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 第十一章 第六节 谁是…

作者 : 近黑者

“没错,八月二十一那天,我的确见过那女人,你口里说的掐痕,也是我留下的。”宋令箭平静道。

“姑娘与金娘应素不相交,为何那天会去那里?”上官衍的口气很和蔼,一点也没有质问的感觉。

“经过,她在门口叫唤,我本不想理,她说是想让我将金线顺道带走,我才踏进那个鬼地方。”

“姑娘进了死者的屋子,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一直都是个不妥的地方,不是么?”

“姑娘似乎并不愿意与在下合作。”上官衍并不生气。

宋令箭微笑:“合作是相互的。如若我将所见一切说出,那么,我要也知道所有的事情。”

曹南一瞪眼,正要为上官衍拒绝,却没料到上官衍迅速道:“可以。”

两人一眨眼的功夫便达成了协议,宋令箭眼中闪过狡黠:“那我从头开始说。”

“呃——等下。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说么?大冷天的,大半夜的?好歹找个能坐人的地方说么?”韩三笑打断道。

四人还挤在牢外的一处小平地里,四处穿风的墙,跳动着随时要熄灭的火烛。

上官衍道:“书房有火有茶,正是谈事好地方。”

几人举步向外走,曹南却停住了,看着深深牢门道:“你们谈吧。牢头走了一个,安全起见,我还是留在这里为好。”

“有劳。”上官衍点了个头,带着两人走出了牢房。曹南留了下来。

“我进那女人屋子时,里面应该还有一个人。”

“你是说,你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在屋里了。”

“我进屋前,曾听到一阵很大的响声从那女人厅里传出。虽然她盛情邀请,却更像在洗清什么嫌疑。桌上有两个杯子,茶水尚温,桌有茶渍溅出,一杯只有一半,另一杯却满满稳稳,可见这个人并未来得及喝下茶水,因怕人看见,而在我进屋之前躲了起来。”

“你们说了些什么?会惹得姑娘动怒出手?”

“这女人向来不懂什么叫祸从口出,所以她死是必然的一件事。我拿了金线便走了,我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活着的。”宋令箭无所谓道。

“你有没有看见屋里藏的那个人?”

“人家即要藏起来,自然是不想让人看见,也更不会随便让人看见。况且我对这女人藏了哪些男人在房里没有兴趣,直到她死了,我才有点兴趣想知道是哪个男人终于受不了这么嘴碎的女人,一了百了地让她闭上了嘴巴。”

“你说,藏身在她房中的是个男人?”

宋令箭模棱两可地看了一眼上官衍:“而且是个不太高兴的男人。”

上官衍脑中飞快转想着案发现场的情景,正如宋令箭说的,外厅桌上两个杯子,可能时过太久,皆已没了水。曾有人用力放置过杯子,故而杯底其实早已龟裂,置杯的桌脚早已被大力震碎,似乎曾有人极为愤怒地拍过桌子——这么说,宋令箭曾听到的巨响就是这声拍桌无疑,那个生气的男人为怕暴露行踪,在她进来之前藏身在后厅之中,待她离开后再出来。而死者?可能她就是想要早些让宋令箭打消疑虑离开,才刻意说些点火的话来惹恼宋令箭。但她错估了宋令箭的脾气,差点没有被她掐死。

那么——宋令箭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宋姑娘是什么时辰去的那里?”

“午时近末。”

“那么,那天还有一整个下午与夜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再也没有到外厅来,最后还死在了床塌之上?”

“你怎么确定她没有到外厅来?”

“因为外厅的任何摆设都没再变过,与宋姑娘离开的没有差别。而内厅却乱七八糟,被翻乱得如此厉害?”

“那女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宋令箭突然凑近上官衍,由下往上的烛光将她的脸得阴森冷然,冷漠的眼下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脸却越发的苍白。

“她不是被你掐死的么?还是给金线勒死的?……不会又回到头发上了吧?”韩三笑虽然瞪着眼睛,但眼睛还是不大。

“她是被巨大的指力切断了喉管,未曾来得及发声便死了。”

“意料中。”宋令箭冷冷道。

“不过有一点非常奇怪。”

“什么?”

“她死的时候,全身所有的经脉收得很紧,好像无形中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捏凑在了一起一样——但是,这世上没有这样的手,可以将一个人的全身经脉在瞬间拉紧——而且几乎是同一时的,经脉拉紧的瞬间,凶手以指力切断了喉管,所以经脉没有生命力疏展,直到尸体僵硬。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导致死者身体腐败速度比常人要慢很多。”

此时宋令箭突然猛地皱起了眉:“那女人的尸体呢?”

“在义院内。不过,自将它带离案发地后,尸体的情况变得复杂,连曹先生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我要看看尸体。”宋令箭突然蜕去方才的散漫,冷峻道。

义院离衙府,隔得不算太远,三个走了一盏茶时间就到了。这呜呜冷风着实猛烈,一进门,带进来的风便吹起了屋里唯一的一张躺着东西的灵床素布,一对桔色绣着叶子的绣花鞋露了出来。

上官衍将屋里的大烛点了起来,但依旧阻挡不了黑暗的渗透。宋令箭用灯竿冷漠地挑开了素布,这个她几十天前还恨不得一把掐死的女人,此刻安详地闭着双眼睛,颈脖处已被擦拭干净,伤口被妆补得很好,乍一看只是感觉涂了太多粉而已。

“曹先生费了好些时辰,才将她恢复成这模样。”上官衍点了灯回来,看着尸体怜悯道。

看来曹南不仅通仵缉之术,还懂得殓妆整尸之法。金娘脖间那道巨大的勒口应是被填上了类似面粉与浆的东西,为模糊化补口,脖子上补了些粉,若不仔细凑进去看,还真看不太出来。

而上官衍指的复杂,是因为尸体经过长时,竟然一直没怎么特别大的腐败,尤其是她的脸,也许是闭上了那对惊恐瞪大的眼,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却还在,显得很安详。长发披散在身前两侧,隐约还有黑色的流光。

沉睡的美人。不过,只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宋令箭将手伸进素布,似乎握住了她的手腕,久久没松开。上官衍专注地盯着尸体,他与曹南曾好几个彻夜都围着她,那惊恐异常的眼睛还是曹南将其闭上,或许是那表情太诡异,所以他一直注意到她的美貌,他一直在想,她生前看到了什么?

“我要看看命案现场。”宋令箭突然松开了手冷冷道。

“姑娘可知晓这奇怪之处是何造成?”

“我要看了命案现场才知道。”宋令箭执着要看案发地。

“大半夜的,非得折腾死人?死人的地方又不会跑,你较什么死劲儿?”韩三笑突然语声平淡地插嘴道。

宋令箭冷冷地看着他。

“咳,不如这样吧,案发现场的各处我都做了详细的笔录,姑娘可以先看,再有不明之处,明白天明再去不迟。”

“那明天再说。”宋令箭冷冷地朝他点了个头,施然走出了义院。

气氛尴尬,韩三笑却并没有多说话,只是怔怔地盯着尸体的脸。

“韩兄可有发现什么?”上官衍显得异常客气。

“没——没有。只是觉得,她突然不像我们一直认识的那个人了。”

“往生之人总是不一样的。”

韩三笑苦涩一笑,转过脸盯着上官衍:“人死灯灭,死者身上该查的都查了,还是早点安葬,让她安息吧。”

上官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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