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晚空,几颗稀稀拉拉的零星在半睁着眼,没有月光的拥抱,在黑得透彻的空中显得有些黯然神伤。
此时是凌晨两点半,疏横的马路上,走上三四百米才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在这冷清凌晨的夜里暗得几乎看不到路边的倒影,偶然一只黑猫卧在那斑驳的红墙上,在白日繁华中渐渐落幕的这座小城市,才刚刚开始想要坠入那只能小睡片刻的梦乡。
突然,一声苍老而嘶哑的叫喊声惊醒了那迷蒙的梦,黑猫一个闪身便窜入了杂乱的垃圾丛里。
一个矮个子男人将一位老人砍倒在地上,并从他怀中模出了一个黑布大包,里边是一堆零散的票子,十元、五元、一元的钱币整整有一个半手掌长的厚度,矮个子男人嘴角浮起得意的微笑,将手中还滴着血的水果刀在老人破烂的衣服上擦了擦,正准备走掉。
“先生,这个是您掉的吗?”一阵冷风吹来,唯有的几颗星星躲进了忽来的黑云中,墙头上的野草惊吓的扭了几许纤腰,近旁的两盏路灯愈发昏暗,伸手只依稀见得五指,伴着一味若有若无的香气,一道黑色的修长身影出现在矮个子男人身后,那声音极其干净带着些许的天真无邪,是个女孩。
不需要多想,矮个子男人理所当然的转过身子,一条金灿灿的项链被一只戴着黑手套的纤细的手指轻轻捏着,那垂下的一枚硬币大小的坠子是很普通的圆形,让人注目的却是中间那闪着不可思议赤白色光芒的绿色宝石,在昏黄的夜中如明珠一般让人向往,它停在离矮个子男人视线不到一米远的地方,女孩有些调皮的将它来回不停的左右摆动。
“先生,这个是您掉的吗?”女孩重复询问道,长长的齐刘海恰好遮住了双眼,一袭黑色及地的带帽风衣将身体裹得紧紧的。
“是,是我的。”矮个子男人的视线已经无法离开,只见他死死盯着项坠,毫不犹豫的承认,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完全将那只手的主人抛在眼外。
“您再仔细看看,真的是吗?”女孩再次确问,嘴角浮起微微的笑意,那只手随着问话不由的加大了弧度,赤白的光芒一晃一晃的荡漾在男子身上,滴~答~滴~答~滴~答……,像是有节奏的时钟钟摆一样,唱着一支永恒的旋律。
“是是,真的是我……”话还没说完,矮个子男人的瞳孔一呆,那本是狂喜的眼珠瞬间被死寂的漆黑占据,手中的钱票随之滑落,天女散花般散了一地。
一分半,女孩心中的秒表停止。她把项链收进衣服里,光芒消失,而她嘴角的微笑也不复存在,白皙的脸上一片漠然,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人能够看到她的微笑。
走到矮个子男人三步远处,她停下脚步,风似乎有意吹开刘海,露出一双有如星光般深邃的美丽双眸,将左眼轻轻闭上,只见她微白的双唇轻启,她开始了审问,“你有罪吗?”
短短四个字,声音却有如万丈回音般的在她和矮个子男人的空间里回荡起来,只见矮个子男人身子猛然一颤,犹如触动了某根弦一样,他机械的张开嘴,“我赌钱输了全部家当还欠下高利贷,没办法就逼自己的老婆去**。她不愿意要跟我离婚,被我一气之下用刀砍死,埋在院子的大树下,对外人说她跟别人跑了。”
待他交代完,她略显悲愤的看向右边,在常人的眼里那是一片虚无,可是于她的眼中,却是飘浮着一个灰色的身影,“陈女士,情况属实,我接受你的委托。”
转眼,她打了个响指,再问向男子,“你可知错?”
随着这一声响,矮个子男人的眼睛渐渐恢复神智,两行热泪不自觉的从他眼眶中落下,声音也由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渐渐失控,几乎大哭大吼了却又像是喃喃自语,“错……错……要不是当初自己好赌,也不会害死我老婆,是我错,都是我的错!”
这便是来自人类自身的惩罚,无论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人,在他们的心底,都存留有自己所知道的答案,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对不起什么人,都会深深的烙在心上,时间只能尘封却无法清除。
“你想要赎罪吗?”她略微低下头,有稀疏的目光从刘海中倾泻而出。
“想”矮个子男人不无悔恨的,立马跪在地上磕起头,他再也不要每日每日在鲜血淋漓的噩梦里徘徊了。
“那就去死吧!”这回的声音是冷冷的,她的脸上浮起了一片冰雾,有如寒冬的凛冽一般,渐渐扩散到周围的空气中,犹如余音绕梁般渐渐盘旋在矮个子男人的耳中,“这个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才能称之为赎罪,那便是死。”
“死?”矮个子男人先是惊愕了一下,随即又低下眼帘,口中重复着念道,一遍又一遍的死字,终于,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慌,“我……我不想死。”
第二次露出微笑,却是极其轻蔑,但是笑不过三。
她不再看向男人,只见她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纸人,又将头偏向左边,唤了声,“白水”。
便见原本就飘浮在她左边的一只白猫点点头,化作一缕青烟向纸人缠绕而去,指尖一松,纸人也化作一缕青烟飘进了男人体内,他的身体笃然一怔,便似着了魔般飞奔向他停在路边的机车,轻巧的跨了上去向夜色中疯狂驶去,远远的,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以及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
可惜了原本可以死的轻松痛快一点!
“你可以安息了!”她抬起头对着空气轻轻说了一句,星光般的双眸再次在夜色里绚烂。
一撂阴风拂过,远处有一个光点升向高无止境的苍穹中,星星似乎多了起来。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头的脸,正想走过去,却不悦的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