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大雾相遇作者/水墨格子
围巾都挂破一个礼拜啦。当初来报到并未带多少家当,围巾是我的唯一预寒工具。那还是老妈买了几两纯羊毛细线精心织的,是带窟隆眼花形那种,不像毛衣毛裤实打实的上下针。这刚戴上一天就破了大洞,我为老妈的一片苦心和围巾同时婉惜了半天。
96年那会儿,商品不像现在这么丰富,而且在那三等小站上买东西要到老远的镇上,东西特土。我也不想费那心思去买新的,围巾虽挂破了,绺成一块堆在膊子上没有降低保暖程度,围上照样暖和。
就在星期一大雾的早上,我围好围巾,出发上班了。沿着铁路旁小路慢慢向信号楼走去。大雾的天气隔三米就看不见人,不过这鬼地方没雾的时候人也不多。能见度三米,雾气把我包围,我感觉整个路上只有我像常娥一样在雾气中行走。
大学梦早已离我远去,深留在心里某个角落结成了干疤。突然从城市分到山区小站,一切都觉着新鲜。每天上班都可面对青翠的连绵起伏的但不是很出众的一座座小山。山上的松柏,杨树,还有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释放大量氧气。冲着我扑面而来,真是惬意的不行。
顺便介绍一下这里的环境。就在我脚下小路旁是一米的隔离沟,沟那边是大片的编组股道(行火车的)。股道再那边就是连绵的群山,低坡上是成片的桔子园。那年秋天我赶上吃了一茬好桔子,有个周末坐火车回家捎回十斤。我把桔子递给老爸时甩出一句:“你给你闺女安排的好地方,那儿顶属这桔子好了”。老爸喜咪得接过桔子:“懂啥,这叫特产,以后每年吃桔子就靠我闺女往家拎了”。
老爸拨开一个桔子取出一瓣放在嘴里大叫道:“真甜哎。对,给你哥也捎两斤去让他尝尝”。
我心里那个苦啊:这都是牺牲女儿幸福得来的甜。我辛苦背回的还要给千里之外的哥哥捎两斤,亏老爸想得出。哥在海南当兵,那大耶子果咋不给你捎几个回来。
不过老爸最后两句话稍稍平息了我的不平衡:“小西啊,大山里的人朴实吧,你以后不会受人欺负。小丫头先锻练几天,老爸会想办法把你调回来的”。
我向来是边走道边想心事的,就在我猛的撞上东西后慌忙停下来。我揉着头发现自己撞上个人,那人冲我憨笑。原来是他,那个卷头发“黑人”——“刚果人”(国家名)。因为心思偏离了走路上,撞上之后我惊吓了一大跳,加上我的头撞疼了,一股无名火串了起来。我打量着前面这个家伙,比我高一个头,人也很魁武,今天还穿卡青色铁路面袄,像个北极熊。
这次是没骑车子还硬往我身上撞,成心怎么着。这让我想起老爸那句话:“小站人朴实”。谬论,真没觉得面前这个地道的小站人物哪里朴实。见他还冲我笑,我火冒三丈的吼道:“让道儿,没看见来人啊。”他站着没动,我只有主动侧过身子绕过他向前赶路。:“等一下”刚果人冲我开口了。
我回头看他,他反到用手挠挠头又开始憨笑。等了半天没下文,我两手插兜扭头往前赶路。这下他急了,猛跑两步到我面前:“那个……你围巾还戴着啊,已补好了?”他居然明知故问。是想借机搭话?这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没有,你没看它张口冲你笑呢”我没好声气的说。
:“对不起,上次太慌张连道声歉都没有……这样吧,你把围巾给我,我拿回家让我妈把它补好再还给你……我妈织毛活很在行的,补出来跟新的一样”。他见我瞪着他,那后半句是憋的一口气慌忙说完的。不过大致的意思我是听明白了。
见他开始有点慌乱,我的心理素质突占了上风。我镇定的带点傲慢的看着他说:“不用,能戴,谢谢”。果断拒绝他的好意,犹如抽刀斩断与他的什么瓜葛一样。他站在那儿傻了,不知所措后又开始用手挠头,以此缓解他的难堪。
我倒乐意这么居高临下的打量他的脸。很大的国字脸,有楞有角,很有阳刚之气,年龄看样子和我差不多。不过气质上说实话,他不像东方人,倒象个非洲人种,因为皮肤黑是他最大显现的特征。怎么说呢,对于这种另类面孔我还是很欣赏。有种在动物园里见到了新奇动物入园般情景。
可就在一瞬间我看见他手指间的卷发,头发理的很短但还可看出有些微卷,那年月没有几个男人会精细的去烫发。这让我开始不安起来,啄磨来啄磨去,闪现的念头让我想到了坏人。书上或电视上演的坏人一般开始都是装
做好人似的跟别人套近乎,而且还有区于常人的地方。如脸上的黑志啦,头上长发或卷发啦,手臂上刺青啦,怪模怪样的打扮啦……想到这些,……我惊恐大叫一声:“我要迟到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就听见他在后面喊:“喂,你慢一点,我还有话说……”。在我听来,那是罪恶在招唤。
我是刚刚踏上社会,刚刚有份稳定工作的思想极积的女青年。希望那些不良的,带有罪恶的东西远离我。
我拿出自己在上初中时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狂奔到上班的地方,信号楼,工班的师傅看见我气喘嘘嘘地跑进来打趣地问我:“后面有大灰狼追你呀?”,我心想你说的差不多-----是。但表面上我带笑搪塞到:“没事,我在晨练,活动活动经骨”。但是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惧,明天早上那刚果人不会还在此地拦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