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闻言心下不解,不知先生何出此言。那双清亮的眸子扑闪着定定地瞧着许劭,满眼的疑惑。
许劭轻叹一声,再未有心思作画,他将画笔搁置在砚台上,却是背转过身去,一双浑浊的眼睛透过木制的窗棂看向白织湖。良久,才淡淡道:“其实,袁熙此番前来无极,不过是来探听我的口风。早在前年,袁绍已经修书来要与我相见,但是我知他本意,便未予理会,这次让他儿子来,不过是要显示他权倾朝野的势力罢了。”
甄宓低头抿了抿唇,想起袁熙清澈的眼眸,怎么样也不愿将他与仗势欺人这几个字联系在一块儿,只不过先生亦不会骗她。只是袁熙尚不知许劭便是甄宓的恩师,或许才是一派风度翩翩吧。
“如果先生不愿,大可拒绝便是,为何这般忧心?”
许劭冷冷一笑:“为师也曾年少过,当年只怪为师太过桀骜尖锐,所以无形中得罪了许多人。如今,我深受甄家恩惠,若是仍一意孤行,怕是会连累了甄家。”
他悠悠地转过身来,走到甄宓身边,深深看她一眼,继续道:“袁绍不过想让我帮他占卜,预测将来他的三个儿子谁能接掌他的权位。”
甄宓略显吃惊,她从未见先生占卜过,也不知先生竟会占卜之术:“先生竟会占卜?”
许劭轻叹一声,似乎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的眉头紧锁,深深地烙下一个川字,神情极为懊恼,半晌才稍有缓和:“占卜这门学问极其晦涩难懂,乃是探究世间万物起源与归宿。可见可知的,命知为实,反之则为虚。”
甄宓听了半晌,仍觉有些难解,始终不得要领,怕是这门学问果真如先生所言,极其晦涩难懂,不过她却是明白,那袁绍不过是想借先生之口,以有形之实,预测无形之虚罢了。
许劭见她了然的模样,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忽然眉头紧锁剧烈地咳嗽起来。
“先生……”甄宓一步上前扶住许劭,一只手轻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了顺气。
“无妨。”他轻轻摆了摆手,自己调息了下。
甄宓见先生身子有恙,心中隐隐不安,先生一直身子健朗,又精通医理,甚至连风寒都未染过几回,只是方才见先生脸色并不好,怕是这件事先生必是上了心。
若是自己能学得这占卜之术,是不是就能替先生分忧解难?
“先生,这占卜之术果真能窥探天机不成?”
“这占卜之术乃是从《周易》中撷精而来,为师潜心钻研数十载,不但未有所成,反而觉得有时会迷了心智,这门学问还是不要触碰为好,这也是为师不愿教授与你的原因。”
“先生,如今袁绍将军已经有此意,您要如何是好?”甄宓将许劭扶着坐在案桌后的椅子上,又去给他煮了杯茶。
“为今之计,怕是只能先顺从他了,如若不然,必定会连累甄家。”
甄宓听他说的这般严重,一时心中也没了底,张了张口,终是没说出话来。不过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袁熙,袁家这般势力,哪怕是甄府怕是也不能庇先生周全。想先生这般恍如谪仙般的潇洒人物,生性不羁,心中却也有如是多的牵绊,这往后的路,要如何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