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好之后,她又用了大量的白粉,把她身上的皮肤遮盖起来。她努力地遮着那些灰黄,直到它们全都消失不见。她又用浓妆去遮掩她脸上那少许的晒斑。
她不知道,她的这些举动被藏在她房间外偷看的姑娘们一览无余。她们窃窃私语。肋
“我说她一个这么丑的女人怎么会赢得楼王爷的欢心,原来她是靠自己才成功的啊!你们看她剪舞服的样子……啧啧啧,这么短的舞服她还嫌长啊,一定要把自己能暴露的地方都暴露出来才罢休。”一个姑娘不屑地说着。
“不对,她可不光只有这招,你看她,把自己涂得那么白里透红的……”另一个姑娘说。
总之,这些姑娘偷看的眼神里都是充满了恨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一样。只有天官是跟她们不一样的,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就是羡慕和欣赏。当然还有一点嫉妒的成分。
画完妆的傲荷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与当日跳舞时简直一模一样,不知道这样是否能唤醒元无极的记忆。
夜宴开始了。虽说是楼王爷请客,但还是元无极坐在了最前面的案台上,谁叫他是皇帝呢。下面坐了两排人,并不是什么大臣之类的,都是皇帝的家臣,王爷什么的。元裕也在里面。
自从元裕得知傲荷被封为荷贵妃后,他就被太后派去镇守边关,一守便是三年。在这期间,他打听过傲荷的消息,只是希望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可是,列瑶却给了他一个假消息:宋傲荷已经死了。他还为此难过了好久,他早已视她为知己。今天他刚回来,就被元无极通知,来参加夜宴。镬
元无极已经从楼王爷那里得知了傲荷的身份:一个叫碧荷的村民,有点姿色,被送来待选侍妾。可他不仅仅想知道这些,他还想知道的更多。他感觉,她一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他甚至感觉,他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就只是在后花园见了一面,他就对她那么有兴趣,现在不禁想她了,想再见她。
席间,楼王爷对元无极说:“皇上,微臣还准备了歌舞助兴。”然后他一拍手掌。
随着后面悠扬的音乐响起,傲荷穿着那大红的舞服,款款走进大厅。她的眼神却在寻找着元无极,一找到他,她的眼神便再也没有离开他。
她翩翩起舞,随着那动人的旋律,跳起了她曾跳过的那支“倾城倾国”。
穿着宽大袖袍的手臂,弯曲舞动在空气中,抚着若有若无的风。她那细小的脚也随着节奏在地上跳跃,如同蜻蜓点水,婉约清灵。
此时的她,美地如此月兑俗,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元无极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对她的舞蹈没有兴趣,只对那一双美丽的眼有兴趣。又仿佛透过那双眼睛就可以把她彻彻底底地看个够。
她比刚才在御花园时美了很多。但为什么她看他总是饱含着情感?现在的他,后宫三千佳丽,也算是阅女无数了,他分得清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流露。眼前的女人,她的情感如此真实,好像他伸手就可以触模到。
她的舞步,她的大红舞服,她那纤瘦的腰肢,他都似曾相识,好像昨天才看过一样。
难道,她与他前世有缘?他想。
当然,在场还有一个人惊愕,那就是元裕。
一曲终了,她缓缓地收了手臂,优雅地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他的眼神,随着她的离开,游移。后面的夜宴他一直都昏昏沉沉的,他发现,他的魂,已被她勾去。
同样昏昏沉沉的还有元裕。那不是宋傲荷吗?可是,傲荷不是死了吗?
傲荷跳完了舞,就回去了。她有预感,今晚肯定是个不平凡的夜。
果然,她回去还没坐多久,就有人进来了,是元裕和楼王爷。对于这阁里的姑娘来说,他们来的可真不巧啊。因为姑娘们刚刚睡下。不过一听说楼王爷来了,她们马上起床,奋力的梳妆打扮,争先恐后的。
一个姑娘首先打扮好,冲出来,对着楼王爷来了一个甜美的笑,然后欠了欠身:“奴婢见过楼王爷,裕王爷。”
可是,这楼王爷说的话就如给了她当头一棒:“碧荷在哪个房间?”
“奴婢在这。”傲荷还来不及换下那身舞服,便款款而来,“奴婢见过楼王爷,裕王爷。”
之前傲荷在跳舞的时候看到了元裕,她的心就已经一惊了。她知道她不能够与他相认,她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你叫碧荷?”元裕说。
“是。”傲荷大方地对上他的眼。眼前的元裕比三年前苍老了很多,眼神也没有那么的清澈。边关的风沙是不长眼的。
“那这么说,是本王认错人了。”元裕相信了。毕竟他认为傲荷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但傲荷是他的知己,是他佩服的将军,他很想她。他想,也许经常看看眼前这个与傲荷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也是好的。这么多年都未娶亲的他,第一次心中有了些许动摇。他说:“楼王爷,本王有个不情之请。”
“哦?是什么。”楼王爷说。
“可否将此女赠与本王?”元裕说。
“这……”楼王爷露出为难的神色。毕竟,傲荷是待选侍妾,他自己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把她留在宫中做侍妾呢。而且皇上貌似也对她有兴趣。而元裕居然对她这么感兴趣。
他正在犹豫的时候,那些姑娘已经都打扮好了,一个个出来向他们行礼了。楼王爷说:“此女的姿色并不是最好的。裕王爷,您看本王这里的其它姑娘,个个美若天仙,您要是想要侍妾,可以好好选择。”
“不必了,本王就要她。”元裕说。
就在楼王爷犹豫不决的时候,元无极从外面走进来了。大家纷纷行礼。那几个姑娘看到皇上居然是这么英俊的男子,个个脸颊绯红。
元无极对元裕说:“皇兄,对不起,朕可要夺人之美了。这个碧荷,朕要了。”
此话一出,楼王爷马上迎上来,说:“皇上,微臣遵旨。碧荷,还不跪下谢恩?”
这样的结局当然符合傲荷的心思。她就是想留在元无极的身边,一直下去。她跪下,磕了个头,说:“谢皇上。”
回去之后,傲荷就去收拾行李了。
明天一早,她就要随元无极一起进宫了。昨晚的事还真是超乎她的意料,在他开口要她的那一刻,她还以为他恢复记忆了。虽然还是没有恢复,现在的情况总归算好的了。不过,他把她带回去,想干什么呢?
“碧荷,你的魅力可真大啊。”天官倚在门栏上,看着收拾东西的傲荷,“你居然可以让王爷和皇上争着要你。”
傲荷收拾完一个布包,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进宫未必是件好事。天官,我要走了,你在这王府要处处当心啊。”
天官说:“我也想跟你一起进宫啊,你可不可以去跟皇上说说,多带一个人去?就算要我做你的贴身宫女,我也可以的。”
傲荷说:“你疯了,好好的王府不待,要去皇宫干什么?你还是待在王府吧。”
天官扭捏着走到傲荷身边:“碧荷,我们是好姐妹嘛,你发达了,也带上我嘛。我可不想一辈子在这王府,碌碌无为的。”
傲荷把行李背在了肩上,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说:“你真的想去?”
“真的!”天官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包,“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带我去了!”
傲荷想了想说:“那好吧。不过我先告诉你,皇宫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肯定比这王府复杂多了。你要想好。”
“你别吓唬我,好像你在皇宫待过似的,这不也是你的猜测嘛。”天官把包袱背上,说:“我们走吧。”
她们走到门口时,看到一大队人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皇上正坐在那个用明黄的,绣着龙的华丽轿子里。窗帘开着,傲荷看到他那完美坚毅的侧脸。她们立即跑过去。
太监拦住了她们的去路,用变态的嗓音说:“碧荷姑娘,皇上是让你一个人随去皇宫,你怎么还带个人来啊?”
傲荷刚要开口,一旁的天官忙说:“公公,奴婢是小姐的丫鬟,从小跟在小姐身边,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傲荷诧异着天官,说谎的技巧真的很高,脸色一点也没有变。不过太监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说:“那也不可以,快回去,我们马上启程了。”
“公公……”天官居然撒起娇来,但这一招用在一个太监身上,能有什么用呢?太监刚要挥手让人驱赶她,只听的明黄的轿子里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命令道:“行了,让她随行吧。”
“遵旨!”既然元无极都说了,太监也没有丝毫的顾虑,向前面挥了挥手,队伍便开始走了。傲荷与天官紧紧地跟在轿子后面。
这三年的村妇生涯,傲荷别的没有学到,就学到走路了。当养尊处优的天官走的筋疲力尽,大汗淋漓的时候,傲荷还是精神抖擞的。
天官气喘吁吁的搭上傲荷的肩,勉强的走着,有气无力的说:“碧荷,我真的好佩服你,你好能走。”
傲荷看到天官那劳累的样子,自觉好笑,说:“我叫你不要跟我进宫,你非要跟来。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怎么办。”
天官说:“你别这样吓唬我啊。你不是也没进过宫么。不过,我可不会后悔跟你进宫。因为……”她调皮的笑了笑,指了队伍不远处那个明黄的轿子。
“你进宫是为了皇上?”傲荷问。
“当然!”天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从昨晚我看见皇上之后,我就对他倾心了。我本来以为皇上是那种年过中旬,大月复便便的男子。没想到他那么风度翩翩,英武霸气……”
傲荷无奈的看了天官一眼。前几日她与天官的相处中,她本以为天官是那种善于伪装,城府极深的女子。没想到,她看错了天官,天官只是一个非常善于演戏,但又没有心机的寻常女子。若不是,天官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把她的目的告诉傲荷。
没有心机的女子,在这皇宫中注定到变成牺牲品。况且皇宫中还有那样一个心如蛇蝎的美人皇后,列瑶。傲荷语重心长的对天官说:“你要想在皇宫活的长久,最好离皇上远点,越远越好。”
“为什么!”天官惊讶于傲荷的话。她不识天高地厚的说,“我才不会信你说的。哎,走的好累,若是能到前面那个轿子里坐会就好了!”
真是白日做梦。傲荷想。
可是,此时却有个太监从前面向傲荷走来,然后对她说:“碧荷姑娘,皇上有请。”
“请我?”傲荷疑惑着,让太监把她带到轿子旁边。
此时的天官目瞪口呆。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就灵验了。只是这个灵验的对象不是她。
傲荷看到窗帘已经放下来了,就走在轿子旁,耐心地等待着元无极掀开窗帘与她说话。不料后面的太监捅了捅她:“上轿啊。”
“我上轿?”傲荷不敢相信地看着太监,看到太监那肯定的眼神,才闪闪躲躲地上了轿子。
轿子里坐着元无极。他穿着狐裘的丝帛大衣,饶有兴味地看着狼狈的往上爬的傲荷。然后,他把宽大的手掌伸到她面前,那个纯白的翡翠扳指还是在他的大拇指上戴着,闪闪发光。也许只有这个,才是他身上唯一没有改变的东西吧。她迟疑了一下,扶住了那只手掌,上了轿子,坐到了元无极的对面。
“你叫碧荷?”元无极问她。
“是。”傲荷说。
“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你进宫吗?”元无极说。
傲荷摇了摇头后,元无极接着说:“因为,你很迷人。朕见到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什么似曾相识,分明就是相识,而且相识的那么轰轰烈烈。皇上,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傲荷强忍着才没有把这些话说出。
接着,便是沉默。她看到元无极正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眼神在她的身上游移,似乎想把她看个清清楚楚。
他的确想看清楚她。他想知道,为什么他看到她就会心动,他的心会跳的这么快。为什么她如此的熟悉,明明才见了她两次,却好像相处了几年一样。
半天后,人马都到了皇宫。
天官感觉自己一下子大开了眼界。这皇宫的豪华,岂是她一个县长的女儿所能够招架的?这里仿佛就是柳暗花明的世外桃源!但她也明白,在任何地方都要在高处,都要有权力,否则,只能被踩在脚底下。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个开始。
这些宫殿,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又大又漂亮。若不是周围有人,她真想一蹦三尺高,大呼一声:万岁!
傲荷的心情也很激动。经过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又回来了。虽然以前在金宫没少受委屈,但她已经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突然,轿子停了。元无极拉开窗帘,向外看去:列瑶正带着两个宫女,拦住了轿子。
“皇后在外面,我们出去吧。”他拉着傲荷出了轿子,沐浴在二月的春色下。
列瑶见元无极出来了,她欠了欠身:“臣妾参见皇上。”可她站稳时,看到元无极身边的傲荷,顿时凉意从背后起,差点跌坐在地上。
傲荷与周围的太监侍卫一起向列瑶行礼,行好礼后,她猛的抬头,对上列瑶的眼。
列瑶想:天哪,眼前这个……是人是鬼!宋傲荷不是被我推下山崖,死了吗?难道她没死?皇上为什么牵着她,难道皇上恢复记忆了?那他现在是带着她来找我算账的?
元无极看到了列瑶死死地盯着傲荷,面露惧意,感到很奇怪,说:“皇后,这是朕从楼王爷那要来的侍妾,叫碧荷。”
“碧…碧荷?”列瑶喃喃地说。想:难道,只是相貌十分相像吗?她仔细地看了傲荷一眼,想:的确与当年的宋傲荷有点不同。这皮肤灰黄成这样,就像大漠里的村民。但她还是对眼前这个人心存惧意,说:“皇上,臣妾给您选的后宫佳丽不符合您的胃口吗?为何还要带侍妾来皇宫?”
傲荷抬头看了列瑶一眼。三年过去了,她变得越发的美艳动人。即使现在的金宫里,三千粉黛,但她仍有本事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她小月复微微凸起,大概怀孕没多久吧。傲荷看着那隆起的肚子,心丝丝的痛。现在的列瑶,居然可以质问皇上为什么要再带侍妾来。带多少侍妾,是皇上的权力,她居然可以用这种口气质问他,想必她现在在他的心中的地位一定非常高了。
而且,她好想问问列瑶追风的下落。现在知道追风下落的,也只有列瑶一个人了。但傲荷还是努力让自己忍住。
元无极看到列瑶的态度,他感到更加奇怪了,以前她对他说,作为一个皇上姬妾成群是必须的,还鼓励他多找侍妾,而今天他只不过就是带了个灰不溜秋的姑娘进宫,她的态度怎么变成这样了?
见元无极没有说话,傲荷走上前去,说:“皇后娘娘,请您宽宏大量,奴婢一定会好好服侍皇上的。”
“放肆!”列瑶乘此机会冲上前去,一个巴掌就把傲荷打倒在地,吼道,“本宫与皇上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傲荷倒在地上,捂着脸,鲜血已经从嘴角流出了。
列瑶打她,只是对她的身份将信将疑,想试试她的武功。因为宋傲荷可是会武功的。可在她的试探之下,她发现眼前的碧荷可真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一点内力也没有。她还是有一点不相信,正想再甩傲荷一个巴掌时——她的手落在了一只结实有力的男性大掌中,那手掌抓的她的手一动也不能动。元无极对她吼道:“皇后,你闹够了没有,朕只是带个女人回宫,你有必要这样吗?”
列瑶惊讶于元无极的态度。其实,连元无极也惊讶自己。这三年来,他早就把她当成救命恩人,他自认为对她一往情深,百般宠爱,从他失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对她有一句重话。若不是她要求他纳妃,他会为她废除后宫,独宠她一人。但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为了一个才见过两次的女人,对她如此态度。
列瑶无法承受这样的转变,哭叫着说:“皇上,您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卑贱的丫头训臣妾!”
看到列瑶的眼泪,他心疼了。他伸手,柔柔的拂去她的眼泪,说:“那皇后你要怎样。”
列瑶推开他的手,恨恨的看着跌在地上的傲荷,说:“皇上,您把这丫头带来也好。惋贵妃殿里正缺一个宫女,就让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