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风血雨的日子貌似风平浪静了下来。
皇上遇刺的事情不了了之,之后便性情大变,不问朝政,放荡不羁,一些主张儒学的才学浪子也纷纷销声匿迹,我心中明了,却一直缄默不语。
宫里的权位纷争冲淡了宫外的爱恨情愁,翠儿是前朝太傅晁错的嫡亲孙女,因为当年七国之乱,被景帝错杀,年幼的她亲眼看到爷爷含冤被腰斩街市悲惨的场面,于是她苦心磨练自己,决心为爷爷报仇。
只是报仇心切,却被人抓住了利用的把柄,宣泄丧命,我不由的暗叹操纵这一切的那个人高明,不必抛头露面,就有这么多人为她的使命前仆后继,而眼下皇宫权位纷争,她只需隔岸观火,便可坐享渔翁之利,可怜那些为了进宫为妃的女人被玩的团团转。这时,大概也该安静了下来。
转念间,我想到了淳儿,那个天真的没有一丝邪念的女孩,自打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觉得她如池中那含苞欲放的白莲般纯洁,然而在这座大染缸里待久了,也难免会沾染些人世间的尘埃。
几日前,在平阳公主的寝室中,她脸上烙印下的指印,让我至今仍旧触目惊心,还有那只手绢,翠儿一向心思缜密,定会在亥时,人定时分,熄灯入睡之际,帮我将手绢交给南木,而那日弑君谋杀之事,发生的时间也恰巧是亥时。
当司马诺带着我从隧道里逃出来时,我亲眼看到她被侍卫抓住并带走,翠儿只是晚了一步,成了别人的替罪羊,我尾随而至,翠儿几乎没有为自己辩解和开月兑的机会,而那只手绢却至始至终捻在公主的手里。
只有一种可能,在她发现有人比她早一步动手,来不及将手绢交给南木,便动了报仇之心,手绢遗失落入他人之手,而那日的苦肉计注意证明我与南木是清白的,即使栽赃也不会有人相信,然而若是说成他人诬陷,必是不会有人怀疑,而那个人最关键的是利用了天真的淳儿作证,瞒天过海,让这一切看上去天衣无缝。
我相信手镯之事系她所为,弑君之事与她有关,然而害我之心却与她无关,也许正如平阳公主所讲她起初对我的好是存了目的的,但是结果我安然无恙,不论过程怎样,她心底作何打算,与她,我能够体会到一颗装满仇恨的心,始终处在矛盾和挣扎的边缘的痛苦。
想着想着,我的脚步不由穿过一片竹林,走近一条幽静的小路,小路的深处坐落着一家庭院,庭院四周环水建筑,每逢夏季便会看到一望无际的荷花,故而取名为荷花苑,驻足,忍不住跨过小桥,走了过去,只见淳儿一席粉色的裙袍,冗长的压在身下,魂不守舍的坐在走廊的石阶上,一下又一下的撕扯着一片大大的荷叶。
“淳儿,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我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淳儿身子一颤,被我吓了一跳,猛然回头,惊恐的望着我,忽又垂下了睫毛,缩了缩身子,双臂紧抱拖着膝盖,凝望着满池含苞欲放的荷花,失神的反问我“你来做什么?”
“好像淳儿并不欢迎我哦?”我依着她的身旁坐下,用肩头轻轻的撞了她一下,她没有看我,满脸沮丧的垂着头,我笑笑“还在嫉恨那日牡丹苑之事啊?姐姐当时只是想着逃出去,不想牵连到你,所以才撒谎,你要原谅——”
“难道——”她忽然打断了我的话,侧身愧疚的望着我,满腔的倾诉瞬息涌至喉咙,唇角一抿,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缩回身子,失落的说“该请求原谅的是我。”
“傻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了。”我伸手揽着她的肩头,用手揉揉她乌黑的发丝,笑着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姐姐只希望你和之前一样开开心心的才好。”
“真的吗?你不会怪我吗?”她的身子倾靠在我的怀里,低声的抽泣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轻信别人的话,害你,她们是要你死,可是淳儿不要,淳儿要姐姐永远的陪着我,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