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南凌的送嫁将军是年届四十的朝中大将李惠,一路尽职尽责的护送着队伍,只是面对着一日比一日沉默的青鸾,他有些束手无策.
这一日,车队刚刚从小道转到官道,前方却蓦地出现一个身影,站在官道中央,挡住了车队的去路纳。
“哎,那和尚,赶紧让出道来!”李惠骑在马上,将未出鞘的剑指向站在道路中央的和尚。
车厢内,迷迷糊糊睡着的青鸾缓缓睁开了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神情淡然。
青鸾猛地坐起身来,撩起了车帘。
前方官道中央,那个和尚青衫齐整,风姿卓越,唯有那双鞋,似是风雨兼程一般,布满了尘土。
青鸾忍不住就笑起来羔。
她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全世界,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他。
李惠身兼重任,对于突然出现的净虚自然万分警惕,可是一看见青鸾,就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近来愈发的瘦了,如今一张小脸上最明显的便是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眸。青鸾只是怔怔的望了他片刻,李惠几乎立刻就缴械投降,允许净虚上了青鸾的马车。
青鸾很高兴,一笑,眼睛便睁得大大的:“高僧,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净虚看着她,良久,只是微微一笑。
“唉,你大概不知道我看见你有多开心。”青鸾低头拭了一下微湿的眼角,抬头时又是笑着的,“你看,我真是不争气。”
净虚伸出手来,大约是想抚上她的眼角,却又觉得不妥,收回手去。
青鸾却一把捉住他的手,顺势就坐到了车厢底,抬起头来,虔诚的望着他:“高僧,你给我讲经吧,我想听你讲经。”
净虚顿了顿,终究还是点了头。
青鸾就坐在他脚边,静静地听着,也不知究竟听进去没有,最终,她靠着他的腿,缓缓睡着了。
净虚低头看着睡着的她,迟疑了片刻,手掌终于还是抚上了她的发,安抚一般。
睡梦中的青鸾,蓦地便落下泪来,喃喃的唤着:“菀姨……”
“青鸾。”有声音在唤她,可是却是一个别样的男声。
青鸾缓缓睁开眼来,面前净虚的脸从模糊到清晰。他正捧着她的脸,缓缓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青鸾有些怔忡:“净虚?”
仿佛是想印证,刚刚那一声是不是他在唤自己。
净虚的手再度抚过她脸上重新出现的泪痕,叹息一般的低喃:“青鸾,不要哭。”
刹那间,仿若福至心灵一般,青鸾猛地握紧了他的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若他的分身真的只是一个和尚,他不会对她这么好,也断没有理由对她这么好。
净虚看着她,目光深邃难懂,许久之后,他示意青鸾松开自己,然而,他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青鸾没有动。
直到,净虚将他的背呈现在青鸾面前,青鸾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背上的一个刺青。
那是一朵如意祥云,青鸾曾经见过无数次——家丁侍卫们的佩剑上,府中高悬的灯笼上,各位姐姐所绣的花样上,以及,父亲哥哥们的背上!
青鸾的指尖有些发抖,抚上那朵祥云的时候很轻,仿佛生怕她一碰,那朵祥云就会消失。
可是,它还在,它确确实实还在!
她收回手,净虚重新系好衣衫,青鸾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张着嘴,无声的做着口形:“你是……哥哥?”
净虚点了点头,重新抚上她的脸:“是,我是哥哥,我是你的五哥。”
五哥?那个传闻中一出生就已经夭折的五哥,竟然是他?
青鸾捂住嘴,再一次痛哭失声,泪眼朦胧的望着净虚,许久,忽然伸出另一只他。
净虚一动不动,任由她打。
青鸾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打他,最后打得筋疲力尽,也哭道声嘶力竭,才终于伏进他怀中,哑着嗓子,一声接一声的唤他:“哥哥,哥哥……”
“如果不是这次的和亲,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和我相认?”青鸾终于恢复过来之后,有些恨恨的问他。
净虚看着她,略带苦涩的微笑起来:“也许是吧。”
青鸾恨恨的又抡起无力的拳头砸他,净虚还是由她砸,终于等她停下来,方才道:“我那时只是想,只要你好好的,相不相认又有什么大不了。”
“没什么大不了?”青鸾立刻横了眼瞪他。
净虚自觉失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一笑而过。
青鸾顺着他的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发,又道:“可是,你怎么会成了和尚的?”
净虚笑了笑:“大概是父亲一早就已经预料到云氏今日的下场,所以我一出生,父亲就派人将我送去了北漠的寺院,目的不过是为了留住云氏的一点血脉。这个秘密,只有父亲和寺院的方丈知道,我也是直到十六岁那年,才第一次和父亲秘密见了一面,知道了这件事。”
青鸾若有所悟,点了点头,忽然又道:“那出事那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那一年,她才十二岁,一心以为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而他明明知道,却不来找她。
“我来了。”净虚的目光微微冷凝起来,“可是那时,你已经进了宫,我入宫无门,唯有回到北漠,等待机遇。”
后来,他就遇到了花无暇,再后来,他随着花无暇来到了西越。
这些事青鸾猜得到,而净虚也并不说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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