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夏末初秋的大好时节,我完全颠倒了自个儿的生物钟,改为昼伏夜出,唐果不止一次感叹,我实在是个神奇的物种,因为我晚上可以整夜不睡,而白天又一整天睡不醒。
这姑娘上次和巩媛的交锋,虽然谈不上完胜,可也基本以胜利者的姿态压倒了巩媛,不过唐果对此并没有觉得欣喜,因为这意味着,她暂时还得在幼儿园待下去,并且后来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经过这件事儿以后,园长几次对唐果表达了赞许,甚至还要把这姑娘调到身边儿当园长助理,最终被唐果以想奋斗在一线的理由婉拒。
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披星戴月,昼伏夜出,抵达了三里屯。
三里屯的夜晚很是喧闹,如果把白天的三里屯比作娴静的大家闺秀,那夜晚的这里,则毫无疑问是个妖娆的艳丽女子。
我顺着酒吧一条街走着,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却让我有了意外发现——那个隐在暗处的娇小身子,还是火红色的连衣裙,最热烈的颜色,衬出最静默的神态。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地方发现苏温暖,丫显然对于这个点儿能在这儿看见我也很惊讶,我们彼此交流了一个眼神儿,苏温暖示意我坐下。
“我每天晚上都会在这边儿,下了晚班就过来”
我想起苏温暖每晚九点半开始的电台节目,到十点结束,现在一看时间,十点四十,估计是刚到。
苏温暖细长莹白的食指和中指间夹了根儿烟,隐隐的火光燃烧着,配上苏温暖慵懒的姿势和自然的媚态,真的很有味儿。
“你不是最讨厌烟和酒?什么时候好上这口的”
苏温暖模出烟和打火机,推给我,我没接,“戒了”
“苏洛”苏温暖熄了烟,轻拍拍手,有执起酒杯,捏在手里,透明的酒液,混合着不知名的其他材料,灯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苏温暖红唇划出优美的弧度,“你戒烟倒是戒的干脆,你不妨再试试,可能现在再尝尝那个味道,你会很怀念,然后你会觉着,你戒了不该戒了;却死死抓着该戒了的不放”
“你丫学哲学的”我迟疑了一下儿,末了儿,还是没拿烟,这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当初好在我瘾不深给戒了,现在自然没有再重拾旧业的道理。
“你不是有话问我,问吧”苏温暖放下酒杯,把玩起打火机。
很熟练的动作,造型别致的打火机在她指间翻飞,看得我有些晃眼。
“刚回来遇见尹惟安的那一刻,我特别想抓着你问,当年为什么告儿我,他死了,可这一个月的工夫下来,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
“其实当时我也以为,尹惟安真死了”苏温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硬生生止住,她顿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又道,“我跟你一样,都被涮了”
“温暖”听到陌生的男声,我循着声音转过头去,看见一张并不陌生的脸,潇洒俊逸的男人,我似乎在梁骁、苏逸的饭局上见过。
苏温暖动作利落地收回打火机和烟,起身走到男人身边,“走吧”临走前,苏温暖还叮嘱了我一句,“早点儿回吧,这地方不是你待的”
苏温暖和那男人走后,我没多久也离开了,望着他们俩离开的方向,我在想苏温暖自始至终淡漠的神情。
从前的苏温暖,是个极其闹腾的姑娘,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十分欢乐,偶尔还会对我使坏,不过多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
从前的苏温暖,是个洁身自好的姑娘,绝对不会做出现在这般的举动。
她刚才把玩的打火机,我猛然间想起,在杂志上见过,卡地亚的,难怪那么精致,近万的价格,绝对不是她现在的工资能负担起的;至于跟她一起离开的那个男人,一个礼拜前和两个礼拜前,我分别看他在饭局上带了不同的女伴,估计苏温暖,也和这些女伴性质相差无几吧。
仍有微微燥热的夜晚,却让我感到几分凉意。好像,我身边的人都变了,唯独我,八年如一日的单蠢,单蠢到连我自己都油然而生一种悲悯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