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会儿，张北雁又问：“如果有一天，你跟前突然又蹦出来一个妈妈，你会怎么想？”郝京妮莫名其妙：“我妈妈好好的，干吗又蹦出来一个啊？”
张北雁指指自己：“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失去过一个女儿。那孩子如果现在知道我，还会接受我么？”郝京妮挠挠头：“那难说了，突然又蹦个妈出来……这太不靠谱了！”
“换成是你呢？”张北雁反问。郝京妮一愣，摇摇头：“阿姨，我不喜欢这个话题。第一，我们家可幸福了，我爸我妈绝对是我亲爹亲娘！第二，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问题，咱就不做肯定回答。”
张北雁又问：“你觉得我应该去找回我女儿吗？”郝京妮用力点头：“当然得找！谁不稀罕自己的血缘啊？您孩子一定会认您的！”张北雁的眼眶湿润了。
从茶馆出来后，郝京妮亲昵地挽住了张北雁的胳膊，张北雁又惊又喜。
“阿姨，我怎么觉的跟您特有缘啊！可能我在上海呆着，还是想找北京人说话儿。”不知真相的郝京妮，将母女之间的血脉相吸误以为是老乡情谊使然。
“徐嘉惠对你好么？”张北雁问，“跟你婆婆处得怎么样？”
“徐嘉惠很细腻啊，就是我婆婆……呵呵。”郝京妮笑了。
“你婆婆她啊，好对付，多给她点小恩小惠，她吃这一套。”这段时间张北雁早模清了杨曼莉的性情。郝京妮欢喜得直点头，又向她继续讨教。
徐嘉惠回到病房里，见郝京妮不在，打她手机又不通，不由得急了。杨曼莉心知郝京妮八成和张北雁在一起，正好趁这机会将张北雁送房子一事告诉了儿子。
听完后，徐嘉惠坚持拒绝，说要是拿了房子，自己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杨曼莉辩解道，人家毕竟是你老婆的亲生母亲，这房子也是张北雁硬塞给自己的。
“可怎么收场啊？张北雁的事，我答应了岳父不告诉京妮。”徐嘉惠很头疼。“我哪晓得会这样复杂啊！”杨曼莉委屈地哭了起来，“我也晓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张北雁说了，要调郝京妮过来工作，落实户口。我也是为你们将来好啊！谁叫你这么远找个老婆啊！而且她亲生母亲迟早要认的吧？”
徐嘉惠怪她看着房子就脑子一热糊涂了。杨曼莉认为答应张北雁只是人之常情，她抽抽搭搭地说：“你明白我话的意思，我如果没有亲身经历，怎么会去同情张北雁？那一沓汇款单还放在你爸爸的香炉后面呢。儿子，人心都是肉长的呀！将心比心，张北雁是不是更难过？”
见事情讨论不出个结果，徐嘉惠叹了口气，先回家了。一到家，他就仔细地将老钟的芯拔掉。
“我晚上拿掉白天再装上去，要不然京妮她睡不好觉的。”他对刘妈解释。刘妈夸他体贴，又劝两地分居总不是办法，还是快说服京妮调上海来，安安心心好过日子。徐嘉惠笑而不答。
张北雁把郝京妮送到医院门口，看她走进病房，就离开了。
“妈，手机没电了，你们一定很急吧。我碰见张北雁阿姨了，就和她聊了会儿。”郝京妮一面解释一面给手机充电。杨曼莉问她们谈些什么，又叮嘱道，以后不要跟张北雁阿姨多来往了，不清楚底细。
郝京妮摇摇头，说张北雁和自己好像天生有缘，不是坏人。杨曼莉勉强笑了笑，打发她回家睡觉。
其实张北雁一直在医院门口等待，见郝京妮离开后，又回到了杨曼莉的病房里。两人沉默着，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雨水滴滴答答打着玻璃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