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旭日东升,东宫里的所有人就这么生生熬过了一宿不眠之夜,直到一声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赫然划破了东宫的凝重气氛。
“皇后驾到!”
虽然皇后的凤銮直接去向了慕容婷所在的西侧宫门,但其余四宫太子侧妃听见皇后懿驾亲临东宫,怎敢闭门不出,步履匆匆地齐聚在慕容婷的寝宫门前,在皇后步下车辇之前伏地跪迎皇后凤驾。
步下车辇,皇后只先问慕容婷宫里的宫婢:
“慕容婷现在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婷主子依旧昏睡着,怎么唤都不醒,眼瞅着呼吸也比往日弱了许多。”
听见大宫婢的颤声答复,皇后似乎并不意外,轻声叹息着:
“想必是听闻了容妃的事忧伤过度所致,太医,你快进去看看吧。”
“是,皇后娘娘。”
见太医领旨入宫后,皇后才又将视线扫向了其余四个跪着的太子侧妃,缓缓开口道:
“这么清早,你们几个都那么妆容整齐,想必是彻夜未睡都在等着太子的消息吧,可本宫此刻也和你们一样,丝毫不知太子的下落,本宫能告诉你们的唯有皇上最新的一道口谕。”
话到此处,皇后略作停顿,将视线幽幽挪到曼萨吉雅身上,这才又接着启唇:
“少将军率领御林军一整夜都未能搜捕到曼萨洛雅的尸首,估计她是得到了接应藏了起来,方才,皇上已命北府总兵带五千军兵严守曼萨庄园,曼萨洛雅一日未被缉捕回宫,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进出,违者斩立决。”
皇后陈述这段封庄口谕时依旧温婉平和,并没有丝毫加重语气,但所有人的背脊都被刚好吹至的夜风冷了一身子的温度,所有人心下都明白,皇上的这道口谕听似只是暂时封庄,实则是对曼萨庄园的灭门诛杀。
曼萨山庄地处深谷,庄内并没有耕作的农田,畜养的牲畜,庄内上百口人日常起居所用的一应物件都必须到远离庄园十几里地外的镇上采买。所以一旦封庄,山庄内所有人便面临断粮断医的处境,短则一个月,最多不过数月,庄园内的众人便都会活活饿死。
这道圣旨一旦颁布,曼萨庄园因容妃之死而被株连九族的命运已定,就算洛雅顾念族人安危自己回宫面圣,她也不可能靠一己之力短时间查出容妃的死因替自己辩白,洛雅的生死已注定,曼萨族人也再无活命的机会,所有人都注定要为容妃陪葬了。
听见圣上的这道口谕,曼萨吉雅怎可能不动容,依旧伏在地面的身子渐渐开始颤抖,自从5年前得到圣旨那一刻起,她便知悉曼萨庄园的处境岌岌可危,却不料一切来的那么快。瞬间,所有亲人的容貌一一浮现在吉雅的眼前,老太君,母亲,父亲,还有生死未卜的洛雅。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因为曼萨庄园内有撼动圣上基业的金银,还是因为皇帝始终对大伯父的谋逆耿耿于怀,如果他那么容不得曼萨庄园,又何不在5年前就给曼萨一族一个干脆,还要‘君恩浩荡’那么些年。
是了,想必是碍于老太君的身份和老太君在朝中的威望,5年前皇帝才没有轻举妄动,只把曼萨一族孤立去深谷,直到今晚的绝佳时机。
“容妃刚殁,太子又私自出宫音讯全无,皇上自然龙威大怒,此刻即使本宫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无用,本宫劝你们也都各自谨慎。这一夜不眠最是伤身,既然已经进宫,成了太子的人,你们的身子也好,命也罢,都不再是你们自己的,而是太子的,皇上的,自我轻贱也是欺君之罪,在太子回宫之前,你们都各自待在自己宫里,非诏不得出。都好生伺候着你们的主子,只有她们好好的,你们才有命活着,否则,容仪宫便是你们的榜样,回宫吧,本宫乏了。”
“恭送皇后娘娘。”
库鲁木空手而归,太子和曼萨洛雅都音讯全无,皇上对曼萨庄园下了诛杀令,乾王世子又毫无退兵的动静。这一切都像无数块巨石压在皇后心口,她并不懂朝政,但至少知悉一点,国无碍她这个皇后才会无碍。
眼看着前朝战火迫在眉睫,皇后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后宫安定,皇上虽然下旨诛杀曼萨洛雅和灭门曼萨一族,但却没有下旨赐死曼萨吉雅,甚至都没有将她发落天牢,说明这个女人有她继续活在东宫的理由,既然这样,她这个皇后自然应该出手干预。何况,保住曼萨吉雅的命,也算她对洛雅帮她铲除了容妃这个心月复大患给予的一点恩赏吧。
5日后,曼萨洛雅依旧没有回宫,但宫外却传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曼萨全族人装扮整齐后尽数跪在山庄门前,跪在老太君的身前当着所有守卫兵将的面服毒自尽。
老太君忍着泪,亲自点数了人数,确定庄园上下没有人妄图偷生,也服毒自尽了。临死前,老太君曾面向京城皇陵方位郑重三叩首,并请北府总兵递一封书信给圣上,信中求魏王看在曼萨庄园族人身体内也有拓跋皇族血脉的面上,赐曼萨一族入土为安,永世长眠庄园陵墓。
守卫在曼萨庄园门前的北众将士眼见曼萨庄园满门尽数服毒自尽,看着那些女眷忍着泪和子女相拥赴死的惨
烈景象,听着老太君临终依旧傲骨不变贵气凌然,看着最终横卧一地的死尸许久都不能言语。
老太君尚是长公主时,曾亲自杀敌征战,北府总兵和一些世代为武将的兵将们都从心底敬重老太君,感恩她为魏国大安做的一切,所以虽不敢违旨阻止老太君自尽,却实在做不到看着老太君曝尸荒野。便在曼萨庄园内找了几处清净的地界,按着尊卑,亲手将老太君和其他族人安葬入土,这才继续守卫在庄园外,等候皇上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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