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顶的金色大殿庄严华贵,镶满红宝石的金宝座上,国王沐真原与王后爱苏尔在低声交谈。国王是位身材高大,面孔俊朗的男子,可是脸色苍白,似乎有病症在身。王后温柔的凝视着国王,眼神中充满担忧。
“陛下,您今日身体可有感觉好一点?”
“好些了,真的不用担心。看你,总是为我闷闷不乐的样子,让望儿、启儿和珞儿看见就不好了。我希望看到你们快快乐乐的。”国王用手轻轻抚模着王后的脸颊。
王后双眼涌出泪水,“陛下……”
“怎么又哭了……”国王轻轻拭去王后的泪水,微笑着指责,“望儿他们和大臣们都要来了,快别哭了。”
“陛下,你快点传位给望儿吧。你早一天休息才能早日恢复健康啊……”
“望儿是长大了,但是我有诸多顾虑啊。早一日登基,就是早一日被推上风口浪尖啊……”国王皱起眉头,神色思虑中。
“可是陛下,我们天骐国一向是最和平安宁的啊。望儿天生神力,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是来为陛下您分忧解难的,不是吗?”
“说到望儿,的确是个不平凡的孩子。虽说我们天骐国的继承人拥有一对翅膀,是君主之翼,无限尊贵的象征,但那翅膀都是在登基仪式上,经过上一任君主拜神圣语的洗礼后才会长出来,同翅膀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些神力,也是君王独有的能力。当年太祖传位给我时,我也和望儿差不多大,洗礼之后才慢慢长了翅膀。我从未对望儿施过拜神圣语之咒,可望儿天生就长了双翼,具备神力,让人难以置信呐。不知道这对他是福是祸。”
“当然是福了,是上天体顾陛下辛劳操持国事,派望儿来协助您啊。”说到心爱的儿子沐真望,王后爱苏尔满脸抑制不住的爱怜。她一直觉得这个神奇的儿子是上帝赐予她的圣礼,是她的骄傲。
国王沐真原不语,微微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望向远处。他心头可不这么认为。沐真望还未接受册封受位的仪式便有了象征最高权力的翅膀,这种事情在天骐国的历史上还从未发生过。万一上天如此安排是因为特殊的事情呢?
爱苏尔问道:“陛下,您在担心什么?”
沐真原叹了一口气:“日月阴缺皆有定,祸福旦夕总相依。望儿太与众不同,我唯恐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虽然现在安定和平,我总觉得会有灾难发生,可能是我多虑了吧……”
“陛下,您就是为国家操心过甚,才落下病的啊。眼下咱们国家富足安宁,没有一点灾难的征兆,您总是多虑,身体怎么会好呢?只要您的身体能够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启儿、望儿都那么优秀,珞儿那么乖巧孝顺,咱们应该坐享天伦之乐啊。请您放宽心吧。”
国王微笑着看着妻子,安慰道:“是的,我每日吃药,少操心,一定把病养好。”
爱苏尔动情的靠在国王怀里,满心欢喜。
此时传来守卫的一连串铿锵有力的传达声:“唯贵族唯尤太主进殿。沙黎可贵族多世少主、多河少主进殿。柯莱贵族索太主进殿。启王子殿下进殿。珞公主殿下进殿。朝臣人等进殿。”
在天骐国,国王拥有无比尊贵神圣的地位,在国王之下原本有着四大家族,乃是贵族望门,所受尊崇仅次于君王。除了进殿的唯贵族、沙黎可贵族和柯莱贵族之外,还有一个思诀贵族,为四大贵族之首。思诀贵族的太主思诀问和国王感情深厚,在外人前是君臣,在内却是极好的朋友,也是国王最信任的人。思诀问有一个女儿,曾经王后还有意让两个儿子其中一个与思诀问的女儿联姻,不料十年前的一天,思诀家族突然消隐无息,一夜之间全族族人皆不见踪影,连一封信件也没有留下。国王疑惑不已,派人四处打探思诀一家的下落,数年来一点音信都没有。本来国王就身体不好,加上失去思诀一家伤心万分,身体更是一日日不如从前。
各位宣召的人一一进殿,三大贵族对国王依次行李后入坐大殿两排的银座椅上。右方最上位的一个银座并无人坐,是奈达的座位。约有十来个朝臣垂首站立在银座后方。
“奈达教主到了吗?”国王高声问通报的守卫。
“回禀陛下,奈达教主到了。”
只见奈达拄着金蛇杖,缓步走向前。他左手拿过金蛇杖,右手扶肩,微躬着腰向国王行了一个礼:“奈达参见国王陛下。”
“教主不必多礼。请坐。”
“谢国王陛下。”奈达不紧不慢坐上银座,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微笑说道,“今天要陛下召集大家至此,又是因为望王子殿下。”
众贵族低声开始耳语,其实大家来之前就听说了这件事,沐真望自小以来经常闯祸,大家兴师动众的集中在一起商讨这个未来继承人的管教问题已经不止一次了。天骐国的继承人禁止未经大臣商议就动用神力,何况王子还未受位,更加不能擅自运用皇家神圣的能力。君主的神力一向被视为高贵与无上至尊的圣物,大家认为随意展现神力有辱皇族尊严,只有在重大场合或者有重大需要时才经朝臣商议,运用神力。而历届天骐国国王受位后长出的翅膀无限神圣与神秘,是不能对平民百姓展示的,更不能用来飞行,那只是一种象征,不是工具。
王后爱苏尔按耐不住了:“望儿他怎么了?”
“原来王后还未得知,让属下告诉您。望殿下此次出宫,在陌生人面前炫耀自己的神力,召唤出神剑任意张扬,还未经许可现出了神翼,从森林飞回皇宫。属下实在有愧,没有教导好王子殿下,让国王王后忧心,属下该罚。”奈达如此说着,脸上却并无愧意,始终保持着僵硬的表情,双眼直直的盯着国王和王后。
殿下的人们开始议论:“这还了得?!在陌生人面前现出了神剑啊……”
“不是第一次了,殿下太淘气……”
“毕竟还是孩子,是孩子就要从小从严管教呐!”
“不知有没有百姓见到王子殿下飞行,不然的话王室尊严何在?”
国王不语,脸色更加苍白,禁不住一阵咳嗽起来。王后用手不住轻抚着国王的胸口:“陛下……陛下……”殿堂上的贵族大臣们一阵紧张。
“父王,您没事吧!”殿下站着的一位十五岁少年焦急的冲上前迎向国王,和王后一起抚国王的胸口。十三岁的的公主沐真珞也跟着迎上去了。这十五岁的少年是沐真启,也是国王的儿子,身材高大,肩背宽厚,皮肤比弟弟的黑,没有弟弟那么五官英俊,却也浓眉大眼,看起来忠厚善良。公主是国王的第二个孩子,已经出落成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和她母亲一样温柔。
奈达说道:“陛下,今日是否饮药?”
国王的气息渐渐平顺了:“谢谢奈达教主您关心,你送来的汤药我已经喝了,感觉好些了。”国王接着说道,“望儿越发难以管教了,怎么处置望儿就依教主之意吧……”
“师父,弟弟天性顽皮,其实他很懂事的,求您不要责罚他了。”沐真启王子用恳切的眼光看着奈达。
王后心中对奈达有股怒气,欲言又止。她是那么的爱自己的儿子,在她眼中,望儿的行为只不过是儿童的率性而为,根本不值得小题大做。可是她对于从古至今的王室规定却无能为力,尽管心中不认同,却只能遵守。国王沐真原很了解自己的妻子此时所想,轻轻拍了拍王后的手,作为安抚。王后和国王对望了一下,抑制了想说话的冲动。
正在大家都沉默的等待奈达说话时,沐真望大步走进大殿,侍卫甚至来不及通报。
“父王,是望儿错了,望儿请求父王和奈达师父严厉的处置我。”沐真望单膝跪地,坚定的看着金座上忧虑的父母。
奈达难以觉察的笑了笑,他做了两个王子十年的师父,知道沐真望从不为自己过错推诿的个性,再痛苦的责罚他都不害怕,甚至连为他求情的人他也不给面子。
“望儿……”王后忧愁的摇了摇头。
“母后,您不用替望儿担心,望儿理应受到最严厉的责罚。请求父王下诏,授权师父严厉的惩罚我!”
坐在银座上的一位年纪偏大,慈眉善目的贵族唯尤太主替沐真望求情道:“陛下,我看王子知错就改,态度这么诚恳,这次就算了吧。孩子都有淘气的时候,我家辰儿也是时常犯错,但是惩罚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孩子们需要正确的引导。”
德高望重的唯尤太主一发话,众朝臣都拱手附和:“唯尤太主说的有理,以前惩罚过望王子,似乎没什么作用啊……”
“也许这次换一次方式,用教导代替惩罚,不失为一次好的尝试。”
“王子的任意妄为虽然让人头疼,以往那样的鞭打之刑,对未成年的孩子来说,未免重了些……”
“是啊,我们也会心疼王子殿下啊……不要鞭打殿下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王后向大家投去感激的目光。国王犹豫的看看奈达,奈达依旧毫无表情。
沐真望站起身对殿上的贵族大臣们作揖,说道:“谢谢各位伯伯对望儿的慈爱。只是,望儿确实应该受到处罚,望儿辜负了父王母后、奈达师父和各位伯伯对我的期望。望儿只希望父王和师父能够严厉责罚我。”
唯尤太主无奈的看着王子摇摇头,叹气道:“望儿……你啊……”
奈达终于发话了:“陛下——”朝臣们都安静下来,屏息听着奈达将要说什么。
奈达手放在肩头向国王请求道:“陛下,各位大臣说得极是。鞭打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次就让属下好好教导王子殿下吧。”
国王和王后听了有点不敢相信,惊喜地点点头,心中既惊讶又高兴。惊讶的是奈达一向严厉,自从做了两位王子的师父以来,对王子的教育非常苛刻,一点小错误便会要求国王对王子进行责罚,宣扬说“棍棒出孝子,无严不成器”,国王碍于尊严,不好为自己的儿子推诿。在奈达的教授下,沐真启和沐真望博览了群书,习得了高超的武艺,于是更加巩固了众人对奈达的敬佩,国王也就任由奈达教育管制自己的儿子,不再多语。沐真启越长大越懂事,个性温驯,六七岁后便不曾犯错了,也一直就没有受到惩罚。然而沐真望孤傲自主的个性却越来越显著,几乎每年都会受到最严厉的鞭打之刑,好在他天生神力,伤口愈合比一般人快,愈合后疤痕会淡化消失,否则身上的鞭痕一定让人触目惊心。
国王对沐真望说:“望儿,你和奈达师父去吧,好好听师父的教导。不许再犯错了。”
“望儿知道了。”沐真望顺从的跟在奈达身后,走出大殿。
沐真启和沐真珞长舒了一口气,他们是前来为弟弟求情的,现在的结果再好不过了。
大事已议,众人行李后一一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