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同火灶一般灰不溜秋,唯有一弯明月如同火灶上新制的铁钩,上面可以挂水壶,挂饭锅。可是上面什么也没有挂,独独挂着冷青的一颗心。
冷青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悬着,晃晃悠悠,不能安定。
他已经悄悄的去过偏房好几次了,可是那个老头还在月光下劳作。那个老头仿佛有着远古的女娲的神奇法术。冷青走到窗口偷瞄的时候,脚步变得猫一样轻,他担心的不是他爹听见,竟然是在他爹身边酣睡的人和马。
他看见人的胸口起伏,他听见马在微酣。
那个美人,也在其中。
鼻子上多了一点墨汁之后,那个纸人简直如同活了一般。冷青想了好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形容词——画龙点睛。对,那就是画龙点睛一般的感觉。在这个成语故事中,画家给龙点上眼睛,那龙就腾云驾雾而去。在他爹手中,墨汁溅上鼻尖,那纸人几乎说出话来,纸人胯下的马几乎抬起马蹄。
他又闻到了硫磺的味道。他差点就推门而入,直冲到他爹面前,将那个漂亮的纸人抱进卧室,与它同眠共枕。
他在卧室与偏屋之间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虽然外面铺地的冷月光如同一层薄薄的冰,踩上去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把月光踩碎了。但是不来来回回的跑的话,脚底就好像长了毛一般不舒服。
正当他再次起床,踏起拖鞋,准备去那间偏屋时,门外响起了急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是从他爹屋里出来的,而是从屋前的小路上传来的。
冷青慌忙按捺心中的欲火,耐着性子站在卧室的门后。
笃笃笃……
脚步声在偏屋停止,接着是急急的敲门声。
“冷零五,冷零五在家吗?”一个嘶哑的声音问道。
吱呀一声,应该是他爹拉开了偏屋的门。
脚步声又响起,然后湮没在关门声中。
冷青轻轻拉开卧室的门,蹑手蹑脚的踩着易碎的薄月光,偷偷来到偏屋的窗外。
“哎呀,您这么晚了还在做这些东西啊?”嘶哑的声音感叹道,但是感叹中略带些惊讶。
“谁死了?”冷零五的声音响起,开门见山。
确实,这么晚了还来找人,并且找的是他冷零五,那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急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