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寒料峭,青鸾一袭鹅黄色的裙衫站在刚刚抽芽的一株小树下,尚有一丝萧条的御花园中,蓦地便多了一股子生气。
皇甫成悦懒懒看了一眼,便信步走进了旁边的凉亭里。
青鸾想了想,让心儿引了自己过去。肋
刚刚跨进亭中,便听皇甫成悦一声冷笑:“云姑娘似是有话跟我说?”
青鸾微微低了低头:“是有事想要求王爷帮忙。”
“如果你想要我帮你找净虚,抱歉,我无能为力。”皇甫成悦倚在凉亭柱上,懒懒道。
“为什么?”青鸾错愕。
“坦白告诉你,在北漠皇宫,净虚不是个受欢迎的人。从前,大概也只有皇姐一人欣赏他。到如今,就更不用说了吧?”
青鸾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皇甫成悦时,他对净虚的态度的确极为恶劣,一时之间便有些沉默。
皇甫成悦也不说话,扭头看着亭外萧条的景致。
良久,青鸾忽然想起什么来,轻声道:“我时常听不离姐姐提起,说皇上并九王爷,十一王爷兄弟情深,你们这些为人子女的感情也都极好。你大概不知道,从前,我家中也是一派祥和,姐妹情深,兄友弟恭。我哥哥他只不过从小没了云氏公子的身份,他在北漠皇宫便成了不受欢迎的人。若是现如今云氏还在,哥哥他自小就在云府长大,大概也早就得以和不离姐姐修成正果了。”镬
“世间之事,因便是因,果便是果,哪来那么多的如果?”皇甫成悦仍旧冷笑,并隐隐有些不耐烦,站起身来想要离去。
他自青鸾身边走过时,青鸾的手不经意间抚过他的衣角,顿时便用力握紧了。
皇甫成悦脚步受阻,低头一看,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指关节都泛了白,忍不住蹙了蹙眉:“云青鸾,放手。”
“我求你,行不行?”青鸾声音很低,道,“哪怕是你查到了哥哥在哪里,你可以不告诉我,只要知道哥哥他一切安好,我也可满足。”
皇甫成悦不语。
“求你……”青鸾低低的重复。
“拿什么求我?”皇甫成悦的语气忽然就变得恶劣起来,“就凭你红口白牙一张嘴?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说完,他一把挣开青鸾的手,扬长而去。
听着他大步远去,青鸾缓缓缩回了手,许久,低叹了一声。
三月的时候,青鸾的眼睛又有了起色,这一回已经可以察觉到光线明暗的变化,不离很是欢喜:“过两日我们出宫去走走,这两天京郊景致正好,我带你去那里玩。”
过两日,天气晴好,两人果然就出发了。
出了城,青鸾只觉得一路颠簸,许久都还未到达,忍不住道:“我们这究竟是去哪里?”
“放心吧,我都打听过了,前面有一片小树林,树林里有一个小湖,阳光好,景致也好。”不离握着青鸾的手,微笑道。
不久后,终于到了,青鸾刚刚下车,便听见不离惊讶的声音响起:“成悦,你也在这里啊?还钓鱼?”
青鸾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前些日子还听不离提起很久没见过他,今日就在这里遇见,未免太过巧合。
只听皇甫成悦淡淡笑了一声:“难得皇姐也知道这么个好地方。”
不离微微哼了一声,道:“就只许你知道这里,再不许旁人来?”
说完,不离拉了青鸾坐在设好的椅子上,又嘲笑了皇甫成悦一声:“你这钓鱼的兴趣又是跟谁学的?也不嫌无趣。”
“我乐在其中就好。”皇甫成悦淡淡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青鸾却始终一言不发。
过不久,不离突然站起身来:“那林子里可是有涩果儿?我去摘一些给母后带回去。”
皇甫成悦哧笑了一声,不离却径自带人走了,只留下青鸾在这里陪他。
像是有预谋一般。青鸾心里微微一动,忽然开口道:“王爷,请问你那里,可曾有我哥哥的消息?”
良久,方闻得皇甫成悦淡淡的声音:“姑娘贵姓?”
青鸾蓦地呆住了。
这些日子以来,据身边的人说,她的容貌竟然还在变化,尤其是近段时间,青鸾偶尔走在外面,频频听到惊叹,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妖孽”、“鬼上身”一类的话,甚至还有从前就见过她的宫娥,隔了一段时日根本就不认得她!
这样的情形,青鸾不是不惶恐的,有时候甚至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可是事情终究没有明确的答案,而她,还需好好的过下去。
而此时,皇甫成悦明明知道她是谁,却还故意有此一问,青鸾再度陷入了对自己容貌的焦虑之中。
她其实不希望自己变得多美,只觉得像从前那样平平淡淡就好。
红颜命薄。这条从古至今都在逐渐被印证的定律,是她心底惶恐的来源之一。
这四个字太重,她怕自己承受不起。
大概是她脸上的焦虑实在太过明显,皇甫成悦忽然道:“劳烦你坐远一些,吓跑了我的鱼。”
青鸾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好啊,请问你有没有我哥哥的消息?你回答了,我就走。”
她始终相信,不离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他现在好得很,至少,比你过得好。”皇甫成悦淡淡道。
“他在哪儿?”青鸾急道。
“这个问题,我似乎不必回答。”皇甫成悦冷笑应了一声,忽然又冰冷了语气,“不是说要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