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笑将夏夏带了回来,原本平静的院子突然隐升了很多的惊悚。夏夏过于苍白的脸,脸上那诡异的妆容与粗得锋利的双眉,躺在韩三笑怀里的,似乎是个面粉描画起来的假人。所幸燕飞眼障,没有看清夏夏是何等模样。郑珠宝苍白着脸,扶着惊慌担忧的燕飞站在一边,恐惧地忍着自己的颤意。
“她怎么样?她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出什么事了?”燕飞一直问,又不敢问得大声以招宋令箭生气。
“宋姑娘说没什么大碍,应该是在外太久受了些凉。有他们在,没事的。”郑珠宝握着燕飞的手微带着一股道不明的力量,“请问……”她突然对着院外问了一句。
“是谁在外面?”燕飞敏感道。
“是……是……”郑珠宝一直迟疑,却迟迟不道是谁。
“是我。”那个声音沉默善怒。
“燕……燕错?”燕飞感觉全身冰冷,她觉得她有点害怕这个人。
“举杯楼客满了,我不喜欢吵,我要来这里住。”燕错森然盯着郑珠宝,握着包袱的手上青筋暴裂。
这个要求让燕飞不知所措,她忙乱地向旁边看去,但是没有人能帮她做决定。燕错已经走了进来,似乎真的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缓慢道:“有空房间就行,我自己会收拾,不烦大驾。”
“等等。”
“怎么?不方便?”燕错戏谑地交叠着双臂。
“没有不方便,我前些天收拾了一个出来,你跟我来。”燕飞月兑离了郑珠宝的搀服,模着墙面往里走去。
郑珠宝忙拿来灯在后面跟着,燕飞苦笑道:“有灯没灯,对我有什么区别?就在前面,我平时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的,你去帮我看看夏夏怎么样了,可以吗?”
郑珠宝安静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两人离开。她一直等在门外,怕吵到宋令箭给夏夏诊病。安静了很久,她听到房里有了谈话的声音。
“还感觉冷么?”这是宋令箭的声音。
“嗯。”夏夏的声音极轻,仿佛有很多心事。
“怎么还感觉冷?”韩三笑问道。
“正常。至少表明开始有知觉了。手跟脚呢?有知觉么?”
“嗯。但是背有点酸疼。”
“刚施了针不宜用过多的药,明天再拿些伤药来。”
一阵安静。
许久韩三笑问道:“夏夏,你看到了什么?”
“金娘……金娘的尸体……”
“什么时候看见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谢老婆子的屋子里睡了多久,反正是我那天去找金娘时看到……。”
“你怎么在那个怪老太婆的屋子里?”
“我看到了金娘的尸体,血一冲上脑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谢老婆子的屋子里,也不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我一直都没力气逃出来。”
“她为什么要把你关在屋里?你们没什么仇怨吧?”
“她……她是个疯子,一直对着我疯叫疯哭,她屋子里放了好多罐子,一股腐烂的味道……她还拿了很多死人的骨头给我看,全是手,死人的骨头手……”夏夏的声音有了哭腔,郑珠宝感觉一阵酸呕,想着那阴森可怖的情景,若是她早就崩溃昏去。
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沉默。
郑珠宝向前靠了靠,想要听得更清楚——
“怎么不进来?夏夏醒了。”韩三笑突然道。
宋令箭拉开了门,郑珠宝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小声道:“抱歉,无意偷听。只是燕姑娘让我留意夏夏病势,我才留在门口好及时知道。”
“燕飞呢?”宋令箭敏锐在扫了一眼门外。
“方才有个叫燕错的少年过来,说是要住在这里,燕姑娘带他去收拾好的房间了。”
“她眼睛不好,你怎么任她一个人去了?”韩三笑的声音里突然带了严厉,郑珠宝怔怔看着这个向来不拘束的男人。
宋令箭转头轻瞪了他一眼。
“燕……燕姑娘说自己可以带他去,语气中似乎不愿由我陪着。应是放心不下夏夏,才托我留在这里。”
“别说了。”夏夏轻声打断道,她慢慢转过身道,“我想休息了,麻烦你们出去的时候将门带上。”
几人都出了房间,韩三笑认真道:“看来夏夏就是那个不见踪影的第一目击者。时间往前推,最先看见尸体的人应该是她,她吓得昏了过去,结果被那个怪老太婆带到自己屋子里去了,所以才一直没有人找到第一声尖叫的女女声。”
宋令箭淡淡道:“那又怎样?能证明谁是凶手么?”
韩三笑白了她一眼:“好歹解了一个问题,总比什么都得不到答案好。”说到这,他突然沉重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韩三笑道:“燕飞如此,似乎已有偏差。”
“何解?”
韩三笑瞪着宋令箭,看她眼中的确莫名其妙,无奈道:“无解,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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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原先是做什么用的?”燕错将包袱放下,拿起桌上盘中的火折子,点上了油灯。房中灯光昏暗,整齐有序,一丝不苟。
燕飞勉强地抿着嘴微笑:“也是个睡房。虽然有段时间没人住,但我每天都会打扫,很干净的。要洗漱的话,凉水内院里有井,热水往水房里打,渴的话厨房里有煮好的开水。床上的被子前两天刚晒过,应该没有潮味,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这是他的房间,是么?”燕错在昏暗中炯然看着燕飞。
燕飞无声地点了点头。
“你娘呢?她怎么不住在这里?”
“她在另一个房间。等挑个时间,我再带你去见她。”
燕错突然卡声笑了:“你真的相信我是燕错?是可与你共分屋檐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燕飞后背一阵冰凉,转过头看他,却只看到一团黯青:“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随便说说。你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