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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往事 第八章

作者 : 烟波微茫

一路上有彩云和彩霞的陪伴,我不至于感到很无聊。我们三个女孩子乘坐的是马车,其他的人都是骑马。三十几匹马在大路上浩浩荡荡的,那场面还真是壮观。在我们随行的行李车上还插着混元教的大旗,天青色的大旗在风中猎猎舞动,好不气派!我从车窗看到这支雄壮的队伍,心里竟由衷升起一股自豪感。倘若丁鹏不是我的父亲,我怎有机会坐在这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呢?回想起乡下的生活,一切都恍如隔世。我想,辛若封迟早会成为辛家堡的主人,那时他一定会更加看不起一个乡下姑娘吧,以前他就那样的无视我。如果,当然只是如果,我摇身一变,成为丁鹏的女儿,混元教的教主继承人,那么他会有什么反应呢?我真的相当好奇。

就在我的胡思乱想中,两天时间倏忽而过。就在我们出发之后的第三天中午,我们抵达了苏州城,也就是慕容山庄所在的地方。慕容山庄是武林世家,有一百多年历史了。这座山庄最初是建于城郊的,但是一百多年的经营使得山庄周围越来越热闹,人口也越来越多,竟渐渐的成为了城市的中心。所以,来到慕容山庄,你根本就不觉得这里很偏僻。山庄规模很大,除了有明显的院墙相隔外,墙外很远的地方都属于慕容山庄,只不过外人也可以在那附近游玩劳作,这一点让当地的百姓十分拥护。

我们的队伍一进苏州城就引起了轰动,一则我们的队伍看起来很气派,二则是因为这是混元教的人马。混元教在江湖上极有影响力,就是少林武当这些名门大派,对混元教也会礼让三分的。当然这些我都是从唐长老和徐长老那里听来的,一路上他们给我讲了许多混元教在江湖上的事情。顾仲文只是在旁边默默听着,从不插嘴。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在城中最大的一座客栈落脚后,我们坐下来商量了一下拜寿的事情。

我说:“已经到这里了,我娘交代给我的事情得由我自己去办。至于你们,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首先把态度表明。

顾仲文说道:“应该如此。后天是慕容庄主的大寿,我们明天再去下拜帖。若寻,你打算怎么去?”

“我准备今天就去。因为我娘给我交待了别的事情,我想还是趁早办完了的好。彩云和彩霞就留在你们这里,我的事情办完以后就直接回晒谷尾了,你们师父那边……我恐怕不会再去做什么交待了。”

顾仲文沉默了一会儿,说:“师父大概会想到这些的。你的事情若是办得不太顺利的话就来找我们,唐长老和徐长老都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唐长老和徐长老在一旁连连点头。我笑了笑,说:“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有麻烦的。退一步讲,万一慕容山庄不肯认我也无所谓,我娘本来也没打算回慕容家。这二十几年我们也过得很好。”我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很希望一切顺利。最好是我的外公外婆原谅了母亲,然后爹娘来拜见二老,一家人团团圆圆。不!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呢,我的亲生父亲怎么办?我名义上的父亲是辛坦之,但从血缘上讲,我又的的确确是丁鹏的女儿,这桩事情可怎么说清楚呢?唉!我真的很为难。

因为心事重重,我连中午饭都没什么胃口了。顾仲文道:“真的不需要我们陪你去么?至少让彩云和彩霞跟着你,有个人跑跑腿也是好的。”

他的话没错,但是我独来独往惯了,何况这是我的家事,让一些不相干的人参与其中总感觉不大好。我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径直往慕容山庄去。

出了客栈,我打听了去慕容山庄的路。路程不算远,我走的快,不过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到了慕容山庄的大门口,我顿时被那雄伟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先前我去混元教总坛的时候觉得那里好气派,现在看到这里才发现那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啊!这就是我外公外婆家了!我暗暗鼓励自己,不管他们以怎样的态度对我,我都应该表现得稳重成熟些,可不能丢了娘的脸。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还算不错。我自己带的衣裳都放在包袱里了,身上穿的是丁鹏叫人给我送来的衣服,还挺合身的,比我先前的衣服可漂亮多了。

我跟守门的护院说明了拜寿的来意,那护院似乎有些不相信,因为我看起来不像是什么门派的代表,也不像是带了什么寿礼的样子。我说:“这位大哥,我确实是来拜寿的,我娘跟这里的大老爷有亲戚关系,我有凭证的。”

这护院还是将信将疑的,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娘给我的玉佩给他看,这时一个中年人走到大门口,问道:“怎么回事?”

“霖二爷,这位姑娘说是来给老太爷拜寿的,可小人看着不像。”

这中年人把目光转向了我,我一看他的脸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何门派?”他温和地问我。

我说:“我叫辛若寻,打从晒谷尾来。”

“晒谷尾?那是什么地方?”

欸?他连晒谷尾都不知道么?我们那儿的人可都知道呀。“那是豫西的一个小村子,我家住那儿。”

“你不是江湖中人?”

我“嗯”了一声,觉得自己应该不能算是江湖中人。

“你认识我们山庄的什么人?”

“慕容颉理。我娘叫我来见这位老爷子。后天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我代表我娘来给老爷子贺寿的。”这应该说的很清楚了吧。

这中年人露出很吃惊的样子,说:“你娘是谁?”

我迟疑了一会儿,说:“那你先说你是什么人?跟慕容老爷子是什么关系?”

中年人还没有说话,那护院先失笑道:“姑娘,这位是我们山庄的二庄主。”

二庄主?看他的年纪应该和我娘是同一辈的,难道他是我娘的兄弟?出门前,娘什么都没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慕容山庄到底有多少人。

中年人微笑道:“你要找的慕容老爷子就是我的父亲。这样你该说出你娘的名字了吧?”

原来他是我的舅舅,怪不得我觉得他看起来眼熟呢?他和我娘长得还挺像的。

“我娘叫慕容霏。”我说。

中年人顿时变了脸色,不可思议地瞪着我,道:“你娘叫什么?”

我又说了一遍。他仔细地打量我,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也难怪,我长得确实不太像母亲,倘若我说自己是丁鹏的女儿,估计认识丁鹏的人都不会怀疑的。

“你叫辛……”

“我叫辛若寻。”

他点点头,轻声道:“你父亲是……”

我又迟疑了,说谁的名字好呢?想了一会儿,我才说:“辛坦之。”

“哦,是他。”

他的反应跟丁鹏的反应很像,好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看来我爹和我娘当年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会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辛姑娘,你跟我来。”他说着,招呼我进去。

我连忙跟他进了山庄的大门。山庄里面可真大啊,到处都是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还有好多衣着亮丽的男男女女,一个个看起来又精神又气派。我看得目不暇接,赞叹不已。

我们来到一间大屋子前,门口有两条长凳,坐着几个年轻的下人。其中一个长的挺秀气的女孩子迎上前来,笑道:“霖二爷好。”

中年人说道:“老爷子醒了么?”

女孩子说:“醒了,正和珏少爷说话呢。”

中年人点点头,冲我招招手,道:“来,跟我进去。”

我连忙跟上,没空理会那些人惊奇的目光。

屋子里面也很宽敞,进了中堂,我看见一个干瘦的老人坐在一张大榻上,他的身旁斜倚着一个很漂亮的青年,两人看见我们进来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中年人说:“父亲起来了?”

老人看着我,说道:“这小丫头是谁呀?没见过呢。”

中年人道:“孩儿有要事与父亲说,请让其他人退出去。”

老人挥挥手,屋子里服侍的下人们都静悄悄地退了出去。中年人看了那漂亮的青年一眼,说:“珏儿,你也出去吧。”

那青年很吃惊,但什么都没说,只盯着我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离开。

老人指着旁边的椅子道:“坐下说话吧。”

中年人应了一声,跟我说:“坐着说话吧。”我赶紧在一旁坐下,刚才一路走进来还真累人,山庄实在太大了。

“父亲,这姑娘说奉了她母亲之命来给父亲拜寿。”

我连忙又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母亲交给我的那块玉佩,递到老人面前。

老人只瞄了一眼,随即闭上了眼睛,老半天不出声。

我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看向那中年人。中年人也不出声,只是在一旁枯坐着。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睁开眼睛,缓缓道:“阿霖,把礼物收下。你吩咐下人好好款待这位姑娘,来者都是客,不要怠慢了客人。”

咦?这是什么意思?我相信我眼前的老人就是我娘的父亲、我的外公,难道他没认出那玉佩?还是他已经忘记了我娘?

慕容霖微微点头道:“是。”然后转向我说道:“辛姑娘,一路上一定辛苦得很,先休息一下吧。正式的寿宴要到后天才举行,这两天就在庄子上玩一玩。”

什么?我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玩的吗?我的心里又气愤又难过。他们的态度明摆着不会认我,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在这里看人眼色的。于是我马上道:“谢谢,我有住的地方。我娘要我送的寿礼我也已经送到了。至于寿宴,我到时候再来。请恕我先告辞了。”我虽然愤怒,但终究控制住了脾气,也许我的出现让他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我还是先退让一步,免得把事情闹僵了。

他们也不留我,立刻叫人送我离开。我忍着泪,大步离开了这华丽的地方。现在我好想回到丁鹏那里去,大声地跟他说:“我是你女儿!”他会张开双臂拥抱我吗?会的,他一定会!一跨出慕容山庄的大门,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但我不愿意像一只小狗那样摇尾乞怜。我忽然想到母亲二十多年都没有回这里来,是不是早就想到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呢?既然如此,为什么又时至今日想到让自己的女儿到这里来呢?我努力想去揣测母亲的心意,但我始终想不明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用袖子抹了抹脸,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现在我只能返回顾仲文他们落脚的地方,否则我身上的钱恐怕就不够我返回晒谷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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