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吾新一届班子终于稳定下来,邓卫东和张立闻二人也对新接手的近百万人口的大县以后的发展开始开动脑筋,召来张里,三个人坐到了一起。
“张县长,你现在是政府一把手,对明年的工作上有什么思路?”邓卫东坐在新的书记办公室沙发上心情很好,以前自己虽说是一把手,但上面毕竟还有个书记,现在大权在握的感觉着实好。面带笑容的问道,
“邓书记,这情况你都是很清楚的,政府这边目前我也没什么好想法,我想工作大体还按你原来部署走,新城的建设虽说也初具模型,但其他的一些功能设施还要进一步完善,现在商业开发也正在进行中,还有很多项目要跟进。”张立闻也如实地说道,本来邓卫东就是从政府这边挪个,主持工作近一年多的时间,情况他自然是比谁都清楚,同时长期做组织工作的他也心里清楚,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路线能被走下去,这可能是人的惯性。因此他没有说过多。
果然,邓卫东听后,脸上明显笑意浓了一点,点了点头说:“是呀,老张,新城是重点,下面的城市构建还要进一步明细,现在只是在一些基础设施完工,完完整整地全部到位,彻底丰富、完善一个城市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是不行的,我看可以,就按你说的,新城的建设还是按部就班的来!”最后语气肯定地说。
张立闻心下了然,也点点头说:“邓书记放心,你把政府这个接力棒交到我手上,新城的建设我亲自主抓,严格按规划来,最终我们要建出一个高标准、高水平的新城来!”
张里陪坐在旁,看着两人太极推手,心里也明白二人的心思。几年下来,张里也逐渐地习惯了官场的一套。当下他也不多言。
张立闻说完见邓卫东神色满意,又看了一眼旁边静听二人的张里,心里一转,心想,你把政府丢到我手上,自己上了书记位置,可不能只让你当甩手掌柜!于是又接着开口道:“邓书记,我想把政府这边的分工情况再汇报一下!”
邓卫东心里一怔,知道张立闻对他先跑一步到县委书记的位上还有点怄气,当下不动声色地说:“好的,你说说吧,政府工作你是一把手,原则是你为主。”他先定好了基调。
张立闻一听,心下也是暗嗤,面上平静地说道:“目前现有几位副县长各人的分工都比较明确,我看也没有必要调整。但是现在新城的进一步完善由我来主抓,点比较多,综合性强,工作量上比较大,再加上一些全面的工作,可能我一个人忙不来。目前井口矿也进入了正轨,事情不太多。所以我想政府这边的日常工作就要交给张里同志来负责,他是常务,这样比较合适!”
邓卫东沉吟了一下,知道他这是把一些工作丢出来,这样政府的日常运转等方面就落到了张里身上,张立闻等于只负责新城的再建工作了!当然全县的全面发展大计也就由张里一人担纲了,按照近年来的惯例,党委带头抓经济,这们就等于把全县的经济发展也变相得落到自己的身上了,这一招真是妙!邓卫东心下是暗说,到底是做组织工作多年的人,有手段!这样一来,只抓容易出成绩的新城建设,对于经济这块难题就抛出来了,还让人觉得他放权,*。高,实在高!
张里一听,心里也明白了张立闻的意思,心想这老张真是滑头,好办的自己去办,不好办的丢给别人,出了功劳自然有他一份,办不成过失也没他多少!虽然看出了本相,张里心下也不慌张,以他的本性,也确实想趁在位,能够为家乡多做点实事,终究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再说了,一直以来,他也在研究这方面,主意打定,但他没有开口,只是看了看邓卫东。
邓卫东也看了一眼张里,开口道:“老张,政府分工这块以你意见为主,我不插手,如果张里同志没有什么意见,我不反对。”
张立闻一听,连心转嘴对张里说:“张县长,我看就请你帮我分一下担子,其他人来做我也不放心!”
张里心下也是暗笑,这张立闻还真会说话,于是,脸上古井不波地说:“既然是组织上交待的,我个人坚决服从!”说得干脆。
“好,”邓卫东也说道,“那就这样定了,改天常委会上再走一下。”
回到自己的新办公室,张里也暗自思索起来,他对这种小动作不以为意,只要出发点是好,能为民办实事,他个人从来不讲价钱。
但是这件事也不是好干的,钟吾的基本情况他原来就搞过调查,发展经济实在是难,招商引资无疑是一条捷径,但就钟吾的基本条件来说,不具优势。这方面何厚才主政多年也没有想出好办法就是事实。不过前景是看好的,项州市的几条主要对外通道正在开工,未来肯定是好的。但现在不行。
想了想,张里觉得还是为百姓办点实事吧!心里就动了下去走走的念头,担任常务副县长一年多了,自己还有很多地方没走过,下去看看吧。
第二天,带着于海洋去了最远的乡镇——飞凤镇,这个镇离县城最远,与邻县阳江县毗邻。经济发展也比较落后,张里决定从那里入手,由过及近,反正年底县里工作不多。
老钱开着车一路顺着河边疾行,路建在河堤上,这条河是直接从大运河开出的支流,是58年大跃进兴修水利时人工渠,河面宽近百米,中间行着一些装载沙石、煤炭、粮食的内河船只,这条河对整个江河省北部地区的农业灌溉起到了生命线的作用,以前的钟吾备受洪水灾害,自从这条河兴建以后,整个是风调雨顺,年年收成都很好,据说修这条河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还亲自到过现场!
张里坐在后排座上,眯着两眼扫着车外,今天的天气不错,天空湛蓝如洗,路边的一棵棵杨树高大笔直,像列队待检阅的士兵般整齐,随着车速唰唰地向后面倒退着,时间已是深冬季节,农村的田野显得很是空旷,微绿的麦田一望无际,远处人家的砖墙是隐隐约约,万木凋谢,略显一派萧条。
飞凤镇镇政府大院就在路边,一个大斜坡左拐下去就进大门,极是方便。车很快就拐到了大门口停下,守门的老头见是县里车,慌忙跑过来开门,站在边上开着车进院子,还探头探脑想往车里张望,心下奇怪,没听说有领导来呀!
下了车,张里略伸了下腰,看着大院里静悄悄的,这是一片平房,每个科室都在门口挂着牌子,但很多门都锁上,没人。张里感到很奇怪,一看腕上的表,才上午十点半,太阳正好,暖洋洋的。于海洋带着看门的老头过来了,老头一脸惶恐,
“你们镇政府里人都上哪去了?”张里微笑着问道,
“您是哪位领导?镇里的人都在后面会议室开会!”老头紧张地说,眼里不住地看着张里,脑子里也在快速回想着,
“这是我们张副县长,”于海洋在旁忍不住说了一句,
“啊?——“老头大吃一惊,结巴着说:“张县长,您稍等,我去给您叫人!”说着神色有点慌张地小跑着往后面去,
张里心下疑惑,冲着于海洋一点头,后者心领神会地跟着过去。
没多久一群人慌里慌张地快步走过来,当先一人皮肤黝黑,粗手粗脚,脸上泛着油光,快步走到张里近前,紧张地说:“张县长,您好,我是飞凤镇党委书记肖海生!欢迎张县长!”说完不安地搓着手,脸上惊慌地看着张里。
接着于海洋也从后面闪出身来,到张里身边耳语道:“一帮人在赌博!”张里一听,肺都气炸了!当下脸色发白,一言不发,转身上了车,于海洋连忙也上了车,肖海生等人一看,想上前,结果老钱一加油门,车一溜出了大门。看着后视镜里慌乱一团的人群,老钱心里觉得感觉爽极了:这下这帮人倒霉了!
张里没料到如此的结果,早就听说下面基层政府人浮于事,想着自己好歹也在乡镇干过,应该没那么严重,现在一见,心下实在是气疯了!不争气,自己作孽,真是没救了,活该穷!车开一阵,张里心情平静了点,当下改了主意,对老钱说:“再去旁边的新安乡看看!”
老钱干脆的应了声,车头在前面不远的岔路一左拐,上了一条沙石铺就的简易公路。车到新安乡的时候差不多十一点半,新安乡也是在路左边,一个大坡下去,宽宽的道路既是交通主道又是街道,两边都是一些店铺,由于时近中午,天气暖和,又刚好是逢集,街上人很多,十里八村的农家都到集市上忙着交易,看到有小轿车过来,不少人都向车里扒望着。老钱把车喇叭不停地按着,但街道上还是人多,起不了什么作用,把老钱开的是一身汗,车也没走多远。张里见状,只好带着于海洋先下车,步行往街道另一头的乡镇政府走过去。
街上人多,二人只好沿着街边一边闪躲着,一边向前走。走道没多远前面有一条丁字路口,显眼的位置上有一家悦宾酒楼,门前霹雳叭啦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一时间硝烟迷漫,鞭炮的碎屑飞溅,一股硫磺味,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二人一时被围观的人群挤得无处走动,只好也站在人群里看,足足有三分钟,好容易这挂鞭放完了,“嗵、嗵”地响了几个钻天雷,震得二人耳朵发麻,响完后静下来,人群还没有散的样子,都在看着小声议论,声音嘈杂,好容易张里才逮住一个四十岁左右肩找蛇皮口袋的农家汉子,
“大哥,这么热闹,有什么喜事?”张里客气地问道,
农家汉子看了张里一眼,见二人穿得整整齐齐,看出不是一般人,但很年轻,也没多想,当下开口道:“镇长他妈过生日,摆酒收礼呢!你们不是来出礼的?”说着盯着二人有点疑惑,
“不是,不是,我们路过,想进去吃饭,人太多了,我们换一家吧。谢谢你大哥!”说着张里二人也趁机挤开走了。
这下张里回到车上不再吭声,任凭于海洋下车吆喝众人让路,车子一点一点退出了集市,老钱这下松了口气,想开口骂两句粗话,但一抬头看后面的张里闭着眼,神情不善,只好咽下去,把车一调头,猛踩油门回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