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向你承诺 第二章  无奈的巧遇

作者 : 赵欣然

无奈的巧遇(3)

村子距东山约六里多路。两条自然形成的路从山脚伸过来,弯弯曲曲的穿过村里的庄稼地,又经过一座小桥然后分成两岔。一条通向本村,一条通向南面的邻村——姚岭子。

说是东山,其实仅仅是一片较高的丘陵。采石场是一座凸起的山,山上稀稀落落的松树,柞树和榛子秧为这里艰难的点缀着绿色。仿佛含辛茹苦的老人。

山的东北角就是采石场。一条铺着碎石的山路从南至西绕了半圈一直伸向半山腰。在它的旁边有一处水面,那水清静的没有一丝波纹,是开采石头形成的一个坑地。它的存在让这冷酷荒凉的采石场有了一点生机。

时间还早,采石场的人还没来。赵奂新登上高处,向工地周围望了望,四周还有些模糊。不经意间他抬起头向远方望去,在东面的天地之间泛起一缕宛如橙色段子般的色彩。那橙色的段子被拉的长长的,竟然铺满了半边天,她慢慢的变幻着,越来越艳丽。

忽然,赵奂新看到平日里那颗刺眼的太阳竟是这样的美丽壮观,好像一个火团,又大又圆,突然从梦幻般的色彩里窜出来。慢慢的,那颗红彤彤的朝阳已经挣月兑黑暗的束缚,瞬间大地被点亮了。

赵奂新无法控制自己兴奋的情绪,他大声的呼喊起来,喊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

三个村的采石队在一个山上打石头,相距不远,互相间可以听到说话声。

为了方便作业,更为了安全,三个村规定,每天安排两次放炮的时间:上午十点,下午五点。还规定放炮的时候以哨音为令,哨音短促大家躲避,开始点火。哨音拉长解除危险,继续打炮眼,抬石头,清废渣。打炮眼,清碎渣就是采石场最重要的活了。赵奂新他们四个男知青就被安排打炮眼,女知青就被安排清废渣。

姚凤静,姚凤武还有两个年龄大一些的社员,分别用翘棍把经过炮轰的已经松动的山石一点点敲下来。知青们看到在巨石被撬开的一霎间,他们以及其灵活的动作,抽出刚刚还在石头夹缝中的撬棍,然后闪躲身子,只见那青青的大块石头便滚落下去。迅即,沉闷而巨大的轰鸣声在采石场上空慢慢的扩散开了。

打眼需要两个人一伙,赵奂新和社员许贵青搭伙。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李大慧和另一个社员搭伙。王翔找不到搭伙的,只好和女知青抬石头,清碎渣。

赵奂新举起大锤,感觉不重。他让许贵青把住钎子,手中的大锤就一下一下的朝钎子落下去。他落一下锤,他转一下钎子,赵奂新感到这抡大锤也没啥难的。

打了有*十下,许贵青要换他一会,便停了下来。赵奂新松开紧握着锤把的双手,哪里还能松得开,十个手指全部弯曲着,根本无法伸直,麻木的感觉竟然一直通到了双肩。

见赵奂新这样许许贵青笑了。道:“刚开始都这样,你抻着点吧,不然晚上就遭罪了。”说完拿起大锤等着赵奂新把钎子。

赵奂新揉着酸痛难忍的双手艰难的掌起钢钎。许贵青光着膀子,高举起大锤,一股股风声在奂新的耳边鸣响,他看见许贵青不是像自己那样举起大锤打下去,而是把大锤轮过头顶画成一个大大的圆弧,锤头一下下准确无误的落在钢钎上,锤头和钢钎的碰撞声节奏鲜明。

李大慧见了,放下手里的锤子,揉着早已僵直的双手叫起来:“看啊,这大锤轮的有水平!”

很快知青们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大家瞪圆了双眼看着,很有节奏的喊起来:“七十,七一,七二……八十,八一,八二……”

“干活去!干活去!抡大锤也没见过啊,都围着他看啥!?”姚凤武是采石场打头。他放下手中的撬棍从高处跳下来的瞬间,让人联想到捕食的老虎。他不能允许知青这样围着许贵青看,这样不仅会误工,再说你许贵青在知青面前显摆什么?你一个外来鬼,什么地方能显摆你啊!

大家很快散去,各自去干自己的活。

姚凤武来到许贵青面前阴沉着脸道:“你张扬个*,人来疯啊,就显摆你啊,都不干了就围着你看吧!看把你能耐的。”见许贵青没有搭理他,又道:“不知道自己咋回事啊?!让大家都看你耍猴吧!你不想干就走!”

赵奂新看的明白,自始至终这件事也不怪许贵青。要怪也只能怪知青刚来山上,看到许贵青大锤轮的好就好奇了,再说人家那么大年龄了你他妈的也应该留些面子啊。

多大的屁事!你姚凤武还骂上了。赵奂新突然觉得姚凤武这是在杀鸡给猴看,是借着这件事给知青来个下马威吧。

赵奂新想,第一天上山不想和谁打架,不过这东西也太恶了。他放下手里的钢钎道:“我看行了吧,我们是第一天上山打石头,不明白这的规矩,你骂也骂了,损也损了。许大叔又没说啥。”

“这一天的活是有数量的,大家都围起来不干活,你知道耽误了多少事?”姚凤武恶狠狠的瞪了许贵青一眼转身离开了。

赵奂新忍着性子没有再接话。他奇怪许贵青为什么会老实的一言不发,真他妈的窝囊!

打石头的活在平时没人乐意干,不仅危险,还费衣服费鞋的。近几年来因为排除哑炮,山上几个采石队都发生过事故。姚岭子一个社员撬石头,不小心被撬棍带下去,当时就翻了白眼。有一年八家岗子采石队一死两伤,其中重伤的那个社员还丢了一只胳膊,已经四十好几了,现在还是一条光棍,整天在村里闲逛。在村民的眼里,采石场的活那是黑五类才会干的。

快到放炮的时间了,要同时向几个炮眼里装药。姚凤武喊几个男知青和社员一起上。半天了大家抡大锤,抬石头,清石渣,听到姚凤武让大家装药,便来了精神。

大家爬到炮眼附近。赵奂新看到那些社员把黄褐色的炸药倒进去,然后用小木棍轻轻的向跑眼里压,放入雷管后又放了一些炸药,又轻轻的压。

姚凤静不知道啥时候弄来一些黄土,放在一个石头窝里。他四下里看了看,伸手从档里掏出家伙,顿时粗壮有力的尿液猛的倾泄出来,在青石上溅起一堆白色的泡沫。他蹲下去用尿液和好泥,然后用一快烂铁片把狗屎似的黄泥封在炮眼上。

哨子响了,很急促。大家四处躲避,慌乱当中赵奂新跑到了北坡的一个死角。这是姚岭子的地段,有四五个人在这里躲炮,一问都是姚岭子的社员。

他突然发现,在自己的对面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他的衣服虽然缝了许多补丁却也干净,他的面部有些清冷,眉宇间透着凝重的神情,特别让奂新感到吃惊的是他那张脸,自己有些印象一时又想不起来了。那人也望着他,那神情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

奂新问道:“你贵姓?”

那人回答:“我是姚斌,你是奂新吗?”

“是,是,是的我就是赵奂新,你是大姑父!”

在采石场意外和姑父相逢,奂新很兴奋。他足有十几年没见到这个大姑父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巧遇。要不是躲炮跑错了地方哪会见到大姑父。八家岗子紧挨着姚岭子村,今后在这里也算有了亲戚。想到这,赵奂新不顾漫天飞舞的碎石,猫着腰夸到大姑父的身边。

李大慧听到赵奂新叫姑父,也跟了过去,道:“大姑父?太巧了,我们下乡快两年了,也没听你说姚岭子还有亲戚啊。这回好了有人照应了,我们青年可都借光了。”

奂新心里不快:他妈的,这小子就会往上贴。

赵奂新哪会料到,采石场上这次巧遇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他更不会料到这种影响甚至改变了他的一生。

无奈的巧遇(4)

正午的太阳像巨大的吸盘,几乎把人体里那点水分吸干。空气仿佛早已凝固,大地里没有一丝风。庄稼在酷日的照射下,懒洋洋的耷拉个脑袋,好像病秧子似的顷刻就会倒下。

赵奂新和王翔在采石场干了两个半月,眼见高粱灌浆,玉米熟穗,小队长“黄苞米”要派他俩护庄稼。用小队长的话说,你们小青年在村里无亲无故的,看到谁去地里偷青,可以六亲不认,队里的财产就可以少损失。末了还再三强调:我相信你们两个,才把这个俏活派给你们。你们可不能在地里烧豆子,烤苞米。又说,你们这是站在阶级斗争的最前面,一定要绷紧脑袋里那颗弦,发现有人偷青,立即抓到小队部,马虎不得。

这是个“俏活”,赵奂新和王翔打心眼里高兴。知青们听说小队长派他俩护青,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起来了。

“这回好了,让你们看地护青,能掰青苞米了。”于波早就想啃青苞米了,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李大慧咬牙切齿的说:“黄苞米把我留在采石场,我操他妈的!手都磨的没有孩子样了。要是让我看地,我天天掰苞米撸豆子,把他嘴里的黄苞米一粒粒的啃下来!”

怕你啃他嘴里的黄苞米,才没让你看地呢。”

“不让我看地,我也不上山了。”

“你不上山帮我做饭。”

“美的你!给你做饭,你给我记工分啊?”

“你不是不上山了吗,我怕你没事干憋的难受。”

“得了吧,你可说错了。人家没事不会找对象开开心啊,你以为和你一样,没事闲的闹心?”

李大慧有些反感,开口来了句:“滚蛋操!”躺在炕上再不说话。

护青的重点是苞米和豆子地。

一同护青的还有三个社员,奂新见这三个人都是小队长的亲戚。这样的俏活,“黄苞米”是不会派给其他人的,为什么把知青也派来护青?奂新懒得去想它。

队里有三块大片的苞米地,两块在离村子很远的东面,和采石场那座山挨着,一块在村后,和村里的农房仅隔着一条羊肠小路。这是丘陵地貌很少见到一块平地,队里一直都种苞米高粱等大田作物。苞米地的两侧是队里的高粱地,其它都是一些零星小块,也都种了高粱。大豆和苞米都是间种在一起的,五行苞米,三行豆秧,为的是通光透光,高产稳产,这样一来护青倒是省了力气。

一天晚上,赵奂新和王翔与一个护青的社员爬上包谷地窝棚里,没什么事干就东一句,西一句的胡扯。

这是一块坟地,五个大大的坟丘就在窝棚下面,突然想到白天见过坟丘上杂草丛生,有的地方还裂了缝,奂新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向四下望去,夜安静极了,眼前的庄稼黑黑的一片,只有远处的农房鬼火似的隐隐现出点光亮。

蚊虫叮咬在身上,用那贪婪的看不见的尖嘴拼尽全力吸食人体里的鲜血。几个人捂着脑袋,轰赶着那些可恶的家伙。蚊虫实在猖狂,窝棚里无法坚持了,三人像逃跑的伤兵,爬到地面。

他们手里拿着镰刀,顺着垄沟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远处转去。不知道离地头还有多远,突然,护青的社员警惕的停住脚步。奂新也听见远处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很清楚,有人在掰苞米!三个人放慢脚步,慢慢的向响声模过去。

赵奂新兴奋的有些心跳,心里涌出一种即将为保护国家财产英勇斗争的自豪感。他们悄悄的向响声接近,咔嚓咔嚓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此时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个人的身影。说时迟,那时快,三个人就像三条饿狼似的同时向那个黑影扑过去。

王翔打开破电筒,大声喊道:“不要动!”

借着微弱的光,他们看见一个身影跪在地上,他的身边是一个比书包大不了多少的布袋子。一模,已经装满了苞米。

“起来!“三个人一同吼起来,抓猪似的把黑影按在地上。王翔拽起那个人的头发,电筒的光线就照在了他的脸上。

赵奂新不禁大吃一惊:许贵青,没错!是他。此刻奂新清清楚楚看到许贵清那瘦瘦的长脸,就像采石场用人尿和过的黄泥一样。

许贵青筛糠似的跪在地上,嘴里始终重复着一句话:“不敢了,不敢了。”他吓得竟然不知道抬头瞅一眼抓他的人。

赵奂新做梦都不会想到,采石场见到的那个不偷懒不耍滑,老实巴交,干活很有门道的许贵青,做起贼来也有一套。

他想,青苞米被人掰过好几次了,小队长狠狠的损过护青队,让大家都精神点。今天才明白,这个人竟然是在采石场干活时留给自己最好印象的许贵青。

看来村里的阶级斗争真他妈的太复杂了,侵害集体利益的还真的大有人在。白天一个个都像个人似的,到了夜里保不准就会有人变成了鬼。

在押解许贵青回村的路上,赵奂新看着他那瘦瘦的身材,背着那个只能装下四五穗苞米的布袋子,突然想起那天在采石场许贵青被姚凤武训斥的事来。

他开始有点替他担心,半夜三更去偷队里的苞米,队里的就是集体的,偷了集体的青苞米,就是损害了集体的利益,那些社员不扒他的皮,也会抽了他的筋。再说你个大老爷们偷那么几穗也不值啊?偷就偷他一麻袋,让人抓了算倒霉抓不到也够本啊!他这人不是什么老实,是真窝囊!

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出现在奂新的脑海当中,干脆把和自己一起护青,又一起抓住许贵青的社员打晕,然后放掉许贵青。

想到这,赵奂新吓出了一身冷汗。

终于挨到了天明,小队长和几个社员走进队部,看见角落里死狗一样的许贵青和那个装着青苞米的破布袋。

没等护青员说明情况,“黄苞米”就铁青个脸发话了:“咋样,被抓到吧。今天也不难为你,明白吗?说说你偷了几次,一共偷了多少,都偷过什么?”

他哆哆嗦嗦的回答:“就这一次,真的就一次,别的什么也没偷过。”

小队长恶狠狠的挖苦道:“没想到你许贵青还敢偷青,看你文绉绉的,老实巴交的原来是装疯卖傻啊!”

再问,许贵青仍然不断重复那句话。最后小队长决定,把侵害集体利益的许贵青扭送到大队,再扭送到公社去批斗。

在小队的大会上,小队长“黄苞米”当着全体社员道:“他们三个护青队员为队里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由于他们的无私无畏,为小队除了害,为集体立了功,全体社员都要向他们三个人学习,把阶级斗争的弦绷紧了。”

赵奂新看见,经小队长一通表扬,王翔和那个社员牛逼的样子,好像成了大英雄,脸上都绽放出灿烂的光芒。他后悔昨夜没一棒子把他们打晕!

几个女社员在议论着什么,赵奂新模糊的听到有人说,许贵青被抓了,家里的老太太算完了。

此刻赵奂新感到,心口被什么东西堵得慌。

就在许贵青被扭送到大队,接着又被大队扭送到公社的第三天,小队接到大队的通知说,下午公社要把各村的黑五类分成三片,挨村游街示众。通过这次游街示众,推动全公社的秋收工作,并严厉警告黑五类,只有好好接受改造,决不许乱说乱动!

起初,赵奂新不想去看什么游街示众,可他想到了许贵青,送走他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样子经常出现在脑袋里。他那么老实又那么窝囊,为啥要去偷苞米?他忽然想起那天听到的话,他被抓走了家里的老太太就完了。

难道他的家里还有老人?现在公社要拉他们游街示众了,奂新有些担心说不上他会被专政队折磨成啥样呢。

不到一点,供销社前早已围了许多人,有人还破锣似的喊着话。赵奂新发现知青几乎都来看热闹。

十几个黑五类被民兵押着,他们紧挨着站在供销社的台阶上。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弯着腰,勤勤恳恳的压低自己的脑袋,好像在练什么功夫。

他们脖子上挂着一样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名字,名字前面是几个小字。

忽然传来破鼓似的一阵喊叫:大地主王有福,恶霸地主姚文利,坏份子姚凤泉,大右派姚斌,国民党特务许贵青,…….大家看到,被叫到的人迅速抬起脑袋,然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去.

“奂新,快看!那不是你姑父吗?”不知啥时候李大慧挤到身后小声道。

顺着李大慧的手指,赵奂新看到了排在第四位的人正是自己的亲姑父姚滨。就在他抬头的瞬间赵奂新看清了这个面孔,看到了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特别是他那已经花白了的头发。看到了挂在他身上的牌子歪歪扭扭写着的几个黑黑的字:大右派姚滨。

赵奂新感到一阵旋晕,几乎要晕过去了。身边李大慧不住嘴的嘟囔什么,他一句也没听到。

他不知道围观的人是什么时候散的,又是怎么散的;他也没留意那些被挂着牌子的黑五类们是怎么被带走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到了青年点。对了,是李大慧和他一起回来的,路上他好像还安慰自己说,一个姑父不算啥,姑父不算啥,不算啥…….

赵奂新被李大慧感动了。都说这小子坏,看来那是错怪他了。今天只要他的声音大一点,周围的人就都知道了,赵奂新有一个大右派的亲姑父。

赵奂新想,自己出身好,是绝对的红五类。就因为自己这个好出身,去年被大队党支部推荐到公社参加贫下中农宣传队。到过许多村,还在公社交了不少朋友。公社的黄秘书看到赵奂新不仅能写漂亮的文字,文章写得也不赖,便和奂新成了好朋友。那位主管知青工作的马主任还当着许多人夸奖说,要是在公社锻炼一阶段,一定有出息。

自己的姑父怎么就是个大右派呢?赵奂新知道这个事一旦传开,今后就会影响到他在村里形象。他明白有了这个被专政的亲戚,轻则会影响到自己的进步,重则就是灭顶之灾!

他越想越感到问题严重。

赵奂新知道,大姑嫁给了一个做教师的丈夫,后来不知道为啥,两口子带着几个孩子就下了乡。

前几年,大姑回家看女乃女乃,女乃女乃说她很瘦,就问她是不是病了,大姑回答,农村不比市里,下地做农活,养鸭还要喂鹅的,还能胖。

女乃女乃还说那次大姑一走就没了音讯,还埋怨大姑不打发孩子来看看她。

赵奂新想,大姑父一定是被学校专了政,又被遣送到了姚岭子的,不然他绝不会到这个地方来。对了,赵奂新突然想到,那天在采石场上,姑父,不!应该叫姚斌。表现的很冷淡,和他分手后,自己还寻思过,他为什么没让自己到家里看看,也没告诉他,他家住在姚岭子的前街还是后街啊。赵奂新恍然大悟,他一定是有意在回避自己。

赵奂新后悔,躲炮竟然会躲到了被打成右派的姑父身边,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巧合还让李大慧看到了。赵奂新想,难道这是命里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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