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欢呼声雷动,士兵跑来报告:“沐将军斩杀了秦军大将孟元!”
清尘默然着,不说话。
宣恕慢吞吞地问道:“其实你不逼退安王,也有好处。”
“我知道,这样可以更加一把力把我们推向绝地,逼淮王出手。”清尘低声道:“但是他必须退,我不能让他知道,水军是虚阵。趁火打劫是他的如意算盘,我平生最不喜欢看人家打算盘,尤其还是打我的算盘。”
“也许……”宣恕迟疑了一下,细声道:“他不是真的想趁火打劫呢。”
清尘飞快地抬起眼帘,看了宣恕一眼,冷笑道:“哼!即便他是假的趁火打劫,一旦发现我的水军有怪异,变成真的也未必……”
他的眼光一跳,阴声道:“宣伯伯,对安王,我爹似乎恨里面还有敬,也不过就是让他好生招待了几天,居然就有了些情份。你又是为何,要替他说好话?”
“单从为人来说,安王强过淮王许多,你慢慢就会知道了,”宣恕垂下眼帘:“你该要记住你爹的话,以后,再也不可以起心伤害安王及其家眷。”
“你们不是没打算投他,何必还留情面?”清尘冷声道:“刚才我是答应我爹了,但是我告诉你,日后若是碰到非常的情况,我一样下手。”
宣恕顿了顿,回答:“投也不一定,还在考虑……你爹有你爹的想法,他叫你别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你照做就行了,别惹他生气。”
清尘斜一眼过来,眉毛跳了跳,眼里闪过浓浓的疑惑,但始终,他还是没有吭声。
“噢!”帐外又传来欢叫声。
“报!”士兵禀:“沐将军斩杀了霹雳斧刘定松!”
清尘笑道:“爹手痒痒几天了,这会终于可以松松筋骨了。”
宣恕笑了一下,冷不丁问道:“清尘,你为何对安王有成见?”
清尘默然片刻,回答:“当日交换爹回来,他在阵前,假模假式地端出剑,要我爹刺还他一剑……爹的为人,磊落而重情,安王先是柔声劝降,后又好生款待,然后在娘的事情上,又情真意切地解释,临分别的时候,还来唱那么一出假戏,他分明就是把握了爹的弱点,知道爹嘴里不说,心里顾念情份,定然是下不了手。而且以爹的声望,就算爹知道是假戏,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真的刺他一剑,好叫天下人说爹不如他诚恳大气?!”
“惺惺作态,也是一个伪君子。”清尘瘪瘪嘴:“没办法对他印象好。”
宣恕看着他,低声道:“只怕还有一个原因吧……”
“没有了。”清尘断然道。
“有的,”宣恕毫不留情地点破:“你娘的事,在你心里始终是个结。她曾经做过安王的夫人,你就老不舒服……”
清尘默然片刻,不悦道:“是又怎样?!那我讨厌他还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强抢民女,强抢人妻……”他反感地说:“讨那么多老婆,就是令人讨厌!”
“他老婆多,关你什么事啊?”宣恕好笑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教过你的,看人看事看问题,都要公正,不要带任何个人感**彩,否则就会偏颇,失了公允。”
“知道了。”清尘拖长声音应道。
宣恕叹口气,提示道:“安王这次进犯,你要好好想想缘由。”
正说着,士兵跑来报告:“少主,秦阶二子秦虎在阵前直呼大名,要你亲自出战!”
清尘和宣恕对视一眼,而后悠然一笑道:“让我最后再来逼一逼秦阶吧。”他起身,郑重地戴好头盔,取戟在手,扬声道:“宣伯伯,我去也——”
阵前,沐广驰策马,喊道:“秦虎,你要战便战,磨蹭什么?”
秦虎回答:“这次我秦军出兵,是要为我三弟秦豹报仇,杀秦豹者沐清尘,你要是为沐家军考虑,就该早把儿子交出来!既然你不肯交,非得逼我们打,那也该是你儿子来应阵!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找别人,就找他!”
“你小子就是知道打不过我,才咋咋呼呼个没完!”沐广驰低沉道:“废话少说,今日他不出战,你要等他不如退兵!”
“我就是退兵,也围死你们!你当我不知道,你们的给养,最多还可以坚持五天,到时候,你们就只能喝江里的水,”秦虎揶揄道:“对了,我都忘了,你们还可以用大船下河捞鱼吃啊……”
“把沐清尘叫出来!”秦虎喊道:“杀我三弟,打伤我四弟的帐,老子一块同他算!”
“小子你休得张狂,你爷爷我来了!”一声大喊,清尘骑马跑了出来。
“这里没你的事,”沐广驰侧目,看着清尘,低声道:“出来干什么?回去!”
清尘嘻嘻一笑:“你亲自出阵淮王都不现身,还是让我来逼他吧!”一策马,冲出阵去,喊道:“秦虎,我要叫你今日死在自己的锤下!”
秦虎飞马过来,挥锤便打!
清尘戟杆一挑,轻巧避过。
“你小子就是娘娘气太重,从来不敢接重招!”眼见自己的大力好像打到了棉花上,一身的劲都使不出,秦虎恼了,挥锤再来,奚落道:“老子要掳了你送到阴曹地府去我三弟做男侍!”
清尘闪开,再用戟棒劈打秦虎的胳膊,嘴上也不饶人:“除了一身蛮力你还有啥?!狗熊样的!”
秦虎气得要死,加快了速度,两只手左右开弓,左横锤,右横锤,使出一套流星打发来,哼哼道:“看老子砸扁你!”
清尘左躲右闪,还是肩上挨了一下,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银铠甲上圆形的肩撑板就瘪了下去。清尘就势一侧身,秦虎的飞锤贴着鼻子尖甩了过去。反手就是一戟回过来,对着秦虎的腰板狠狠一抽,秦虎大叫一声,身子一措,似乎打得很痛。
再回马过来,秦虎不再说话,只是虎着一张脸,咻咻地喷着怒气,伸手顶锤直击!清尘脖子一转,刚刚避过,没想到秦虎的锤就在肩膀上收回来,狠狠地往回一带,众人一声惊呼,以为清尘会遭暗算,没想到清尘脑袋一扭,顺着他的锤在脖子上绕了一个圈回来,然后安然无恙地往后一样,彻底化解了这一招。整个动作非常连贯,就好像是在推磨,秦虎的锤子是磨,而清尘的脑袋是磨柄,跟着转过去,看似重重的一招,始终是跟着惯性打转,须臾无碍。
单凭力气是占不到便宜的,秦虎小眼睛一转,计上心头。他策马过来,两相出招,左手从上举锤而砸,右手则从旁边横锤过去,只巴不得把清尘挤向一个中点,然后一举毙命。清尘顺腕一翻,长戟打了个圈,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长戟虽然打开了右锤,也缓解了头顶的重量,但是应声折断,清尘脑袋朝前一弓,却被秦虎的铁锤砸中了背部,他一下就趴在了马背上。
雪尘马飞快地跑开,清尘缓缓地直起身子,他皱着眉头,狠狠地抿着嘴,手里提着被劈断,只剩下半截了戟。
沐广驰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地盯着清尘,手使劲地捏着缰绳。
场上的气氛紧张进来,眼见的清尘失利,秦军大声地含着:“杀!杀!”
马再一次对冲,秦虎高高地举起了双锤,清尘单手拿着断戟,直刺过来,就在这一瞬间,秦虎忽然改变了招式,两锤不是从头顶砸下,而是分开,分别绕了个半个圈,落下来,似乎是想夹击清尘,就在清尘换招,双手往后一张,意图弓月复躲避的瞬间,秦虎的招式又是一变,那刚刚碰撞到一起的双锤突然发力,朝前一顶!正好冲击了清尘的前胸和月复部,“嘭”的一声闷响,巨大的冲击之下,清尘脚离马蹬,被撞击下来,面朝上跌落在地。他翻了一个身,却好像无处使劲,软软地又趴了下去。
秦军阵营响起了排山倒海的喝彩声,秦虎得意地一挥手,的脸上划过狰狞而得意的笑容。
清尘似乎伤得不轻,侧过身,慢慢地爬起来,用手带过下脸,有些吃力地上了马,缓缓地退到中线以后。
“啊!”秦虎当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立马大喊着挥舞着双锤过来了,清尘除了半截断戟已无武器,他求胜心切,只想用一招就结果了清尘。于是,右手舞锤在上,左手挥锤在下,从两旁夹进,试图上锤破头,下锤击腰,要清尘一命呜呼。
雪尘马出迎,清尘渐进的脸上,只看见鼻下一片殷红之色,还有血迹挂在嘴角,就在秦虎双锤分别从左右夹击过来的瞬间,一抹寒光贯穿了他的瞳仁,他不慌不忙地将戟杆一撮,平行着秦虎的前胸一插,然后,就如同掌舵一样,两手握着戟杆,顺着一个方向,飞快而且用力地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