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跨前一步,挥手既是一个耳光。
我推开翠儿,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俨然一团烈火在脸颊上燃烧,翠儿怔住,柳烟也怔住,惟独明月满脸的不屑,普天下只有她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量,光天化日之下,自称本宫,按大汉礼制,只有一品夫人之上的嫔妃才可以“本宫”自居。
“柳烟,愣着做什么?只是误打而已,姐姐一向待人宽厚,又怎么会与你计较这般清楚?”她幸福的模着自己平坦的肚子,满足的笑道“更何况,本宫怀了皇上的骨肉,御医说怀孕期间,动不得气。”
她满脸的憧憬,平静的面容上氤氲着一个母亲的自豪和骄傲,自古帝王之家,母以子为贵,这个孩子似乎成为了她全部的希望,他幸福的回忆着“前几天,皇上还托春公公来安抚,为了大汉子嗣,要好好养胎,妹妹的奴婢今日失手,还望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他日进宫为后,妹妹一定在皇上面前为您美言几句,求皇上多多赏赐你些珠宝,好安度晚年。”
“你——”翠儿再也无法忍受这般羞辱,再一次想冲过去,为我出气,然而来日方长,我决不能趁一时之气,于是抓住她冰冷的手,将这一切默默的含在肚子里,淡淡的说“那姐姐多谢妹妹好心。”
“姐姐无须客气,妹妹还有事,就不打扰姐姐了。”柳烟惭愧的望了我一眼,上前搀扶着明月离去,然而明月刚走几步,忽然驻足,回头与我“姐姐体子弱,要多注意身体才是,一定要撑到妹妹入宫为后那天才是。”
我垂垂眼帘,嘴角含笑,黯然点头,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皑皑的白雪映衬着她苗条的身子,似乎比以前更显几分婀娜多姿,无处不彰显着一个女人的魅力,然而如此这明目张胆,孩子能否平安诞下,都将是一个疑问。
“姑娘,难道没有什么要问奴婢的吗?”翠儿用丝帕包裹着冰雪,为我敷着脸上红肿的伤痕,我摇摇头,唇角含笑,默默无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既然她选择不说,我便不问,若是那天她想通了,愿倾诉与我,我所知道的要比自己问到的要多。翠儿面含愧意,垂着头,像是经过一番极力的挣扎和犹豫,踌躇半晌过后,缓缓开口“奴婢曾向姑娘提到过,曾有一个男子愿意带着奴婢远离世间纷扰,厮守终生,最后却失约,那个人就是明月的哥哥,淮南王之女刘陵的马夫郭解。”
我怔住,握着冰包的手腕,猛然一颤,忽又恢复平静,抬眸凝望与她,她顿了顿,接着说“我们两家原本世交,从小奴婢就仰慕他行侠仗义,渐渐暗生情愫,他待我是极好的,无奈后来家道中落,双双落魄沦为官宦之家的奴婢和下人。”
“所以你为了他,宁愿自己死都要护她周全,却没想到被她利用,做了替罪羊——”心中不忍,虽早已猜出几分,她与明月之间关系复杂,然而还是为她心存几分不平,她点点头,黯然神伤道“我答应过他,要帮他好好照顾他唯一的妹妹,只是没想到他早已心有所属,与我厮守终生,不过是明月捉弄我的幌子。”
柔和的烛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黯然无光,似乎有瞬间的悔恨,然而她唇角的那抹微笑却将这一切化为乌有。
“郭解与我有恩,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所以奴婢求姑娘一件事。”她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满眼的哀求与我“若是姑娘他日入宫为妃,留明月一条性命。”
我怔住,纵然所有人负了她,她依然这般宽厚,忽而忆起她刚刚的那句话,忍不住冷笑“你又如何认定他日我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兴许,真如明月所说,我的后半生都需依仗她,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