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下了牛车,浑身酸痛,六个女人坐在牛车上,四肢蜷缩在一起,加上一路的颠簸,已经酸麻不已了。
有一位护士忍不住抱怨:“这十几天够受的了。”
村长听后,有些尴尬,十分抱歉地说:“我们这个村被山包围,交通一直不便利,抱歉。”
见村长脸色不是很好,那名护士也不好意思再抱怨,嘟囔着转移话题:“我们住哪?”
“我们给你们找好了,跟我来。”村长是个比较憨厚的男人,他红着脸,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条件对於你们而言差了点,但是我们村里几家条件算好的了。”
护士们都不说话,显然,她们不以为然,当村长领她们去了要住的地方以后,她们的脸色都青了。
土泥地,朽木家俱,屋子里漆黑一片,一进去便能闻到一股腐臭味,虽然床单洗得较为乾净,但总是让人有种不能言说的嫌弃,一生分配到一家四口之家,穷地方,不奢求,还好招待一生的这妇女很热情,人算蛮好的,巧的是,这家的男主人就是进村带路的村民,现在想必带着医生们回村。
这家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十二岁女孩,另一个七岁男孩,这家的女主人姓姜,一生便叫她姜姊,一生来时刚好赶在晚饭的时候,她跟这两个孩子坐在一起,看着两双分外明亮又纯净的眼眸懵懵懂懂地凝望着她之时,她不禁问道:“这么看我干什么?”
“姊姊皮肤好白。”女孩先开口,小男孩跟着点头。
一生乾笑两下,正好此时姜姊上菜,是一盘小葱拌豆腐和一块大烧饼,见两个孩子眼睛盯着烧饼眼睛亮闪闪的,好像对这烧饼的慾望很大。
姜姊盛了一大碗白米饭给一生,姜姊大方地说,“叶护士,够吗?不够锅里还有。”
“够了。”她已经一身冷汗了,姜姊又盛了两大碗给两个孩子,只见两个孩子一接到饭碗,就埋头扒饭,少菜多吃饭。
一生看着两个孩子刚刚都对这烧饼很有胃口的样子,可是此时却动也不动,有些奇怪。
“叶护士,吃吃这鸡蛋肉沫烧饼。”
一生笑着吃了两口,觉得很好吃,把盘子递到两个孩子面前,“你们也吃。”
然而,两个孩子都纷纷摇头,姜姊说:“他们不爱吃这玩意儿。”
怎么可能?一生明明看见孩子看这烧饼的眼神,孩子的眼神那是骗不了人的,可想想还是明白了,这是给客人吃的,特意的加餐,她了悟地笑了笑,对孩子们说:“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们帮我吃点,免得浪费。”
孩子们面面相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姜姊,姜姊眼中带着几许辛酸,点了点头,孩子们才小心翼翼地撕了一小块,慢慢吃着一生一直以为自己很可怜,读书都要靠自己挣钱,在外的这六年里,每次都累得躲在被窝里哭,抱怨自己命是多么的悲苦,可此时此景,一生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而现在虽然欠债,但至少过得不苦,与这些人相比,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如此想着,她忽然有种豁达,也许她该尝试着让自己走出来。
吃完晚饭以后,天色也开始渐渐暗了起来,两个孩子坐在门外,拿着小板凳坐下,安静地眺望远方,一生不禁好奇地问:“他们这是干什么?”
正在收拾碗筷的姜姊笑道:“等他们的爸爸,应该是时候回来了。”
一生浅笑,宋安辰也应该回来了,她打了哈欠,有点困了,本来想去床上眯一会儿,不想突然闪了一道亮光,一生不禁顿了一下。
“轰隆。”忽然,一声大雷特别响,紧接着接连二三的闪电与惊雷交错响起,却又迟迟不下雨,让人担心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雨?两个小孩如雕像一样坐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一生倒是很佩服这些孩子,要是换做以前她,肯定吓得尖叫了。
姜姊收拾东西回来,不禁担心起来,“这来头不小,难不成要下豪雨?”
一生的心不禁沉了起来,看是很有可能下豪雨,不过不是有一句话叫做“雷声大雨点小”,这会不会是虚惊一场,她跑回自己的屋子,给宋安辰打电话,希望能报个平安,可这个地方收讯实在太差了!一生又气又恼,也只能等着了。
骤然下起倾盆大雨,那雨点已经不能用“滴”来形容,完全就是迅速直接垂到地面来形容。
男孩终於控制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奔到姜姊的怀里,“爸爸还没回来。”
姜姊的脸色也开始不好,“怎么办?难道出了事故?”姜姊语气越来越不稳,快哭出来的样子。
一生心跳骤然加快,她强迫自己,“应该没事吧,可能受大雨影响,迟了点。”
“问题是那条小路最近常常走山,上个月也是这样的大雨,直接把刘家的二儿子给埋了。”
一生一听,脸上瞬间惨白,她无法用言语去表达自己的心慌,在她的眼里,她从未想过宋安辰死了会怎样?她一直没敢去想,也没去深层去思考这个男人对自己的重要性。
可今天她听到宋安辰有可能不在的时候,她慌了,慌得不能自己,差点拔腿就去找他。
在他们都六神无主的时候,女孩惊喜地叫道:“有人来。”
在那倾盆大雨,被雨水笼罩的氛围中,有一道黑影朝着屋子走来,姜姊连忙走到门口仔细看着,却见只有一位穿着雨衣的人慢慢现身,原来是村长,他抖擞着自己身上的一身雨水,喘气道:“你家男人回来没有?”
姜姊眼睛红了红,几乎带着哽咽地说:“还没回来啊。”
“完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回来?刚听人说那条道被雨水冲刷得又走山了,怎么还没回来?”村长也开始不淡定了,眯着眼看着这片被雨水笼罩着的白茫茫一片,“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啊。”
一生按耐不住,“那就不要等停了,直接找人啊。”
“这么大雨怎么找?要是再发生走山,说不定找的人都回不来了。”村长很不高兴,狠狠扫了一眼一生,突然忆起接人的时候她跟一位长相出类拔萃的医生道别,他恍然大悟,“啊,对了,那个很帅的男医生是你老公吧?”
一生没回答。
村长赶紧安慰:“别担心,等雨停了我们立即去找。”
这雨下得很急却很快就停了,村长确实速度很快,立即召集一群人去找,姜姊不放心,也要跟去,一生心想,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是医护人员,多少能帮点忙,做些紧急措施,她也跟着姜姊去了。
不过让一生很失望的是,六个护士,就她一个人陪同,她不禁苦笑,同事原来是这么浅薄的关系,当他们一干人走出村口不到一米之时,前方就见到以宋安辰为首的队伍。
他身上有些脏,手臂上黏了很多泥土,灰黑的T恤上也沾了黄泥,裤腿上一大片都是,看起来是摔倒了,他背上背着姜姊的丈夫,头发都被黄泥染黄了,其它的男医生也个个惨不忍睹,挂了一身黄。
宋安辰见到一生时,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感情。
一生见到他们安然无恙,悬着的心也跟着松了下来,村长连忙上前问宋安辰背后背着的人,“呀,这是怎么了?”
“路太滑,把脚给扭伤了,耽搁点时间,害得这些医生淋个落汤鸡。”
“真没用。”村长皱着眉头,然后蹲下做个姿势,“还趴在医生身上干什么,我背你回家。”
“不用了,我送他回去就好,我正好住他家。”宋安辰淡定地说。
“哎呀,医生,这次可把你老婆吓坏了,看她都要哭的样子呢,你瞧瞧……”村长努了下嘴,朝着一生的方向,“非要跟过来。”
宋安辰把目光投向一生,只见她较为局促地站在对面,不敢正视他的眼,宋安辰那双星眸带着特有的闪烁浅浅一笑,对她说:“老婆,我回来了。”
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偶尔能闻到大自然青草的味道,一生眼前的他,没有以往的衣冠楚楚,却带着鲜有的淘气,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老婆”。
村长笑呵呵,朝宋安辰背上的那个男人使了眼色,背上的男人了悟,“宋医生,你去安慰下你老婆吧,村长能背我。”
一生周围的村民哄笑起来,惹得一生更是尴尬无比,她当时就该否认,只是那时大脑短路,理不出思绪,才发愣错过了解释的机会。
她见宋安辰身后的那几名医生都一脸不相信地看着她和宋安辰,他们以为这是场劫后重生的笑话点心,不过这的确是一个笑话,始作俑者却是一生,而宋安辰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宋安辰放下村民,朝着一生走过来,即使此时的他看起来如此的狼狈,然而那张俊美的脸摆在那儿,给人还是有砰然心动的。
宋安辰朝一生一笑,细长的丹凤眼自眼角溢出嬉戏的笑意,“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
“嗯。”她别扭地点了点头,不敢去看他的眼,对她而言,她觉得自从经历了“虚惊”以后,她有些不正常了,宋安辰对她笑了一笑,转身把目光转向他身后那些痴傻的男医生们,“各位辛苦了。”再把目光投注到村民身上,“先回家吧。”
村民颔首,姜姊嗔怪地看着她老公,“真没用,走了几十年的路竟然滑倒了。”虽然语气不怎么好,然后却还是很体贴的帮她老公拍掉脸上的黄土,一生十分不自在地跟在他们身后,旁边站着一起的宋安辰。
“我们什么时候去公证?”宋安辰的目光看着前方,这话却百分之百是对一生说的,一生撇头看着他淡淡的表情,笑道:“宋弟弟真会开玩笑。”
“叶姊姊也不赖,我一会儿不在你身边,就到处诽谤我们的关系。”他侧头微微眯起眼看她,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怎么看多少是带点促狭的。
一生闷声不说话,她理亏,但她想了片刻,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圆场,“其实他们误会也没什么,过十天我们就走了,没关系的啦。”
宋安辰轻扯微笑,“他们是不知道,跟在一起的那些医生还不知道?”一生的脸一下子白了,只能乾笑再乾笑。
“找个时间去公证吧。”宋安辰微笑对她说。
“宋弟弟!”一生一本正经地怒视他。
姜姊听见一生的“河东狮吼”忍不住转头看他们,一生顿时羞红了脸,朝姜姊笑笑,表示没什么事,“待会帮我把衣服洗了。”
“为什么要我洗?自己洗。”
“老婆?”宋安辰思索一下,“对吧?老婆。”
她深呼吸,极力表现出淡定,这次可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一生脚踏在泥地上,一不留神,脚底一滑,她顺手抓起宋安辰垂下的手当做扶手,有惊无险,她长长吁了口气,想抽回手的时候,宋安辰却已经明目张胆地握得死死的,嘴角含笑,“我喜欢你的主动。”
她终於崩溃了。
◎◎◎
回到姜姊家,一生要做的就是当宋安辰的助理,帮他一起处理姜姊老公的脚伤,当一切处理好,宋安辰才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姜姊以为他们真是夫妻,直接把一生的单人被子换成双人被,还笑咪咪地对一生使个眼色,“你老公长得真不错。”
一生嘴角忍不住又抽了起来,抓着姜姊手中的被子,有些尴尬地说:“其实……其实我们还没有公证,睡一起不好。”
站在一旁的宋安辰笑着附和:“是啊,我们只是私定终身了。”
一生听这话胸口一闷,差点背过气,她怒瞪宋安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姜姊先是一愣,随后开怀大笑,“多大点的事,反正以后是夫妻。”姜姊龇牙而笑,抱着被子走至门口,对宋安辰说:“宋医生,待会儿你先去洗个澡,我烧好水了。”
“谢谢。”宋安辰微笑道谢。
姜姊目不转睛看着宋安辰那张漂亮的脸蛋,不禁感慨,都市里的男人即使不看容貌,光是那气场就比她家男人有魄力,没法比。
而一生则把目光盯着床,怎么看怎么别扭,这间房显然是现腾出来的,其它家俱什么也没有,就一张床还有偌大的空间。
宋安辰突然双手举过头,洒月兑地要月兑衣服,一生蓦然见到,吃惊后退,“你要干什么?”宋安辰把衣服扔到地上,朝她走来。
一生倒吸一口气,继续后退几步,当腿触及到床沿的时候,已经是无路可走,却见宋安辰步伐稳健地朝着她走来,那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暧昧,当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一生以为他会停下来,没想到他还是迈了过来,一生一着急,坐到床上,远离与他亲密接触,但宋安辰跟着俯身过来,她自然反射地侧着身子想逃。
可就在他俯身那刻,她准确无误地看见他嘴角挂着的戏谑,只见他伸手去拿床上的行李包,翻找起衣服来,他侧脸朝着一生腼腆一笑。
一生差点吐血,他故意耍她!
姜姊在外吆喝:“宋医生,热水好了。”
宋安辰应了一下,转头对一生眨眼说:“等我回来。”
一生望着宋安辰的背影,其实对於这个竹马她已经没有半点招架余地了,只是她知道,他所做的,不过是他从小的恶趣味,以前她也司空见惯,而如今,她的免疫下降为零,经不起他的恶趣味了。
宋安辰走后,一生踱步出了屋,在已经被月亮染白的星空下,坐在屋子门前的凉椅上发呆乘凉,屋子有点热,刚刚下起雨,断了电,姜姊的两个孩子已经睡觉去了。
在这个没有光亮,只能藉着月光看清眼前的夜晚,一生无聊地依靠在凉椅上,偶尔的清风拂面,让燥热的身子有了一丝凉意,她惬意地闭上眼打盹。
宋安辰洗完澡,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见屋内没有一生,心不禁沉了起来,走至门外,便见到树底下乘凉睡着的一生,也不知为何,如此他的心就安抚下来,顿时踏实无比,他轻轻走过去,蹲子看着已经熟睡的一生,宋安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交错在小肮上的双手,久久凝望着她右手上的无名指,他想,这里是不是缺少些什么?
他慢慢俯身,在她额头处落下一个湿润的浅吻。
“哥哥,你在干什么?”被热醒的小男孩倚靠在门口,眨着天真的眼睛看着宋安辰。
一生被声音吵醒了,朦朦胧胧地睁开自己惺忪的双眼,赫然见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宋安辰,“你怎么站在这?”
“我刚才看见哥哥把嘴贴在你脸上。”小男孩乐呵呵地笑,刚才的天真一下子烟消云散。
一生张了张嘴,看向宋安辰,脸不禁红了起来,她轻轻咳嗽两下,“你看错了。”
“才没有,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小男孩嘟着小嘴,非常固执。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嘴贴在姊姊脸上吗?”宋安辰带着惯有的温润问道。
小男孩自然知道,“亲姊姊。”
“其实是哥哥饿了。”宋安辰如此一说,一生的脸瞬间染红,小男孩懵懵懂懂地歪着头,也许是在思考饿了跟亲姊姊有什么关系?
宋安辰拉着手足无措的一生,朝她眨一下眼,一生那时是真的要吐血了,宋安辰的恶趣味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之尖端,无人能及。
小男孩终是不解,“饿了怎么办?”
宋安辰拉起一生的走到小男孩面前,俯身捏着小男孩的女敕女敕小脸蛋,“你饿了,怎么办?”
“吃啊!”小男孩又变得天真起来。
宋安辰眯着眼,对一生扮天真,“饿了就吃,对吧。”
“嗯。”一生咬咬牙,瞪了他一眼,他这个人面兽心,不是在教坏孩子吗?然而宋安辰说得太隐晦了,小男孩没有懂,宋安辰也不多解释,只是笑咪咪对一生说:“我们该睡觉了。”
一生一激灵,“我不困。”
“可我饿了。”他不待一生反驳,直接把带她回屋内,站在门口的小男孩一脸迷茫,困与饿有什么关系吗?
漆黑不见五指的屋内,一生眼前顿觉黑了一片,模棱两可地能辨认出模糊的影子,宋安辰一手把她带进屋内,一手按在门板上,在如此朦胧又昏暗的屋内,她还是能完整的感受到他所传递出来的气息,一生忍不住深呼吸,镇定!
然而宋安辰此时却把另一只手同样按在门板上,她整个身子已经被他禁锢在他胸前,圈入其中,两人的距离很近,让她无处遁形。
“宋弟弟,玩笑适可而止。”一生心跳加速,毫无底气地说。
宋安辰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巧地擡起一生的下巴,“一直以来,我从未开过玩笑。”
一生怔怔望着他。
“我是真的饿了。”随即带点专注的面容一下显得有些淘气,正在一生发愣之时,他的双唇已经覆上错愕微张的唇,那股势气好似狂风暴雨席卷而来,一生惊呼一声,身子已经被宋安辰腾抱起来,她一紧张,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部,如一只树熊,抱住桉树抓住立足点。
宋安辰把她带到床边,呼着热情笑道:“先把菜热了。”
“嗯?”好不容易能呼吸的一生,气喘吁吁地望着他,背光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语气判断,是邪恶不已的,她还在思考何为热菜之说时,宋安辰又压了下来。
“等……”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只叹宋安辰的速度极快,重新吻上了她的唇,一路沿下,顺到脖子处,不轻不重的又啃又吸,惹来一生轻微的颤抖。
“咚咚。”正在耳鬓厮磨之时,突然有人敲门,两人皆停了下来,一生这时反而比宋安辰机灵,一把推开他,尴尬地整理好自己略有淩乱的衣服,理顺自己的头发去开门。
外面站着小男孩,手里拿着一瓶花露水,“夏天蚊子多,妈妈叫我拿花露水给哥哥姊姊。”
一生乾笑,弯下腰接他手中的花露水,“谢谢。”
小男孩目光不小心注意到脖子处一块红印,指着说:“姊姊快擦擦,你脖子上被蚊子咬了。”
一生疑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模了一模,并不感觉痒啊,然而很快她便想到刚才宋安辰的所做所为,立即红了脸,不自在地说:“这蚊子果然是防不胜防,谢谢小弟弟。”
“不客气。”小男孩瞅了眼里屋,“哥哥吃了吗?”
“啊?”
“刚才哥哥不是喊饿吗?吃完了吗?”小男孩极其天真,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一生,一生一时答不上来,此时身后突然走来宋安辰,双手抱胸,眼不眨眉不皱,很平淡地说:“被花露水的味道熏得不想吃了。”
“哥哥又不是蚊子,怎么讨厌花露水的气味?”
宋安辰不说话,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一生,转身回了里屋,一生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发小男孩,“你去睡觉吧,谢谢你的花露水。”
“这瓶花露水可是很珍贵的,一般人不给的哦。”小男孩眉毛一挑,表示让一生节约点用,一生笑笑,算是应付了事。
当重新关上门之时,屋内瞬间的寂静,在心底忽然空荡荡荡漾着,一生手里紧紧地握着花露水走到床边,见宋安辰已经躺下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要擦点花露水吗?”
“你还是给你脖子上抹抹吧,好大一只蚊子叮呢。”他侧着身子,背对着她,听不出语气有过多的情绪,仅仅只能感觉到他有一丝的不爽。
一生把花露水搁到枕头底下,压着被子上,闭上眼,直接漠视他的不爽,她又哪里惹到他了?时间滴答,顺着柔和的夜晚慢慢流逝,一生的睡意终於来临,就在她差点入眠之时,她感觉她身上多了一层被,一双有力的手为她掖了掖被角,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又背对着她,睡在床上的一角。
一生被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她的心被捂得燥热不安,宋安辰这个她永远看不透的男人。
◎◎◎
第二天一生醒来时,宋安辰已经不在床上,她出去时,只见宋安辰已经穿上医生的白袍,双手插在口袋里,肩上背着医疗箱,一脸无奈地说:“整理好一切,去村长家,我先走了。”
他模了模身边的小男孩,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错愕的一生。
“叶护士,你是不是跟宋医生吵架了?”姜姊手里端着早餐,放在餐桌上,一面招呼着一生吃饭,一面问了起来。
“怎么了?”
“宋医生说我家那口子脚没什么大碍,按照原计划,他住另一村民家,他一大早就收拾东西了。”
一生只是愣了愣,没有深究思考。
“俩口子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干什么动气。”姜姊忍不住嘀咕起来,一生只是讪讪而笑,敷衍了事,她到底怎么惹到他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批下乡的医疗队开始了忙碌的会诊,听说此次护士下乡是人力输出,主要是穷山僻壤没有专业护理人员,而医生的重担比较大,不仅会待上半个月会诊完毕以后,还要去附近乡镇专门指导小医院的医生。
也就是说,医生的使命很重,忙活了半个月,还要花一个月的时间去指导,比护士晚一个月归院,一生在乡下的半个多月里,一直没与宋安辰说过一句话,就连原本知道他们关系的那些男医生有意撮合两人一组就诊,也被宋安辰推月兑掉了。
而两人的关系,也不明了,热爱小道消息的护士们纷纷向一生打听,一生只能说,这只是个玩笑。
而后几个人又去问宋安辰,他的面容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波动,只是当知道一生的回答是“这只是个玩笑”时,才露出一丝丝轻笑,漫不经心地语气飘向一生的耳朵里,“我们常常闹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