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乐儿一定是掉进河里,被河水给冲走了。
“我们顺着河水往下找,一定能找到她。”
冷夜的话说到此处,戛然止住。
因为他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河水本来是露在地面上的,但是到了前方,却通入一个山崖,从岩缝中流了进去。
成为了一条地下河。
要想找到古乐儿,必须进入地下河。
那岩缝并不大,里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岩石当中会遇到什么状况,谁也说不清。
东风醉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岩缝,脑中闪现着古乐儿被卡在碎石当中的情形。
心也似那碎石,碎成一片一片。
心疼痛难忍,起身走到岩缝边上,就要往里跳。
冷夜下死力拉住他。
“你想进去?里面危险。”
“你也知道危险?乐儿在里面,她就不危险吗?”
东风醉发了狂一般冲着冷夜吼。
冷夜冷静地劝说。
“我知道危险,但你这样盲目地跳进去,只会于事无补。可能不但救不出乐儿,反而连你自己也会遇到不测。”
东风醉沉静下来。
很冷静地说:“我知道里面会有危险,但是乐儿在里面,我不能不进去。如果,如果她遇到什么不测,我也要陪伴她。我不要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呆在那黑暗的地方。”
冷夜一呆,几乎就要放开东风醉。
但他及时抓紧了他的胳膊。
“东风醉,我知道你担心乐儿。但是我们能不能采取点措施?万一你进去找到了她,但是你们两个人都出不来,白白死在里面,岂不是很冤。”
他这话说得有道理。
东风醉沉默了片刻。
答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去去便来。”
施展了轻功,飞速离开。
冷夜站在河边,望着流入黑暗的岩缝中的流水。
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要不要马上就跳下去,营救古乐儿?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又被他否决了。
他找古乐儿的决心没有东风醉大,有些畏首畏尾的。
找到人的效率当然也不如东风醉。
而古乐儿只怕也是盼着东风醉去到她身边的吧。
东风醉才是真正爱古乐儿的人,他对古乐儿的感情谁也比不上。
而他冷夜,对古乐儿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古乐儿唤醒了他的温情,唤醒了他沉睡的人性和情感。
他想要护着她,不愿她受到伤害。
甚至,曾有过同她共度一生的想法。
但是,他对她并没有那种刻骨铭心,心死相许的感情。
也许,他对古乐儿的感情,是介乎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那种吧。
很快,东风醉带了一大包东西回来。
都是进山洞探险需要用到的东西。
幸好他派了人来此潜伏,暗中察看黑魔老怪的消息,带了必备的在山间应用的物品。
因此,备齐这些用品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东风醉从包裹里掏出一卷长长的绳子,将其中一头递给冷夜。
另一头拴在他自己腰上。
然后将包裹系在背上。
对冷夜说:“如果,你希望乐儿活着,请你暂时忘了你我之间的过节。”
冷夜冷声回答。
“虽然你我之间有许多过节,但那些过节不至于让我杀你。你同我一起灭了黑魔老怪,又对乐儿一往情深,所以,之前的恩怨就算了。我不会再找你麻烦。”
“不,还有一桩恩怨未了。”
东风醉摊开一只手,伸到冷夜面前。
“把消魂散的解药拿来。”
事已至此,冷夜不可能不说实话。
“其实,乐儿并未中毒。这世上,并没有消魂散这种东西,我给乐儿吃的,是玉露金风丹,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个答案太令人意外了,东风醉呆住。
好一会,才又问。
“那你上次给她吃的那半颗解药呢?又是什么东西?”
冷夜汗颜答道:“是一种补气益神的药,对身体也是有益无害。”
“真的?”
“真的。我是骗乐儿,骗你的。”
“混蛋。”
东风醉狠狠一拳打在冷夜胸口。
看也不看他,跳进了水中,进入岩缝,很快便看不见了。
冷夜揉着剧痛的胸口,唯有苦笑。
耍弄了东风醉这么久,他只给他一拳,算是轻的。
他绝对相信,若不是急着去救古乐儿,东风醉绝对会跟他打上一架。
脚下的绳索在急速往水中移动,冷夜忙抓住绳子,让它移动得慢一点,稳一点。
东风醉的手下闻讯赶来。
没见到东风醉,领头的高安问明情况,一言不发,默默地帮冷夜抓紧了绳子。
其余的手下也一言不发,默默地抓住绳子。
绳子一点点地往水里移去。
这是很长很长的一卷绳子。
但再长和绳子也会有用尽的时候,直到绳子全部放进了水中,东风醉依然没有要回来的表示。
“冷夜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高安焦虑地问。
皇上若出了什么意外,这天下可要大乱了。
冷夜想了想,果断地说:“拉回他。”
大伙一用力,就抓住绳子往回拉。
他们拉得很用力,显然,东风醉并不赞同他们的做法,在水中抗议。
冷夜不管他,照样往回拉。
这么长的一段绳子都用光了,让他忧虑。
东风醉显然敌不过这么多的人,绳子在一点一点地往回收。
可是,才拉了没多久,绳子突然变得轻了。
冷夜和高安等一行人没有防备,用力过猛,倒栽到地上。
冷夜情知不妙,朝岩洞内大叫。
“东风醉,你不可以任性,要注意安全。”
但是洞内只有流水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东风醉的回应。
绳子躺在水中,随着流水摆动。
冷夜抓住绳子往回拉。
绳子终于被拉了回来,但是,它的另一头并未拴着东风醉。
绳子的断口很整齐,与之前并不相同,象是刚用刀剑之类的利刃给切断的。
这说明,绳子一定是东风醉自己切断的,并不是绑得不够紧松开的。
东风醉一定是不愿被他们拉回来,在水中一时又解不开绳索,情急之下,才将它给割断的。
冷夜看着绳子的断口,心中有着极大的触动。
他的职业是杀人,生死对他来说,就如吃饭睡觉一般稀松平常。
而现在,他突然想到了生与死的意义。
高安在紧急安排人手进洞去寻找东风醉。
冷夜一声不吭,扑通一声跳下了水,游向洞中。
畏惧不前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洞中十分黑暗,只有极微弱的光线。
冷夜进入洞中之后,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可以隐约看见洞内的情形。
山洞很窄,有些地方甚至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
有些地方,水几乎漫到了洞顶,人要在水下游上一段才能冒出头。
冷夜越游越是佩服东风醉,这样复杂的地形,他还能坚持找下去。
再游过一段路,洞中豁然开朗。
他进入了一个宽敞的大溶洞。
其中一个倒垂的岩石上挂着一段绳子。
冷夜游过去,将绳子拿在手中,他认出,这正是适才系在东风醉腰上的绳子。
这么说,刚才东风醉正是游到这个位置,然后割断绳子继续寻找古乐儿。
那么,他现在在哪呢?
冷夜朝四周打量。
溶洞中没有人,只有两条分岔的山洞。
其中一个山洞水面平静,大概里面是死路一条。
冷夜不放心,依然到那个山洞中游了一圈。
果然是个封死的山洞。
当冷夜重回到大溶洞中时,高安带了几个手下也来到了大溶洞中。
“看到东风醉了吗?”冷夜问。
高安摇头。
“没有,没看到。”
“嗯,我们到那边去找找看。”
冷夜带了高安等人,沿着水流较急的一条出口游了出去。
这回的山洞倒是十分宽敞平坦,不多时,他们便游到了山洞外面。
原来,这是一条穿山而过的山洞。
洞外已经是山的另一面了。
河水沿着河道往下流,注入到一个极大的湖泊当中。
老远,他们就看见东风醉在湖边寻找。
冷夜等人忙追上他。
问道:“还没找到乐儿?”
东风醉没有回答,瞥了一眼高安。
吩咐道:“将摩天崖所有的人手都调集过来,寻找娘娘。另派人去通知附近的州府和军营,要他们派人过来。”
“是。”
高安答应。
刚转过身,又听见东风醉补充了一句。
“把能调动的人全都调来。”
“是。”
高安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去了。
他是东风醉秘密教的,肩负特殊使命的人员之一。
向来了解东风醉不愿张扬的性格。
如今,为了寻找娘娘,皇上竟然要大动干戈,把地方上都惊动了。
实在太不寻常了。
冷夜拍拍他的肩。
“黑魔老怪的手下就交由我来处理,你别操心了。”
东风醉点点头。
神情苦涩地望着面前的湖泊。
湖泊很大,若古乐儿当真在湖中,单凭他一己之力,绝对无法找得到她。
湖泊很平静,可是谁知道这表面的平静下,吞噬了多少东西。
东风醉恍惚看见了两个月前的那天,古乐儿在皇宫内的镜湖上,同他划舟游湖的情形。
她的笑容荡漾在湖水中,湖水渐渐的变了。
变成了眼前这个湖泊。
而乐儿她似乎躺在冰冷的水底。
惨白着脸,无助地望着他。
“乐儿。”
东风醉低低地叫。
头一回,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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