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之城 乱世奇案

作者 : 水尽处

清朝末年,国事多变,政纲**,民间更是怪事连连。

譬如1907年南京修建宁省铁路,当时也是利国利民之举,可当工人挖至南京城北金川门外七尺深时,却发现一块长约六尺,宽四惊石碑。中间有缝,分开后石面上刻十个隶书体:此路变成铁,大清江山灭。

官方认为是奸人作乱,秘密寻查无果,逐将石碑砸碎丢进金川河里。

然而两年后宁省铁路修成,未几辛亥革命爆发,清廷统治果真土崩瓦解。

加之内忧外患,兵祸年年,民不聊生。一时群雄并起,各逞神威。有力者强取,力弱者智诈。于是官有官样,民有民招。官府横征暴敛,各地盗匪横行,均雄霸一方。

大涌安堂林瓜四,往日卖咸鱼为生。一日澳门挑鱼回家被劫,叹曰:“人能劫我,难道我不能劫人?”逐聚众为匪,自号“海上天子”。凡此种种,不不可胜数。

为重振朝纲,力挽万一,光绪皇帝颁布《明定国事》诏,宣布变法,实行新政,史称“百日维新”。

然而不过百天。慈禧太后发动政变,将光绪皇帝如囚犯般囚禁于中南海瀛台,发布训政诏书,第三次临朝垂帘“训政”。就在朝野内外密切关注被囚禁的光绪帝之时,湖广之地的武昌却又出现了一个活生生的“光绪皇帝”。

原来武昌金水匣有一刑老爷,前先年好容易捐了个候补道,自也没少花银子,总也补不上个正选,郁闷之时,身边伙用也渐渐不支,不得已将一处行馆租出。这月间却来主仆两人,少主人气度不凡,老的一口娘娘腔,出手阔绰,也不问价钱,只道舒心便行。

那刑老爷也是极醒目之人,听闻此事便留了心眼,让人在暗处监视,却见那少主人总抚着一方玉印,远的看不清楚,只隐隐见着个“御”字。那刑老爷好歹也是半个官场之人,听到此处不免心下狂跳,欲待闯入晋见,又恐惊扰圣驾,泄露朝廷机密。若待不见,岂不白白折费这天赐良机。

思忖再三,终于想到个妙计。将府中丫环、仆佣全数派遣至行馆服侍,自己则入趋见驾,却不说破,只口称“老爷”,行三跪九叩礼。

少主人既无推辞也不承认,只默然承受。这下刑老爷更是如获至宝。好茶好饭自不敢怠慢,隔三逢五便有进贡。这日里行馆传下话来要剃发,外头自不敢大意,只是内内外外寻了数遍,也不见合适人选。下人也闹腾得不耐烦,却撞见一刀红在那自吹自擂,只说得刀光之下,三山俯首,四海称臣。索性将他带回刑府,添油加醋描说一遍,那刑老爷利令智昏,哪还分得清真假,忙不迭送进行馆,唯恐耽误时辰。

原来这一刀红自号一把刀,手上功夫自祖上传下技艺,刀法平平吹起来没边。平日只在街头巷尾与人把头,忽的说要进刑府当回差,忙不迭的上下收拾一番。当下进得刑府,虽也不知为什么人剃发,眼见得众人皆是恭恭敬敬,暗揣必是大人物无疑,也不敢造次,闷声不出的只顾飞尘走隙。

不料那公子甚是和蔼,闭目养神片刻就与刘一刀攀谈起来,他年纪虽轻,见识只是不俗,天北地南,九教三流,直是如数家珍。

想刘一刀最喜卖弄口舌,袖上绝技靠的也是三分功夫七分侃。平日里只有他说别人听,哪历过这种场面,只碍着对方尊面,唯唯诺诺,有一句没一句的答茬。过得一会只见那贵公子闭目养神,全无不悦之色反到有欣赏这之意,不由得怂胆渐壮口水四溅起来。那公子也不打断,只闭目倾听,只到精彩处才一两赞叹之声。那刘一刀打开话匣,一发不可收拾,口若悬沙滔滔不止,正到精彩处冷不迭只听一声断喝:大胆奴才,还不退下。却见公子捂着耳后根面容痛苦,一绺鲜血兀自指缝间流出。

窗外久候的刑老爷也是推门跌入,喝斥下人将刘一刀推出。

刘一刀被关在黑房之中,全身五花大绑,原也只是心下惴惴,暗想只是无心伤人,又无大碍,大不了打将一顿。

不料关了两日,米饭茶水全断,看管也是欲发粗暴,偶尔看他两眼,也直如瞧死人一般,心下只是懊悔,直怪那公子不该怂弄自己性起,一时下手忘了轻重。那公子身份何等尊贵,便是刑老爷见了也只有唯诺的份,自己伤他一根毫毛,只怕赔上全家老小性命也难抵万一。又怪那刑府家丁不该无事乱逛,闲将自己拉来做这等粗活。想了想根源却也不在此,只怪父辈不该教自己这谋生技艺,不然如何到得了今日这般。如此胡思乱想一翻,忽听得黑暗处呱呱直响,却是肚月复不耐得他再发牢骚,猛想得关进来已是两日,滴米未尽,心下直是恼怒,便道个朝廷秋后重犯,也让做个饱鬼。正要放开喉咙吆喝,吱呀一声扇门打开,闯进两个彪形大汉。

刘一刀见那两人四只恶狠狠眼睛望着自己,倒嘘一口冷气,原先死亦饱鬼的英雄豪气刹间化做黄泥汤罐,四散流去。要想拔脚便溜,不耐全身四捆八扎如匝箍一般,又饿了两日,哪里还移得动半分一毫。没奈何强赔笑脸:二位哥人好生壮猛,莫非武帝星下凡,小弟饥肠辘辘之时忽见二位神人,便觉神清气饱,实是三餐有幸,有道择日不如撞,莫如小弟今日在醉仙楼摆上一桌,还望二位仙哥休要推辞才好。

二人哪里理会,从腰间扯出蛤蟆兜便往刘一刀头上套来。刘一刀识得厉害,急忙扭头闪避,口里却不停歇:二位仙爷休要急燥,那醉仙楼四喜丸子虽则有名,要论素斋,却是镇东头的老坡驴叫得响,只是他家的冈子酒却万万碰不得,人道三碗便过冈,便是说只消下得三碗,便要过冈另寻去处,万万回不得家-------。喘口气正要说神仙不欺饿鬼,不期然一口又酸又腐的潲油布塞进嘴里,登时噎了个半死。

却说刘一刀只道自己必死无疑,不料却被两个黑旋风抬到僻静处饱打了一顿,只扁得七魂八魄不找,三心两意难全。好歹在家养了半月,勉强捡回条命来,生计做不成了,只得在家将养。不料这日老婆赛豆腐赶集回来,却又带回一个惊天消息。

原来刘一刀卧床十数日,家中便是天天有出没进,原本小户人家也没什么积蓄,渐渐不大好看。这天赛豆腐正逢集日,便要将家中几只卢花鸡卖了个好价钱,不料等到日影西斜却只得几个泼皮无赖佯问,气得担起鸡笼便回,却被一人唤住。此人姓曾名二,却是那赛豆腐旧年相好,表哥在刑家大院掌厨,平日里得了这层关系,便在菜市上耍些手段,弄些残根剩菜硬挑进刑府,表哥碍着亲面不好拒绝,总也能卖得进去。

且说这日二人许久未见,如隔三秋,也少不得一番温存,曾二拍胸脯用高价收了几只卢花鸡,却也告诉赛豆腐一个天大秘密,原来曾二一次与表哥喝酒时无意听到那宿在刑府公馆中的贵公子哥不是别个,正是微服私访的当今万岁。

那曾二也是泼皮无赖不曾见得世面,哪里却肯信这些,不耐那表亲越说越亲,加之又要在心上人面前眩耀,难免添油加醋一番,七分倒成了十二成。

刘一刀呆了半晌,未曾想捣腾半世,却有能耐与当世皇帝剃发,不由得心窝烧香,暗谢祖宗爹妈教了自己一身绝艺,也不顾重伤在身,倒了二两半酒,一一隔空谢与那刑府老爷与家丁,最后自己全部一口喝干了。

赛豆腐见他神智不清,也是慌张,不料刘一刀嘻嘻一笑,伸手入怀,取了一张花油纸出来。层层打开,却是几绺发削。原来那刘一刀当日进得刑府虽不知底细,但见众人恭敬情形,却也留了心眼,暗地里将那公子哥削下皮发留了几许,放在当日包油饼的纸扎中,准备日后吹嘘时作个见证。哪曾想却是当今龙须,急急唤老婆打得清水,细细将那发屑洗静,翻箱捣柜的找片丝绢红绸包裹,供在了祖宗牌位上。

却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刘一刀无论如何在家里闲坐不住,顾不得伤重难行,驻着拐便到平日里聚会的小酒肆大吹特吹,侃到神处,哪里还有高低边际,只差未与皇帝爷叩首结拜,也做个一字并肩王。

这日正在神侃,忽见两个公差闯将进来,不由分说将锁链一套,扯起便走。红一刀正在兴头上,勃然大怒,斥两人狗眼不识金镶玉,我有皇命在身,各省督抚尚不在眼里,你两个小小旗牌,也敢在此放肆。

二公差冷笑道拿的就是你,闲话休与,公堂上自见分晓。不由分说提将出去。

红一刀虽未见过如此场面,但自忖家中御赐黑丝在供,便如免死金牌一般,这二人粗鄙下人不足与问,一切到得府衙自有明白。不料到得府衙一不审二不问,一关便是十余天。红一刀吃不住劲,悄悄打听些路数,不料却是吓得半死,原来已是身处死牢,定了个秋后问,详缘由却不得而知。

红一刀咬咬牙,忍痛将头上一条传了两代的束绢当作贿金交与牢卒,央求传信给老婆赶快救命。

原来那公子哥一行在刑府公馆住了几许,行藏渐露,引起各省督府注意,忙不迭的晋见,另一面又派人前往京畿查询,不数日便传来皇帝未曾出巡的消息,要地方彻查严办。

各级官员得了旨意,无不摩拳擦掌。公子哥自是不免,连刑老爷也难逃牵连,一并下了大狱,问了个斩监候。财产查抄之际,自是有仇报仇,有怨拿怨,少不得掘地三尺,只差去刨了刑家祖坟,看看还有甚么大不敬之物,一并缴了归公。那赛豆腐得知丈夫受害,又不知底细,急忙忙拿了那红绢束发到府衙叫唤放人。县衙正合心意,将那赛豆腐人赃并获。

假光绪案虽是清末一桩奇事,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却也不足惊奇。只是此案虽了,余威仍在,却穿州过省的牵连的另一些人。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鬼域之城最新章节 | 鬼域之城全文阅读 | 鬼域之城全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