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半夜来我房间、给我药里加药都可以理解,那她为什么私底下与燕错会有来往?”
“我……我没有!”郑珠宝泪盈盈。
“我明明看到你三番几次偷入燕错的房间,不知拿着篮子与他交换什么东西,还鬼祟地偷偷埋在后院里面。”夏夏瞪眼瞧着两人。
“此事我可以为郑姑娘澄清。整件事要从郑姑娘发现绣庄金线有假开始。这件事情燕姑娘也知道,郑小姐是第一个发现线质有假的人。”
燕飞点了点头。
“绣线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情,以至于越来越少有人将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但是金线之事的确是个关键,因为它发生得最早,而且也最容易被忽视。但在下因着柳村的事情,实在身分乏术,直到一日在街上偶遇郑姑娘,郑姑娘与我说了一些所见所闻,希望能在这件事上帮助到燕姑娘。”
“她与你说了什么?”
“这个,郑姑娘自己来解说会更清楚吧。”上官衍轻轻一拨,将话题拨给了郑珠宝。
郑珠宝飞快地看了一眼夏夏,慢声道:“这几日寄居在此,本也只想本份地照顾好燕姑娘,燕姑娘心病眼疾,夏夏妹妹又身有不便,所以进出绣房的人也少了。我对物件收摆的事情,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我自己向来有数。几日来我发现,有人不声不响地进了绣房,将里面我原先摆放好的东西打乱了,虽然这个人已经尽量物归原处,但仍旧与我原先的摆设有了差距。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好几次,我也试问过燕姑娘与其他人,都表明没有进过绣房,刚来时我也听燕姑娘说过有鬼怪作祟的事情,于是便留了个心眼。”
“一日我进绣房拿折子,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移动。等我照亮了绣房,又发现并没有人迹,但总觉得哪里并不对劲。当时没有多想,便急着出去点烛照明了。后来我才想起来,之所以觉得怪异,是因为角落里那个大绣筐突然满了许多,我记得原先才只一半不到。自然一开始也害怕,以为是有鬼,但细又回想,若真是鬼,便不用藏在绣筐里隐踪迹,那么,要隐去踪迹的,就一定是心里有鬼的人。”
她说到这里不自觉地看了他一眼,忍着紧张吸了口气。
“我将这件事情与庄上发生的事情连续起来,便想到了金线的事情。我查了查金线,发现原先分股做好的线都被人动过,而且色泽也微带异样。我拿起其中几股试了一下,发现竟还有退色的假线夹杂在里面。我分明听燕飞说过,假线已经全部烧毁,那么这些假线又是从何而来?所以我猜测,那个三番几次暗进绣房的人,目的是为了换线。”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说出来,任由那人胡来?”夏夏打断道。
“现在时期异常敏感,我不想因为我的一时猜测,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我又怕燕飞受到伤害,所以……所以那日见到上官公子,上官公子也正在追查此事,又是官衙之人,我便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他。”
“所以我与郑姑娘协商好,由她与我里应外合,找出换线之人。为了避免燕姑娘的生意声誉再受假线所累,所以我从金氏那里将真线取出,定时交于郑姑娘,由郑姑娘偷偷将疑犯手中的假线换出。这样,纵使疑犯再换线,换来换去的也都是真线。由于在下不能时常前来惹起猜疑,只得嘱托郑姑娘将换来的假线埋在院子里,以防疑凶反咬一口,伺机将罪责推在她身上。”
郑珠宝连连点头。
“那么说,燕错说的看到与郑小姐巷中送物的那个年轻男人,就是你了?”宋令箭淡淡地看着上官衍,眼里带着一股难言的挑衅。
“那是上官公子将真的金线交给我好换下假戏,没有送物之说。”郑珠宝急于解释。
宋令箭冰冷冷地笑了笑,似乎不信这解释,倒叫郑珠宝红了脸。
“你们要找的是换金线的人,为什么又要带我来这里?”燕飞迷茫道。
“因为换金线的人就在这里。”上官衍转向桌子,“你本来意用金线之事摧垮燕姑娘的生意,但是与你合作的金娘突然被杀,你倒只要单独行动,借燕父遗信接近燕飞,再入住绣庄,好伺机在庄内继续换真为假。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你看到了夏夏半夜夜游,吓得燕姑娘心神恍乎,对你来说,这也是打击燕姑娘的好法子,更何况夏夏是燕姑娘最信任的亲人,若是此事被发现了,对燕姑娘又是更重的打击。所以他发现此事后,不仅没有调解,反而加以隐藏,才另得郑姑娘与夏夏猜疑更深。”
“一切误会与猜疑,都是因着夏夏夜游的毛病引起的。任何其中一方知道,误会自然就说通了。你自然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当你看到郑姑娘尾随夏夏夜游,又在药中加蒙汗药后,就开始为夏夏遮盖夜游的迹像。”
“夏夏夜游躺好之后,你等着郑姑娘离开,然后你换去她踩脏掉的布袜,擦干净她脸上的妆容,这样夏夏起早上来,看见自己还是正常的,就不会被自己夜游时的妆容吓一跳,更不会去怀疑自己有病。而郑姑娘看到正常出来的夏夏,自然觉得是夏夏有意妆鬼吓人,天亮又若无其事了。因为做梦的人,是不会想到洗干净脸擦干净袜子睡觉的。”
“原来是你一直从中作梗?你暗换金线,又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夏夏怒不可逷。
没有人回答郑珠宝的这个问题,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韩三笑抠着破碎的指甲,燕飞全身僵硬地坐着,宋令箭修长的手指慢慢点着脸颊,拄着下巴看着厅中人。
“与金娘勾结的人是你,换线的人是你,挑拨庄中关系的人也是你,那么送来那六封信的人,自然也是你了。”宋令箭拄着下巴,慢慢道。
“没错,都是我。”厅中人终于回话了,语声淡淡的,反而带着一股释然。
燕飞顿时寒毛直立,她猜到了,却无法面对猜到的事实。
那是燕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