但也顾不得跟追风继续纠缠了,因为列瑶的箭已发出,没时间阻止。他马上下来,坐到了傲荷的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死去,那就让朕替你死吧。全国灿艳山河,吾与你共享。人间轰烈快事,吾与你分尝。惟有灾难,朕一人独挡。他闭上眼睛,想。
箭刺进了他的背。他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嘴角也流出了血。只是冥冥之中,他紧紧地抱着她,不愿放手。箭的冲力很大,把他们从马背上冲下来,向悬崖摔去。
列瑶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想杀的是傲荷!她看着那两个人落下了悬崖。她嫉妒着傲荷,可以让元无极舍命相救,为了傲荷可以放弃生命的元无极,也让她恨。
列瑶没有去救元无极。她愤愤的想:既然你那么爱宋傲荷,连死都要替她承担,那么你们就一起去死吧!
“傲荷!”追风一惊,马上下来想要救她,可列瑶从地上拾起元无极的钢刀,向他投去。钢刀刺进了他的手臂。他摔落在地。
最终,列瑶还是向悬崖处走去了。她终究放不下元无极,她爱他。虽然她知道,他可能已经摔下悬崖了,但她还是想去看一看。
她看到元无极和傲荷挂在了悬崖上一棵横生的树上,他们均已昏厥。她庆幸他没有死。她飞向了那棵树,用马鞭缠住元无极的腰。此时的傲荷,还有一点模糊的意识,用半睁的眼看着她。她厌恶地看了傲荷一眼,然后,把傲荷推下了山崖。
她把元无极带了上来。元无极的身上,脸上都是血,伤口处还不停地留着血。他的头部撞到了悬崖上的石头,额头上已经是大片的青紫。她给他封了穴道,止了血。她带着他跨上一匹马,准备走。
见列瑶上来了,手上还抓着元无极,追风的心一紧,颤抖着问:“公主,宋傲荷……傲荷在哪里?”
她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她已经摔下去了,死了。”
追风绝望地笑了,在笑容中流下大片的眼泪。
“留着你这个被情所困的下属也没什么用。”列瑶把马驱到他的身边,拿起钢刀对着他。
凭列瑶的武功,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此刻傲荷已死,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的留恋。他想去另外一个世界,陪着傲荷。他闭上了眼睛。
冰冷的钢刀贯穿了他的胸膛,他含着笑,倒了下去。
列瑶在路上买了一辆马车,把元无极放进了车里,然后向皇宫驶去。皇宫的侍卫认出了她是皇后,也没有拦她,更不敢去检查车厢。这样,血迹斑斑的元无极就被她带进去了。
她把他带进了皇后居住的凤宫,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然后把宫女都赶了出去。她怕别人看到昏迷的元无极,更怕元无极醒来之后大发雷霆,要了她的命。
她很清楚,他一旦醒过来,她就必死无疑。
“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她默念着,手掌扣在了他的脖子上。但她看到他那苍白的俊美的脸庞,就舍不得了。她真的爱他,怎么能忍心就这样杀了他呢?
她解开了解开了他的衣服,帮他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当雪白的毛巾覆上他那古铜色的健美躯体时,她的心为之一颤。他真的是一个美男子,也许任何女人都无法抵挡住他的魅力。把他擦干净后,她又给他包扎好伤口,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他盖好被子。
虽然他受了伤,但都没有致命。他醒来是迟早的事情。怎么办?
考虑了好一会,她转身去了立柜旁,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瓶。
这是“忘情丹”,谁服用了此丹后,就会失去今生的所有记忆。这药是作为嫁妆随她而来的,她曾经想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它。现在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她只犹豫了片刻,便倒了一点水,喂他服下了。
药的效力很大。到了黄昏,他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是哪里,我是谁?我……”
列瑶笑盈盈地上来,说:“皇上,您终于醒了?”
元无极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美艳姿色让他感叹。但是她的脸是陌生的,他不认识他。她说:“皇上?你叫我皇上,我……”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因为这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他的大脑像是被倒空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记忆了。
“皇上,您受伤了,或许失忆了,臣妾会好好照顾您的。”列瑶依旧温柔地笑着。
“你…你是谁?”元无极戒备的问。
“我?我是您的皇后啊,皇上。”列瑶美艳的笑让元无极觉得眩晕。
看着元无极的样子,列瑶稍稍后悔上午给他喂了忘情丹了。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零了,他就是一张白纸,可以任她随便书写。她会用她的美色,她的爱去征服他,她要让他变成只属于她一人的帝王。
傲荷被列瑶推下悬崖后,又挂在了一棵横生的树上,被这棵树减缓了下坠的力道后,掉进了崖底。直到到了半夜,她才醒过来。
这是哪里?她微张的眼睛扫视这这个世界。这地方非常杂乱,灌木丛生。还好是冬天,没有蛇。她抬头,看到了笔直的悬崖高耸入云,看不到头。她便是从这上面摔下来的。
恢复了记忆后,她猛的一惊:皇上呢,追风呢!她记得是列瑶要用箭射她,然后皇上替她挡掉了箭,两人双双坠落悬崖。然后……好像他们又被悬崖上的树托起,然后列瑶下来把她推下悬崖,把元无极救走了。
她不敢确定,于是强打起精神站起来,在这繁杂的灌木丛中寻找着元无极。
“皇上——皇上——”她流着泪,一边喊,一边用手拨开那些枯萎的杂草,想要找到那个身影,哪怕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也许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的游移最后决定了她的孤身一人。追风和元无极,这两个深爱她的男人,她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半夜,好冷啊!远方还时不时的闪现一两篝绿莹莹的鬼火,好恐怖啊。寒气正透过她褴褛的衣衫向她的体内渗入,前几天浸溺时的冰冷,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好想念元无极那宽大的袖子,温暖的怀抱。如果还有选择的话,她一定不会再那么纠结,她一定会肯定的告诉他,她爱他。
她喊得嗓子都哑了,也不知找了多久,走了多远。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走夜路,可真不是好说的。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发现了不远处有一个山洞。不管了,先进去躲躲吧。
洞里很黑,而且她闻到了一股时有时无的血腥味。但是这山洞里的温度比外面的高很多,让她感到了一丝的温暖,她虽害怕,但也不愿出去了。
还好,她的身上还有一支蜡烛。她靠石头的摩擦取了一点火,点燃了蜡烛。借着这摇摆不定的微弱光芒,她向洞内走去。
越往洞里走,她就越感觉温度的升高,很舒服,很温暖。然后,便走到了洞的尽头。尽头处有一张床,床上还铺着厚厚的鸟毛,一个人正躺在这张床上,睡着。烛光太微弱,她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知道那人大概很高大,很胖的样子,身上裹着厚厚的皮毛大衣。
这人怎么会住在山洞里?这山洞里这么简陋,没有任何的工具,也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啊。她随感到奇怪,不过在这荒郊野外居然可以看到人,她太高兴了。这样,她就可以问问他,这里是哪里,自己如何回去了。
“大叔?”她含糊地叫了一声,她觉得那人那么硕大的身躯,应该是中年发福的男人吧。可那人不应,继续睡着。
她靠近了一点,声音大了点:“大叔,醒醒啊!”
那人仍然一点未动,保持着睡觉的姿势。
她走的更近了,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捅了捅那人:“大叔,醒醒啊,醒醒!”
那身躯终于动了,坐了起来,转过了身——
“啊——”傲荷的尖叫声在洞内回荡,她的面容因害怕而夸张地扭曲,嘴根本没办法闭起来了。就在这一刻,她扔掉了蜡烛,没命地往洞外跑。
因为那个,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冬眠的熊!
熊被她弄醒了,正瞪着大眼睛,张着血盆大口,向傲荷扑去。
傲荷没命的跑啊,她想运功飞起来,可她发现,她根本无法运功了!不仅不能用轻功,连她的掌力,力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与熊的距离在一点一点地缩短,她跑的体力不支,勉强坚持着。跑到洞口时,洞口的那些枯枝刺伤了她的脚,鲜血让熊更加的兴奋,而她却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她无奈地看着熊向她扑来。她还想运功去打熊,可是摔落悬崖,已经让她武功尽失——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她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
可是过了好久,熊也没有扑上来将她撕碎。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那熊早已倒地而亡,胸口插着一支羽毛箭。她猛地回头,看到不远处有一位猎人。
这回是真的人!他很矮,身上穿着各色的皮毛,手上拿着弓,向她奔来。
他把她掺起,说:“好险啊,姑娘差点就要被这熊给吃了啦!姑娘你是哪里人啊,怎么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外的?”
被刚刚的一幕吓的脸色苍白,差点虚月兑的傲荷打量着眼前的猎人——皮肤黝黑,身上披着七八条毛皮,表情憨厚。她用惊魂未定的语气问:“这是哪里?”
“这是野外啊,离这不远处是俺们村,张家村啊。姑娘是哪里人啊,怎么一大早在这野外晃悠啊,好危险的!”猎人朝她憨厚地笑笑。
傲荷站起来,认真的对他说:“我是皇宫里的贵妃,因为出事了,才从这崖上掉下来的。我现在要回皇宫去。去皇宫的路怎么走?”
那猎人上下打量着她,露出狐疑的神色。他想:虽说这姑娘姿色是不错,但这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会是那皇宫里的妃子?还有,从这悬崖上掉下来,还能活?看她眼神游离,不会是精神不正常吧?
“姑娘,你说笑呢。你现在身体很虚弱,随我离开这里,去我们村上歇歇吧。”
傲荷看出了猎人的怀疑,忙说:“我真的是皇宫里的贵妃,你告诉我如何回宫,我回宫后,会重赏你的!”
这话一出,便让猎人确定她精神不正常了。悬崖上面的世界,猎人一点都不知道,但要去京城,至少得赶一个月的路吧?这妃子怎么会从皇宫跑到这么远地地方来的?猎人觉得眼前的姑娘挺可怜的,年纪轻轻,花容月貌的,怎么精神就失了常呢?还独自一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若是刚才他没赶得上救她,那她就死了!现在,他也不能见死不救的,得带她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猎人就说:“那好吧,你先随我回张家村,到时候我送你去京城。”
萍水相逢便能如此相救,傲荷很感动,她说:“那谢谢了。”
张家村是一个很破落的村子。村子里的建筑都是泥土搭的,村民们都是灰头土脸的,穿着粗布的灰调衣服。傲荷进村的时候,她走到哪里,周围的村民都回头看她。她那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姣好的面容,与这个村子格格不入。
她知道了那猎人的名字——二楞。这名字很适合他,也很适合这个村子。她进了二楞的家。但住了好几天,她才发现二楞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是把她当精神不正常的了。她也发现了,当初不应该跟二楞说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毕竟,皇宫与这个村子,不仅是距离太远了,而且村里的人也根本就不知道村外的世界是什么。怪不得他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