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可不敢得罪这位姑女乃女乃,好家伙,得罪苦了,她赖在北京不走,继续找二嫂的麻烦,二哥不饶他事小,他也没法跟自己交待呀。
这人啊,果真不可貌相,纪敏儿看似大家闺秀,温婉大体,知书懂礼,他最初就是被这一点吸引的,和她多谈了几句,私下里吃了那么一顿饭,她回请了他一回。没想到反过来,他却被她吃得死死的。肋
上当了,受骗了,招惹了这么一位!
有点头疼。
他半天没吭声,纪敏儿急了,发着狠:“钟立维,你TM解释呀,那个女人,到底是哪只骚狐狸,一旦让我知道,看我不把她那副嘴脸撕巴烂了!”
钟立维立时僵了身形,双手不由自主攥紧了方向盘,一张俊脸黑黑的,颧骨、眉峰的棱角凸显出来,很有架式的模样,颇有几分威严,那神情象极了钟南山冰着的一张脸。
本想逗逗她,哄哄她的,这会子他没那心思了,装也装不像了。
电话里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心里有一股火窝着,盘旋在那里挥散不去,顶着心肺,极不舒服。
他抬手抚了抚眉心,嘴角往下耷拉着,他看了看前面,白色的帕萨特开得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任凭身后的车呼啸驶过,一辆又一辆超在前面。
他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戳心窝子的事。镬
纪敏儿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柔美的声音从耳塞里漫过来,象浮在雾气里,小心翼翼的,不似刚才的蛮性:“立维,你说话好不好?”
他抿了抿唇,声线里无比平和:“我是你什么人,你又是我什么人!”
这样的他让人生畏,尤其那语气,那腔调,寒凉一股股从脚底冒上来。
她温温婉婉的,又有点委屈,机灵地岔开话题:“你去哪接我?”
他撇了撇嘴:“别说你没在万国宾馆?”
她好象虚弱地笑了笑,有些讨好的意思,声音也低低的:“我在香格里拉!”
他不是不想发火,心里火大着呐。
他怎么没想到呢,她会安分守己地一直待在那?
简直笑话。
他忍住了,警告道:“别给我弄出什么么蛾子,等着!”
他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前面不远是十字路口,上方的悬挂电子钟一秒一秒地在提示,6……5……4……
他盯着前面,看准空档,阿斯顿马丁倏地一下并入右侧的车道,象条乌黑的滑溜溜的章鱼,又向前滑行了几米。
“吱嘎”一声,白色和黑色的两辆车,同时压在黄线上。
钟立维随手一按钮,左侧车窗启开,热空气一下倒灌进来,热得呛人……
而同时,帕萨特的右侧车窗也降了下去,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慢慢转过脸来……
刹那间,两人同时一怔,均又无声地冲对方笑了笑。
钟立维是戏谑的、吊儿郎当的笑,近似有些无赖和流.氓。
而对方男子一直是温润的,清凉的笑。
两双眸子里,却涌藏着惊涛骇浪。
钟立维吹了一声口哨,干脆将左臂支在车窗上,托着脑袋看着他,肆无忌惮,虎视眈眈。
阳光几乎垂直照下来,他微微眯了眼,眉眼俊朗,又有几分慵懒和随性。
乔羽,这个名字在他脑子里闪了多少年了。
面对面的,直眉瞪眼的只有那一次,但他却记住了他。
并且一直记得他当时微笑的模样,就如现在。
帅气,温和,笑微微的,沉稳的,从容的。
那气势不卑不亢,完全不输人。
这又过了几年,他仿佛更稳贴了,泰山压顶不弯腰,临危不乱。
又有几分光彩照人,钟立维是欣赏的。只是在这时,他心里无端地一沉,嘴角撇了撇。
前面的指示灯由红变绿,两辆车同时“噌”地蹿了出去。
谁也不想输阵似的,争先恐后跑起来。
钟立维笑了:他注定赶不过他。
果然,性能优越的阿斯顿马丁没有几分钟功夫,就远远将帕萨特抛在身后。
他浑身出了一层透汗,好象经历了一场较量。
钟立维绕了半个多城市,赶到了香格里拉,好在路上没怎么堵车。
门僮迎上来,他将车钥匙甩手抛给他,迈步绕过旋转门,踏进大堂。
拿出手机正想呼叫纪敏儿在哪个位置,余光瞥见一抹淡绿色的影子直直扑过来,穿花蝴蝶一般,衣裙飞舞,带起一室的清香……
“哎哎……”这谁啊这是,按说现代的女人,也忒后现代了,什么人怀里也敢钻。
钟立维有些惊悚。
“立维……”纪敏儿的声音颤微微的,有些鼻塞,好象受了多大委屈。
钟立维只得张开双臂,接住迎面扑过来的“炸弹”,心里直叹气。
说实在的,他和她仅三面之缘,露水情缘的泛泛之交,距今连她长什么模样,他都是模糊不明的。
只是电话打多了,他倒记住了她的声音,很甜很美。
他配合似的抱住她,安慰地拍拍她的背:“哟,怎么了,谁欺负我们纪大千金了?”
她只是抱着他脖子,小脑袋象小猫一样蹭在他胸口,身子仿佛在颤抖,好象在啜泣。
钟立维不由心软了,一个女孩子孤身来京,而且是奔着他来的,他多少得照顾得妥当不是。
他笑着问:“说吧,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抽丫的!”
她终于抬起了脑袋,灿笑如花,咯咯地乐。
钟立维心中大呼:上当!
“立维,你对我太好了!”
纪敏儿放肆地抱牢他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又亲,身子几乎吊在他身上。
钟立维虽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儿,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难免有点儿尴尬。
他朝四下看了看,大堂那边有一个敞开的咖啡厅,几个服务生和廖廖的几个客人都看向这边。
其中咖啡座临窗坐了一个女人,穿了一身米色的套装,十分的修身,衬出姣好的身段,窈窕诱人,身上带了全套的珍珠首饰,却不显累赘,更加令她仪态万分。
她眼神直直地射过来,看着他和纪敏儿,有些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