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科有位结婚两年多的女护士陈瑞云,生得面貌平平,既不丑也不美,不大引人注意。尤其是她平时的表现,没事从来不说话,即使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生怕把别人吓着。她没和任何人闹过口角。谁对她都没意见。工作不积极也不落后。所以全科同志很少注意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她这样一个人似的。她爱人是一位海军少尉军官,在浙江舟山的嵊泗岛上工作。结婚以后,每年休假她都到岛上去探亲。这一年的春节快到了,我们的主任、教导员为了照顾她们的夫妻生活,批准她休假到她爱人那里过春节。
陈瑞云休假探亲走了不到两天,也就是我们排练节目的第二天,早晨刚一上班,我们正开交班会,医院政治处打来电话找我们的范教导员。教导员接过电话:
“喂,我是范秀峰。”
“范教导员,有件紧急事需要你马上办!”话筒里的声音虽小,却很清脆,同志们听得很清楚。
“什么事呀这么急?”
“你们马上派两个人到北京去领人。”
“领什么人?”
“陈瑞云。”
“陈瑞云?她怎么啦?”
“她和北京一个年轻人假称夫妻,住在前门外的一家旅馆里,让公安人员从被窝里揪出来了。现在她被扣押在前门外派出所。派出所给咱们医院打来电话,叫咱们赶快派人去领。”
教导员不听则罢,一听陈瑞云丢丑丢到北京去了,如同霹雳轰顶,脑袋“嗡”的大了起来。他的脸涨得红红的,大声喊道:“陈瑞云你个千刀万剐的,我拿斧子劈了你!全科同志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眼看‘四好科室’的奖状就拿到手了,这下子全叫你给砸了,你个小挨刀的呀……”
“喂,喂,老范!你别着急呀!喂!喂!……”
电话里一直喊他,他却无心回电话了。
“喂!喂!老范老范……”
刘主任把电话接了过来:“喂。”
电话里问:“您哪一位?”
“我是刘兰筠。”
“啊,刘主任,是这么回事──”
“别说了。刚才我在旁边全都听见了。不就是叫我们派俩人到北京去领陈瑞云吗?”
“是的。越快越好。”
“知道了。我们马上派人去。”
刘主任把话筒一撂,脸色煞白,无力地往墙上一靠,一边用拳头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脑门儿一边摇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陈瑞云会出这种事呀?我太麻痹大意了!”
同志们听说陈瑞云出事了,都感到意外,议论纷纷,都说:“平时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呀?”
教导员大声喊道:“蔫巴虱子咬死人!越蔫巴越坏!小挨刀的!”
是的,就是因为陈瑞云这件事,我们科“四好科室”的牌子给砸了。人们说:我们科前年出了个陶佩云,现在又出了个陈瑞云。我们倒霉就倒在这“二云”身上了。
陈瑞云事件令人震惊,更令人震惊的是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