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庶女到后妃:妃子不善 第32章 面具

作者 : 绝版紫色

站着怔怔地看着,感觉身边之人伸过手来,握住我的,垂眉瞧了我一眼,轻笑道:“怎么,是昨日母后未曾与你交待清楚么?你可是朕的妃子,有何紧张的?”

有些吃惊地看着他,猝然笑道:“皇上握着臣妾的手,臣妾自然,不紧张了。”

他微微哼了声,倒是没有再说话,只将目光投向远方。

我也随之瞧去,那队伍还很远,今日阳光甚好,我不免眯起了眼睛。那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男子,定是北齐的韩王了。我努力地看着,想要看清他的样子,却不想那硕大的旗帜迎风飘开去,恰巧挡住他的侧脸……

有些微微失望,继而,又笑,等近了,还怕看不见么?

北齐的人似乎也瞧见了这边皇帝亲迎的队伍,他们的速度也明显地加快了。

安静地站着,又过了一会儿,队伍才近了。

我仔细看去,那旗帜飘过的瞬间,错愕地瞧见了马背上的男子。

他挺拔的身姿直直地面对着我,他的脸上,一张水光银色的面具,将那之后的容颜完完整整地掩盖了起来,只剩下那双浓如泼墨的眸子。

他也直直地,朝我看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在看我的时候,那眸子,笑了。

被夏侯子衿握住的手微微一颤,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下,有些疼痛。

身侧之人不免低头来看我,我忙笑了下,朝他的身子靠了靠,轻言道:“皇上,臣妾是许久不出来了,阳光好烈啊,都照得有些头晕了。”

他皱眉看看我,伸手过来扶住我,低低骂道:“没用。”边骂着,边又笑着,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满的,皆是温柔。

瞧看他的样子,我心里居然,高兴起来。

北齐的队伍终于到了近前,韩王跳下马背,他身边一人忙上前拉住马缝。韩王大步上前来,朝夏侯子衿拱手道:“见过皇上。”他又朝我看一眼,启唇道,“见过娘娘。”

夏侯子衿笑道:“王爷无需多礼。”他说着,目光却朝韩王身后的马车瞧去。韩王似乎意识到了,回头瞧了一眼,笑道:“让皇上见笑了,本王的妹妹自幼身子骨弱,来的路上不慎染了风寒,故此才没有下来见驾。还望皇上海涵。”

我也不免朝那马车瞧去,车帘是繁复的刺绣锦缎制威,瞧着也知是有一定分量的。今日的风不算小,却也是吹不起来。我甚至都无法依稀瞧见那女子衣裙的一角。只能隐约听见偶尔的几声咳嗽声。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北齐郡主好大的架子,天朝皇帝亲迎,她都能不下来。

这不是给夏侯子衿一个下马威么?

侧脸,看着边上的男子,他的脸色虽有些微沉,却是没有动怒,只正了身道:“如此,那便先进城。朕与王爷一道过上林苑,今晚先小小设宴,为王爷和郡主接风洗尘。”语毕,便拉着我转身。

“谢皇上。”身后传来韩王淡淡的声音。

夏侯子衿与我上了御驾,李公公便尖着声音叫了“起驾”。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朝着上林苑的方向出发了。

我坐在他的身边,悄悄看向他的侧脸,见他紧抿着双唇,并不打算说一句话。我看得出,他是生气了,只是,他却能很好地隐忍。

是否,只是因为对方是拂希的妹妹,所以,他才能够做到这样?

深吸了口气,他待拂希的好,真的已经无需多言,好得,让我无端地嫉妒。

迟疑了下,俯身过去靠在他的身上,伸手圈住他的身子。他似是微微一震,低下头来看我,那眉宇间的怒意缓缓地消散开去,笑问:“怎么,头还晕么?”

我“唔”了声,轻闭上了眼睛。

感觉他的大手伸过来,探上我的额角,而后又道:“看来不是病了啊。”

怎么不是病呢?

是心病,他心里的病,我心里的病。

听他又叹息一声,抱住我,开口,“此去上林苑还有一个时辰的路,若是累了,朕抱着你睡一会儿。”

点点头,往他的怀里缩了缩。是该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去上林苑的。那里,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

回想起上一次,我与他去上林苑的时候,也是这般,他抱着我,我便睡着了。而后醒来,便不见了他的踪影,呵,不知这一次,待我睁眼的时候,是否又只会是,我一个人?

心里喟叹一声,想得太多,总叫人烦恼。

只是这一次,心里的事情太多,怎么也睡不着。

继而,又想起韩王。

我从来未曾想过,他竟然会戴着面具,真是叫我惊讶啊。只是,方才看夏侯子衿的脸色,却并不多见讶异,看来,他是知道的。

只是,瞧见了他,如何都不会把他与那个传说中战功显赫的王爷联系得起来。除了那张令人有些心悸的银色面具,他给人的感觉,带着暖意,不像是久经沙场之人。

很奇怪,那便是他给我第一感觉。

又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御驾缓缓地停下,而后李公公的声音传进来:“皇上,上林苑到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他恰巧低头看我,轻笑道:“你倒是醒得及时。”

我浅笑不语,哪里是及时啊,是我根本没睡着。他却不急着下去,只吩咐着:“让人带韩王与郡主过宜思苑休息,朕先去御宿苑。”

“是。”李公公应了声,又在外头说了几句,才又叫了起驾。

御驾又缓缓前进了,他浅浅地吸了口气,继而笑道:“朕过个生辰,也这般麻烦。”

我笑言:“谁让您是皇上?”

他叹息道:“是啊,谁让朕是皇上。呵。”他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待行至御宿苑外头,下去的时候,我们后头果然已经不见北齐的人。夏候子衿已经下了御驾,我见晚凉上前来,便扶了她的手下去。

“参见皇上!参见娘娘!”

御宿苑的宫人们皆直直地跪在外头,迎接圣驾的到来。

我瞧见晴禾跪在前头,以额触地。

夏侯子衿走上前,叫了起。我跟在他的身后,走过晴禾身边的时候,见她突然抬眸,朝我浅浅一笑。我也微笑一声,跟上前去。

如果说上次来的时候,我还不过是半染了太后的影子。那么这一次,我已经完完全全的太后的人了,晴禾,也能为我所用。

身后传来顾卿恒的声音,他吩咐着羽林军不得掉以轻心,牢牢护着皇上的安全。

随着他走至里头,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迎上来,朝他道:“皇上,广毓苑和钦禧苑那边……”

他的话未完,便听夏侯子衿低咳了一声,我知道他们是有事情要谈,便识趣地开口:“皇上,臣妾想去外头走走,很快便回。”

他瞧我一眼,开口道:“去吧,不要走远了。”

“臣妾知道。”点了头,扶了晚凉的手转身出去。

他有事要谈也好,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去办。

出到了外头,晴禾忙上前道:“娘娘才到,马上要出去么?”

我笑道:“皇上在里头有事呢,本宫不便在场,就出去走走。你也不必跟了,进去候着吧,皇上有需要,你便进去伺候。”

闻言,晴禾也不多说什么,只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带了两个宫婢径直朝外头走去,下台阶的时候,听顾卿恒唤我道:“娘娘,属下斗胆,请问娘娘往哪里去?”

回头,见他站在离我一丈处,知道他是担心我的安危,毕竟这次与上次不同。如今的上林苑,有着太多的人了,并且,也杂乱着。只是,要他随我一道自是不妥的,夏侯子衿还在御宿苑中,他作为御前侍卫,首要的职责,便是要保护皇上的安全。

若然跟着我去,他便是擅离职守了。所以,他才要问我。他实则,是在告诉我,不要出去。

朝他微微一笑,开口道:“本宫不过在这附近走走,没什么大不了的。顾侍卫便好生守在这里便是。”

他还想说什么,我却已经转了身,径直往前。

身后之人终是没有跟上来,却是开口道:“你们两个,远远地跟着娘娘,保护娘娘安全!”

“是。”两人应了声,便听得跟上来的声音。

我向朝晨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忙回身去拦住了那欲跟上来的两人。

顾卿恒啊,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只是我要去见一个人的,此事不能让夏侯子衿知道。

又走了一段路,才听得朝晨追上来的声音,她微微喘着气道:“娘娘,我们去哪里?”

我朝她瞧了一眼,浅声道:“还记得那时候本宫站着看皇上操练羽林军的那个小山坡么?”

她怔了下,马上又点头:“奴婢记得。”

晚凉有些诧异,那一次她没有来,所以自然是不知道的。

我将目光看向前方,淡声道:“你现在去找一个叫舒景程的监副,带他去那里见本宫。切记,此事不得让任何人知道。”

朝晨的眸中微微染起一抹谨慎之意,忙开口:“是,奴婢这就去。”

晚凉回头看了一眼急急离去的朝晨,小声道:“娘娘,您说的舒景程不会就是……”那个人的名字她到底是不说出来,只是她想问的,我自然知道。

点头道:“是她哥哥。”

她有些讶然,却是不再开口问我。

我只朝前走着,晚凉对这里不熟悉,倒是我来过一次。只是,去那个坡地,有着近路,而我,依然选择了上回走过的远路。只因,我想顺便看看,大宣和南诏皇帝的苑殿。

这一次,有备而来,我早已经私下了解过整个上林苑的布局。

既然方才那侍卫提到了广毓苑和钦禧苑,那么那两个地方势必会是大宣和南诏皇帝的住处。广毓苑在御宿苑的东北侧,那么,就是那里……

抬眸瞧去,果然透过树林,能隐约瞧见走动的宫人们。看看衣服,已经不是天朝宫人的服饰了。

钦禧苑便是在御宿苑的西北,回眸,我站在这里,是瞧不见的。而北齐的人住的宜思苑便恰好在御宿苑的正西方向,我此刻往东面去,只会愈发地远。

脚下的步子稍稍加快,很快,便到了当初来过的那个山坡。站在此处看广毓苑,能瞧得更加清楚了。

晚凉指着那广毓苑低声道:“娘娘,那是大宣皇帝的住处。”

我有些吃惊地看她,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她轻笑着:“方才过上林苑的时候,奴婢听李公公提过的。”

原来是李公公说的,那么,那南诏皇帝和皇后便是住在钦禧苑了。想起这个,我倒是愈发地想见见这个前朝的昭阳帝姬了。

两人站了会儿,便听得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头,见朝晨带着一人过来,朝我道:“娘娘,舒大人来了。”

舒景程还是第一次见我,他看我一眼,露出讶然的神色,忙朝我行礼:“臣参见檀妃娘娘。”

放开晚凉的手,我示意两个宫婢都退下,上前道:“舒大人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找舒大人来,是为了姐姐临终前托付的事情。”

我的话,说得他浑身一颤,我虽不言明,可他自是知道我口中的“姐姐”就是舒贵嫔,是他的妹妹,舒晴。

“娘娘……”他连着双唇都颤抖了。

我上前一步道:“姐姐临终前拜托了本宫要保住舒大人的性命。”

他的眸中一阵惊愕,却是摇头道:“臣不明白娘娘说的什么,臣如今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监副,还能有什么性命之忧?”

心下微动,看来舒景程是不信我,他对我还有所隐瞒。

浅笑道:“本宫当初也是如此跟姐姐说的,只是姐姐说,太后和皇上仁慈,没有固了姐姐的事情杀了舒大人。可是姚副将却趁机跟皇上说,要皇上将舒大人降至调往上林苑任监副一职。姐姐说,姚副将另有对策。”

我想过了,在将舒贵嫔给我的纸条交给他之前,先要说得让他以为是姚家的人出的主意让他来上林苑。要让他先八为主,此事与太后和皇上没有关系。如此.他才不会想到太后的计谋上去。

果然,听我如此说,舒景程的脸上终于动容。

在那一片隐约的颜色下,升起的是层层怒意,他藏于袖中的手,明显瞧得出已经狠狠地紧握。看来,他是会愈发地坚定了要刺杀姚振元的决心了。

不过,说是要保住他的性命,我也不是骗人的。

半晌,他才终于抬眸看着我,道:“娘娘……”他说着,本能地瞧了眼不远处的晚凉与朝晨。

我回头看了眼,低声道:“她们不是外人,舒大人有话可以放心说。”

他这才点了头,咬牙开口:“臣的妹妹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定是姚淑妃陷害于她!娘娘……”

“舒大人。”我打断他的话,说道,“此事是真是假,都已经过去,本宫今日来,不是听你喊冤的。”我意在告诉他,我不过是受人所托,我也只是个局外人,不会有这个闲心思来听他说舒贵嫔的事。我也不能,让他觉得我帮他,帮得很热情。

凡事,半真半假,最是让人琢磨不透。

舒景程怔住了,片刻才道:“是……臣明白。”

我点头,从袖中取出舒贵嫔交给我的纸条给他,开口道:“本宫知道你不信.这是姐姐当初交给本宫的,本宫现在给你。”

他愣了下,终是伸手接过。一眼,就变了脸色,喃喃地道:“是……是晴儿的字迹……”

我转了身,目光看向远处,只道:“舒大人,相信你比本宫更加清楚,三月初九那一日你若是出手行刺姚副将将会有多凶险。本宫也知道,你们舒家和姚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本宫希望你听本宫一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娘娘!”他气愤地开口,“若是错过这个机会,日后怕是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嘴角微动,他果然,是存了行刺的心了。

我笑言:“可是,若是舒大人一命换一命,那真是枉费本宫答应了姐姐将这纸条交给你的苦心了。”再次转身看着他,转口,“淑妃娘娘如今在后宫呼风唤雨,为的是什么?”

舒景程惊诧地看了我一眼,我继续道:“自然是她身后姚家的势力,其实本宫也,不喜欢她。本宫愿意帮舒大人去做这件事,但,需要舒大人随身的一样东西。”

话说得很明白了,刺杀姚振元的事情我来做,但,黑锅要他背。

此事唯一的好处,帮他们舒家报仇之后,还能保住他的命。

他迟疑了,我又道:“如此,也不拂了姐姐对本宫所求之事。”见他的脸色略微变了,我又补上一句,“姐姐说,她可以死,可舒家不能无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都如此说了,舒景程要再执迷不悟,那也便不值得我去保他的命了。

他低头思忖了良久,突然朝我跪下道:“臣替舒家谢娘娘!”说吧,又朝我磕了头,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递给我,道,“这是我们舒家的传家玉佩,如今,臣交给娘娘您。”

接了过来,握于手中,朝他道:“舒大人起来吧,今日之事,任谁都不能透露了。”

他点头:“臣明白。娘娘还要臣做些什么?”

我瞧他一眼,开口道:“狩猎当日,因着是赛事,入林之人每人的箭矢都是做了记号的。而羽林军的箭是寻常箭矢,届时,你替本宫偷来一支普通的箭矢即可。而后,在当天,你便离开皇都,逃得越远越好。剩下的事情,本宫会处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是在迟疑片剥后,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点了头道:“是,臣听娘娘的。”

“好,你回去吧,本宫与你待的久了,恐令人生疑。”

“那臣先行告退。”他朝我行礼,转身匆匆离去。

我深吸了口气,此事虽然我也是存了其他的心思的,但,总是想救他一命。

晚凉与朝晨上来,听朝晨皱眉道:“娘娘,您要亲自动手么?”她是知道夏侯子衿曾经教过我射箭的,她也清楚,我不过学了一早上的射箭,故此,对我心存疑虑也属正常。

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玉佩,我冷笑一声道:“此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他定不会放过舒景程。被太后知道,也一样。可本宫答应了舒贵嫔保他哥哥一命,并不想食言。所以,本宫不能向皇上和太后请求支援。”

“可是娘娘……”

我知道朝晨是因为担心,其实我心里也还在盘算看怎么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毕竟,我的箭术实在是有点不堪入目。站了会儿,回头看着她二人,低声问:“你们可知姚振元最喜欢什么?”

朝晨怔了下,倒是晚凉的眸子一亮,开口道:“娘娘,奴婢随浅儿去驿馆的时候,曾经听显王提及过姚副将,说他府上姬妾无数,个个都是闭月羞花之色。

还说姚副将只要一见着美人,不将其掳回府是不会罢休的。”

“美人……”我低声念着。

朝晨忙道:“娘娘,不如我们找个人引诱他……”

“不必。”我开口打断朝晨的话,找别人,我信不过。

既然姚振元喜欢美人……

呵,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心满意足地转身,开口道:“我们回去。”

“是。”两个宫婢也不再说话,只抬步跟了上来。

我不过走了一段路,便听得前面林子里一阵响动,不免定睛瞧去,见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正甩开了另一人的手,急急跑开去,那女子衣着华丽,看来不是寻常之人。

而那另一人却在这个时候猛地回头,目光恰好落在我的身上。

我吃了一惊,见男子直直地看着我。真从容啊,那双眼睛里,丝毫瞧不出惊慌之意。他的身上皆是锦衣华服,那领口与衣襟边上,用明黄色滚边。

错愕地看着他,此次是因为夏侯子衿生辰,故此,来天朝的其他国家的国主,因为礼仪,皆是不着龙袍的。可,能用得起明黄色的,无疑便是他国帝王。

我知道,南诏国主已近不惑之年。那么,面前的人,是大宣庆康帝——君彦心头一震,本能地朝那女子逃走的方向看去。据我所知,君彦尚未册封皇后,故此这一次定是孤身前来。而方才的女子一眼便能瞧得出非常人,此刻上林苑能有那样打扮的女子,无非还有两人。

一个是南诏皇后,也就是昭阳帝姬。另一个,便是北齐郡主。

可,不管哪一个,都是叫我吃惊的。

只因不管如何,他作为大宣的皇帝,与她们扯上关系,那便是不寻常了。昭阳帝姬是有夫君的,而北齐郡主是来天朝和亲的,那么他……

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回神的时候,瞧见面前之人大步朝我走来。我才发现,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侍卫,那侍卫缺失了一条左臂,我不免吃了一惊。

身旁的两个宫婢虽不知对方是何人,却也知道他是来朝的贵人。忙低下头朝他行礼。

我抽神,轻笑道:“宣皇陛下。”

他身边的侍卫也朝我行了礼,而他的眸中连着一丝讶异都没有。嘴角浅笑,开口道:“朕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檀妃娘娘。”

不吃惊是骗人的,他可真厉害啊,一眼就瞧出了我的身份。或者说,夏候子衿会带谁来上林苑,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我轻握了握手中的帕子,轻声道:“本宫不过出来散散心,不想竞有幸碰见宣皇陛下。”

他从容一笑,浅声道:“娘娘真的是不经意间出现在此处么?”

他的话,说得我一愣,见他的目光朝舒景程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我不免咬牙,好个厉害的君彦,原来我在这里见舒景程,他一早就看见了。他不挑明,我何尝不知,他也是在警告我,我今日不曾瞧见他与那女子的事情。

为何他的意思,像是极力地在掩饰他和那女子的关系?难道,真的是有私情?

想到此,不禁吓了一跳。

彼时,也只好道:“本宫自然是随便走走路过的这里,也遇上了散步的陛下您。”

闻言,他眼底的那抹戒备之色才缓缓散去,笑一声道:“朕还要过那边瞧瞧,娘娘请便。”语毕,他又笑着,从我的身边走去。他身后的侍卫疾步跟上去。

我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暗自咬牙。

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方才与他纠缠的那女子,究竟是谁?

“娘娘。”朝晨小声叫看我。

我摇摇头,转身朝御宿苑走去。

回了御宿苑,见夏侯子衿独自在房内休息。听我进去,睁开眼来,低声问:“去了哪里了?朕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走上前,干脆道:“臣妾不过随便走走,不巧,碰见了宣皇。”

他瞧了我一眼,倒是也不再问,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走到他的面前,他一把将我拉过去,固在怀中,微微沉了脸色道:“你敢骗朕?”

心头一震,碰见君彦的事情不算骗他,那么……是舒景程的事情?

心里忐忑着,却听他轻轻地笑起来,又道:“上回朕说可惜了未曾吃了你做的点心再走,结果你居然说根本没做。可,方才晴禾却说你在膳房做了好久的。”

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原来他说的,竟是这个!

悬起的心稍稍放下,我笑道:“那时候皇上走得急,臣妾想,反正是吃不到了,倒不如说没儆过,那皇上便也不惦记了。”

他却道:“谁说朕不惦记?朕一直惦记着。”

看他的神色,我高兴起来,小声道:“既然皇上惦记,那臣妾再给您做便是了。您现在饿么?如果饿,臣妾现在去做。”

他也笑了,却是起了身道:“朕现在不饿,你记得下回给朕做便是了。现在还早,朕带你出去射箭。晚上,还有一个小宴会。”

我才记起他说要设宴给韩王和郡主接风洗尘的事情来,便点了头。

他喊了李公公去备马,换了衣服便与我一道出了门。

依旧是与他共乘一骑,他在我的身后抱住我,策马朝靶场奔去。

身后只跟了一小队的羽林军,还有顾卿恒。

和上次来相比,我已经算娴热得多了。夏侯子衿帮我板正了身子,一面轻笑着:“朕没想到,原来你记得这般牢啊。”

我轻笑着,怎么能不努力啊。

姚振元。

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下来,听顾卿恒的声音传来:“皇上,时候不早了,该回了。”

夏侯子衿应了声,朝我道:“回去吧。”

将弓箭交给一旁的侍卫,才与他一道上马。

晚宴设在莲台阁,而我们先回御宿苑换了衣服,再过去。

入内,才觉得惊讶,只瞧见韩王一人的身影,却独独不见那郡主。呵,晚宴啊,她都不来。

想起太后说要我千万不能让夏侯子衿与那郡主一起独处,太后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北齐郡主居然对着我们避而不见。

夏侯子衿上前坐了,开口问:“怎么郡主的病很是严重么?那朕让太医过去看看。”语毕,他便要喊人。

韩王开口道:“多谢皇上,还是……”

“皇上。”我打断了韩王的话,径直起了身道,“郡主远道而来,又是带病之身,若是只让太医去,怕是不好。不如本宫亲自去,皇上便与王爷在此小酌几杯。”

夏侯子衿朝我一笑,点头道:“如此也好。”

“那臣妾先行告退。”语毕,转身朝外头走去。

外头,晚凉与朝晨见我这么快就出来,吃了一惊,忙追上前来。

“娘娘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晚凉担忧地朝里头看了一眼。

我笑道:“北齐郡主抱病在宜思苑未曾过来,本宫亲自去看看。”

朝晨“嗬”了声,小声道:“那郡主好大的架子啊,先前在皇城门口便是不下轿来,此刻还不来赴宴。”

我略微沉了声音道:“是啊,好大的架子。本宫倒是想看看,这么大架子的北齐郡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晚凉。”我突然叫,晚凉忙上前来,我笑,“今日,你也给本宫睁大眼睛瞧瞧。”日后,她也是要与那郡主朝夕相处的。

晚凉忙应了声。

三人往下走去,朝晨突然惊道:“娘娘,是否今日在那林子瞧见与宣皇一起的女子……”后面的话她不再说下去,可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也怀疑过,可,若是这样,那么只能说明今日在林子里,那女子也是见了我的。

不管怎么样,先过了宜思苑再说。

两个宫婢见我不说话,也识趣得不再说,只跟在我的身侧。

到了宜思苑,才要进去,便见两个宫婢出来拦住我,其中一个道:“您是……”

“……”

朝晨忙上前道:“这是天朝的檀妃娘娘。”

闻言,那两个宫婢脸色一变,忙跪下道:“奴婢不知是娘娘,请娘娘恕罪!”

我挥手让她们起来,只问:“本宫听闻你们郡主身子抱恙,此地过来探望。

郡主如今人呢?”

“郡主在房内休息。”其中一个宫婢侧身道,“娘娘您请。”

我点了头,抬步进去。

宫婢将我带至一个房间外头,侍立于门边道:“郡主,檀妃娘娘特地来看您。”

隔了会儿,才听里头传出一个声音,道:“快请娘娘进来。”

宫婢这才帮我推开了房门,小声道:“娘娘您请。”

我不看她,只扶了晚凉的手进去。

有些奇怪,里头居然一个宫人都没有。女子侧卧在床上,前面的幔帐落着,我上前,瞧见女子微微倾身,咳嗽起来。

“郡主……”我不禁开口。

她咳了会儿,才开口道:“让娘娘见笑了,拂摇身子抱恙,不能与娘娘见礼,还望娘娘海涵。”

拂摇,拂摇……

呵,这名字也在提醒着我,她真的是拂希的妹妹。

回了神,摇头道:“郡主不必多礼,皇上听闻你卧病,特让本宫来看看。”

她轻笑一声:“劳皇上挂心了,拂摇从小体弱,经不起折腾,休息几日便好了。”她顿了下,又道,“今日不曾给皇上请安,实在是拂摇不对。”

我忙道:“郡主客气了,日后都是一家人,皇上不会在意这些虚礼的。”

其实,对于北齐皇帝送拂摇来和亲,不管是夏侯子衿,还是太后,亦或是我,心里都怀疑着。那么,我不如趁此机会试探试探她。

她缄默了片刻,才苦笑一声道:“拂摇自知,皇上爱的人,只是拂摇的姐姐。”

她的话,说得我心头一惊,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似一下子想起什么,忙道:“拂摇该死,怎好让娘娘站看说话?”

我才猛地回神,尴尬笑道:“没事,郡主不必起身,本宫自己坐便可。”语毕,过床边的凳子上坐了。

帐内之人随即又咳嗽起来,半晌,才稍稍平复下去。我不禁开口:“不如本宫宣了太医来给郡主瞧瞧。”

“谢娘娘,拂摇已经服过药了,不必麻烦太医了。”她的声音低低的.隔了会儿,才听她又道,“其实娘娘今日为何来,拂摇也略知一二。

我心头微微一惊,殊不知她话里的意思。

她接着道:“娘娘能随皇上一道过上林苑,自是在皇上心中有着重要位置的。娘娘请放心,他日拂摇入宫为妃,也定会遵循长幼有序,会给娘娘恭敬有加。

我怔住,她以为我来是想提早给她一个下马威?呵,她真是要小看我桑梓了开口道:“郡主想多了,本宫今日只是因为挂心你的病,并无其他想法。”

她轻笑着,开口道:“娘娘说的是,拂摇多想了。”

自始自终,她的话都是淡淡的,我丝毫听不出,北齐皇帝让她来和亲,究竟是何用意?而她柳拂摇,又究竟是不是北齐皇帝想安插在夏侯子衿身边的棋子?

沉默了会儿,听她又道:“其实,若不是爹执意要向王兄举荐拂摇,拂摇本是不愿来天朝和亲的。姐姐生前最疼爱拂摇,拂摇又怎能……怎能陪伴在她爱的人身边?”

她说,她本不愿……

那么,如若被她知道夏侯子衿将她赐婚给晋王,想来她也是不会不愿了。

只是,听她一遍一遍地提及拂希,我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浓郁,咬着牙道:“郡主的姐姐……呵,请恕本宫从未听皇上提及过,所以,也不知道。”

帐内之人似是狠狠一震,月兑口道:“皇上他,从不曾提及么?”

我冷笑一声,他为何要提及?

听我不说话,她似乎很是失望。半晌,才又道:“时候不早了,娘娘请早点回吧。咳咳……”

我也不打算再逗留,只起了身道:“那本宫先回去了,郡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告诉本宫。郡主好生休息吧。”语毕,也不再看她,径直出门去。

她既然自己也不想做夏侯子衿的妃子,那也正好遂了太后的意。

到了外头,听朝晨突然道:“娘娘,您说那郡主是不是在装病?”

我知道,她为何会这么问,只因我要宣太医的时候.拂摇一直推月兑。

我未及开口,便听晚凉道:“不会,方才在房中,奴婢确实闻到了药味儿。

且郡主说,她已经服过药的。”

我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晚凉细心。再者说,拂摇装病为何?没有道理的三人走着,突然听得一人叫我:“檀妃娘娘。”

本能地回头,见眼前晃过那张水光银色的面具,在这漆黑的夜中,让我吓了一跳。身边的两个宫婢也是有些吃惊,却碍于面前之人,不敢叫出来。

他却从容地上前,轻笑道:“娘娘明知道本王的义妹是来天朝和亲的,娘娘却还能记挂她的病,亲自探视,您的这气量,着实叫本王叹服。”

他虽是说叹服,可,那语气我听着,尽是讽刺的意味。

我笑道:“来者是客,本宫不过是代皇上探视罢了。”

他的眸子微微收紧,说道:“娘娘真会说话。”

不知为何,隔着面具说话,让我觉得压抑。会让我冷不丁地,想起苏暮寒。

瞧着他,不悦地皱眉道:“王爷不觉得带着面具对人有失礼仪么?还是王爷长得有碍观瞻?”也不知怎的,话竟然说得如此大胆了。

他却是忽然逼近我,邪魅笑道:“怎么,娘娘好奇本王的长相?”

不是好奇,是……

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窜在胸口,让我自己都说不上来。

男子离得我那样近,我迟疑了下,颤抖地抬手,朝他的面具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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