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上帝,关馨又躲过了一劫。接下来的几天里,关馨病情稳定,没有进一步恶化。然而,赵天明还是隐隐约约感到关馨那张曾经红润*的脸庞正在渐渐地失去以往的光泽。那*的身躯也日渐消瘦,只有那双靓丽妩媚的眼睛依然闪烁着青春的光彩。
赵天明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下班后去医院看关馨,为她送饭,然后在医院里一直等到探视时间结束,再把关馨的父母送到百合山庄。
关馨表面上看起来,情绪还不错,但是,话明显比以前少了很多。对赵天明的态度也有了很大变化。每当赵天明走进病房关馨总是有意规避赵天明目光,也不愿意同赵天明多说话。多数时间她都是坐在床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或者静静地、长时间地凝神望着窗外。
赵天明本想劝慰关馨,给她更多精神上的安慰,但是每次见到关馨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丰富多彩的语言此刻在关馨面前变得如此苍白无力。赵天明也在有意回避关馨的目光,他不敢正视关馨的那双眼睛。每次他的目光与关馨的目光交汇时他的心都会颤抖、刺痛,在关馨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一种强烈的求生和对生命的眷恋。那眼神宛如一把钢刀刺痛赵天明的心,让他的心血流不止。
人似乎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懂得珍惜生命,觉得能活着已经很幸福了。关馨每一天都忍受着和精神上的痛苦,她用青春的热血同死亡顽强地抗衡。虽然说,在不幸的人心里,明天已经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词,但是关馨还是满腔热情地拥抱每一个日出,她要用最后有限时光实现自己的心愿。
赵天明计算了一下,关馨在医院里已经渡过69天了。
一天傍晚,关馨的父母出去吃饭了,病房里只有关馨和赵天明两个人。
“天明,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关馨看着赵天明轻声说道,眼睛里含着绵绵柔情。
“你干嘛这么客气,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赵天明伸手握着关馨的手,深情地看着她。
“我想让你帮我保管我的笔记本电脑。”关馨继续说。
“好,没问题。”
“但是,有一个条件。”
“嗯,你说吧。”
“在我离开之前你不能看。”
“好,我保证不看。”
“那,谢谢你了。”关馨动情地看着赵天明,眼睛有些湿润。
“关馨,你最近怎么了?干吗跟我这么客气?你这样比打我、骂我都难受。”赵天明看着关馨的眼睛认真地说。
“天明,我觉得我的日子不多了。”
“你胡说什么啊?”赵天*里一急,瞪着眼睛大声说道。
“真的,天明,我自己有感觉。”
“好了,你别瞎想了。”赵天明双手紧紧地握着关馨的手,眼睛里闪着泪光。赵天明不想在关馨面前流泪,他转过脸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流出来。
果然如关馨所说的那样,几天之后,关馨的病情急转直下,她进食产生了困难,全身开始疼痛,疼痛时全身都浸透了汗水。医生开始给她注射杜冷丁,以缓解疼痛。
疾病无情地折磨着关馨的,仅仅几天的工夫,关馨恍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两腮深凹,面无血色,嘴唇青白,身体像塌陷了一样枯瘦。这就是死亡,死神像恶魔一样,吸干了关馨的血液,吞噬着她年轻的的生命。
关馨连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她几乎整天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偶尔睁开眼睛,也是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目光中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芒。
在关馨生命的最后三天里,她拒绝见任何人,只有她的父母和医护人员陪在她的身边。
赵天明最后一次和关馨在一起是在她去世前三天的傍晚。那天赵天明手里拎着给关馨买的饭刚刚走进病房,已经几天不说一句话的关馨,突然把他叫到身边。
“天明,你过来一下。”关馨睁开眼睛看着赵天明说道,眼睛在窗外夕阳的照耀下闪着异样的光彩。
赵天明急忙走到关馨床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
“爸,妈,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天明说。”关馨冲着他父母说道。
关馨的父母走出病房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关馨和赵天明两个人。
“天明,扶我起来坐一会儿吧。”赵天明把关馨扶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她,关馨依偎在赵天明的怀里。
“天明,这些天谢谢你啦!”关馨侧头深情地看着赵天明说。
“你又来了,谢什么啊!”赵天明紧紧地抱着馨,脸贴着她的头。
“天明,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儿,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事儿?你说吧。”
“你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来陪我了。”关馨突然说。惊诧之中赵天明感到关馨那羸弱的身躯在他的怀中微微颤抖。
“为什么啊?”赵天明一脸的不惑。
“我不想再让你看到我痛苦的样子,我心里受不了。还有我离开时也不希望你在我身边。”关馨缓缓地说道,一只手紧紧地握着赵天明的手。
听了关馨的话,赵天*里一热,他知道关馨是怕他难受。赵天明没有说话,他还能说什么呢?他紧紧地抱着关馨,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关馨抬头看着赵天明,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自己的眼里也涌出了泪水。
没有一句道别的话语,关馨和赵天明脸贴着脸,心连着心,泪水融在了一起。赵天明长时间紧紧地拥抱着关馨,拥抱她日渐枯萎的身躯,拥抱她即将逝去的生命。
窗外残阳如血,晚霞映红了天际。
此情此景让赵天明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恺撒大帝》。其中一个情节是,凯撒唯一倾心钟爱的女人身患重病,虽经百般医治,千般祷告,终归不治,最终撒手人寰。恺撒大帝这个可谓威名远扬,几百年才出一个的英豪,是说一不二的君主,他的意愿从未遭遇过抗逆。然而,此刻却涕泪横流仰面苍天,一声暴喊:“老天啊!把她还给我吧,恺撒求你了!”那凄惨的呐喊让人魂惊魄动,为之动容。凯撒以一生的威严与狂傲去垂首哀求上天,可苍天无情!
人就是人,再伟大的人也是人,你可以驾驭在万人之上,称霸于四面八方,但是却无力回天,在苍天之下你只有谦卑顺服。
关馨走了,她在盛夏的蝉鸣中,乘鹤远去,离开了这个她紧紧生活了25年零2个月零9天的世界。她走的如此匆忙!人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死亡轻而易举地夺走了这个年轻的生命,而半年前关馨还如同花朵那般灿烂。她在二十五岁的芳龄就香销玉殒,这个世界是不是太残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