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侃能有今天,靠的就是装疯、装傻,把自己打扮成一个简单粗暴的人。
上头一旦来调令,要巴侃到别的市里当市委书记,或去省里当省委副书记,巴侃就会示意部下,煽动地方,引发出一场可控制的小规模的骚乱,为自己找到留守的理由。
时间长了,上头也知道巴侃的想法了:要当,就当鸡头,决不当牛尾。
以巴侃的性子,上头实在不敢把一个省的大权交给他。于是,就有了巴侃当政F市十几年的奇特现象。
巴侃年近六旬,正忙着让他那当县长的儿子接班呢。没想到,中央一下子派到西部几十个厅局级干部,将西部敏感地区的位子占据不说,还派了一个名声最大的小子来F市当市长。
在巴侃看来,这是中央在想着要动他了。
当然,这是巴侃内心深处的想法。他还没狂妄到这种地步,认为中央会知道他这样的小人物,还想着算计他。他宁愿相信,这是省里的人要整他,才派龙大海来当市长。
F市是巴侃心中的底线。绝对不能有人将F市抢走。即使这个人的底蕴再厚,那也是在东部。在西部,他还没有巴侃这样的本事。
“小兰”,巴侃说,“在第一次的市委常委会上,你要站出来,否决龙大海提出的任何建议。”
兰德辉有些为难地说:“书记,如果他提出的是您都赞同的建议呢,我也要拒绝?”
“这….”巴侃沉吟着说,“看我的眼神。如果真是有利于城市发展的建议,或者是东部企业进驻F市,我当然不会拒绝。这小子的来头那么大,估计不会在西部呆久了。如果他只想搞政绩的话,我们倒可以利用他,把F市落后的局面搞上去。”
见兰德辉面露不以为然的神情,巴侃笑着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说官话?因为前几任市长来的时候,我也这样说过,最后,我还是把他们都赶走了。那是因为,那些家伙除了会说空话,根本拉不来项目。这个小子的来历我不太清楚。可他三十出头,就占据这么高的地位,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支持,鬼都不相信。他来西部,要的是政绩,我们在这里,要的是实际。第一次党委会上,如果他来点实际的,老子就给他点面子,不然,第一次党委会,让他难看。”
兰德辉喝口马女乃酒,提醒巴侃:“书记,您一向不理会外界风云,只把守着F市的地盘,有些落伍了。这个龙大海市长,可不是一般人。前两年,他可是名震华夏,甚至是世界知名的人物啊。”
巴侃愣了一下,沉思起来,忽然大叫:“我想起来了。这小子是不是在奥运会上把那个外国小鬼子好顿揍的家伙?”
兰德辉点点头:“正是。”
巴侃笑着说:“有意思,小子,打老外,还真敢下手?挺合老子心意的。哪天找他喝酒去,喝得对路子了,俺把闺女嫁给他。到时候,F市给了他,也不可惜。”
兰德辉啼笑皆非,心中鄙视巴侃:“野蛮人,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有你一个,F市就够热闹了。再来一个打人的市长,可别到时候常委会上一言不合,你们俩打起来了。”
和巴侃一样,F市的诸位头头脑脑,都在思虑着如何应对新市长到任的新形势。
市委副书记董震山、市委副书记马风(*)、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高妙三人,都是外来空降干部。
三人看不上巴侃这样的土包子,巴侃也看不上三个不实在(巴侃语)的眼镜男。
四人时常在常委会上扯皮,把巴侃扯得差点抡凳子打人。
三位副书记引经论点,一通文绉绉的话语讲出来,时常把巴侃讲得晕头转向,除了骂娘,再没有别的办法。
巴侃的内心深处,时常想象着自己拿刀砍死三个斯文败类的场景。但是,那只是想象罢了。巴侃已经没有了那些冲动了,现在在女人身上,他都少有能够雄风大振的时候了,更没有杀人的勇气了。
三位副书记都接到省里的指示,要他们配合龙大海的工作,把F市多年的被动局面给搞回来,不能让巴侃再搞独立王国了。
接到指示后,三人出了一身冷汗:独立王国!
这个指示一下来,巴侃就是不死,也要月兑一层皮啊。
华夏的政治中,对某个人如果下了什么另立山头的评语,基本上这个人的政治生涯就宣告死亡了。巴侃得了个独立王国的评语,更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省里对巴侃已经忍无可忍了。三人心中庆幸,自己在F市这几年,还没陷入巴侃阵营太深,还有回转的余地。
高妙拿起电话:“童秘书长,龙市长的联络方式怎么还没通知我?”
童欣放下电话,笑着对李秋雨说:“你家老公成热馍馍了,都要抢着来咬一口。市委的几个书记,都打来电话,看来是想和龙市长交流感情啊。”
李秋雨哼哼着说:“太热了,容易倒罩。巴侃在这里呆了几十年,根深蒂固的,不是想收拾就收拾得了的。再说了,上头要真想收拾他,也不会让他得瑟到今天。你不会天真到认为现在的华夏,还会有独立王国存在吧?”
童欣摆摆手,不同意李秋雨的看法:“巴侃在这里作威作福了十几年,得罪了太多的人。这样的人,想得善终,非常难。上头让你老公来这里,估计就是要整死巴侃,不让他能平安退休回家。不信,你问你老公去。他保证得到了省里的一些隐晦的指示。说不定其中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李秋雨不满地说:“别把我老公想象成阴谋家。他是个实在人。”
童欣叹息着说:“结婚的女人,都这么笨吗?你那个男人要是老实,能从一个穷兮兮的农村人爬到今天的位子?能把你这个傻妞泡到手里?或者是结过婚的女人,都学会了装傻,把自己编织在幸福中?”
李秋雨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没有男人的女人,怨气就是大。放心好了,我这个男人,杀人不见血,连我爸爸都被他忽悠着了,巴侃算什么?”
童欣连连点头,深有同感地说:“他能把你给泡到手,实在是个奇迹。要说,高官子女下嫁平头百姓的,不是没有。可你爸爸那是有名的那个眼,根本不会同意你的婚事的。听到你结婚的消息,我简直感到不可思议。”
李秋雨感慨地说:“都是命运的安排。说实话,我也瞧不起这个土包子,瞧不起他为了向上爬,为了娶我,就对我低三下四,百依百顺的窝囊样子。可老天就让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他,让我明知他在外边有女人,还是和他结婚。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啊?”
童欣郁闷地说:“偷着乐吧。现在的社会上,不在外边找女人的男人,除了身体有病的,就是心里有病的,要不就真的是啥也不是的窝囊废。你上大街上,随便拉两个人问问,就是捡破烂、要饭的,也都省吃俭用的,攒钱去找女人。男人啊,只要最重视你,晚上在你的床上躺着,你就知足吧。”
李秋雨打起精神,笑着说:“丫头,看来受过男人伤害啊。好好辅助我老头,等他走的时候,保证把你带回东部。京城不能保准,L省肯定没问题。”
童欣一下子把李秋雨扑倒在床上:“臭娘们,今晚和老娘睡,你男人会不会吃醋啊。”
李秋雨一边和这个十年不见的姐妹打闹,一边笑着说:“都老夫老妻的了,你以为我们是刚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