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陈旗开长得其貌不扬,身高不足1米70,体重不到50公斤,瘦得跟人类某种身体被毛的远祖相差无几,可以说是全身上下都透着骨感,其人又爱穿宽松衣裤,所以每每在风中行走,便如一具活动的骷髅人一般,很有那么点儿“我欲乘风归去”的意思。
用闲人们的话说,陈旗开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老古董”的酸臭气。你说当今这个时代吧,无论城里还是乡下,人们几乎都在忙着追赶潮流,而这个潮流往往都带着一股子西洋的味道。看电视要追美剧,从一季两季一直要追到十季八季,颇有些赶超老一辈革命家八年抗战时期那股子耐力和决心;喝咖啡不喝云南海南的本土制造,一定要去什么上岛什么星巴克,喝什么拿铁蓝山摩卡以及卡布其诺,大有涵盖五大洲七大洋之势;吃雪糕不再满足于什么伊利蒙牛,要吃就吃纯正的哈根达斯;明明是中国人,可彼此间平时闲唠嗑也要掺杂着几句发音不大标准的英语美语,似乎别人越听不懂越显得自己时髦时尚学问高;买东西只要买得起就一定要买进口的,穿衣服不管真假只要贴着国际品牌商标就天天穿着,甚至连外挂在衣服上面的一叠子商标标牌和贴在西服袖口上的带洋字的标识都不愿意取下,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穿的是洋货,走的是国际主义路线,发扬的是国际主义精神。
可是轮到咱们的陈旗开先生,那可就是要多落伍有多落伍了。他是洋词说不上十个,甲骨文却识得个七七八八;洋服基本上没穿过,整日不离身的是式样千古不变的洗得看不出本色的老式中山装;洋包根本没拎过,每天不离手的是从解放初一直流行到改革开放前的那种黑色人造革手提包,当然这包已经不止十次地被他家胡同口修鞋的老孙头儿修理过了,上面补丁摞补丁,很有些万国旗的味道。除此之外,洋玩意他陈旗开也没玩过,他成天摆弄的唯一一件能称为玩意儿的就是一把从地摊上淘来的灰不溜秋的土陶茶壶,壶里差不多一天到晚泡着茶水。陈旗开这个大闲人平日里话挺多,时常在一群闲人帮里边发表演说,每每说到高兴的时候,他就对着壶嘴吸溜一口茶水,就算是偶尔茶壶干了又没办法续水的时候,他也要习惯性地对着壶嘴猛吸一口,听着空壶里传出的那一串很响亮的“呼噜噜”声音他便心满意足了。而说到洋事儿呢,这陈旗开甚至一件都没有干过。他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整天倒腾中国老祖宗几千年间传下来的那些宝贝,当然这些个宝贝只是限于纯精神上的,什么琴棋书画呀,什么古文旧书啊,反正他一张口就是习惯性的“之乎者也”,用他陈旗开自己大言不惭脸皮厚过锅底的话说,他那是月复有诗书气自华,就连放出来的屁都带着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