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我喜欢花城,从我第一眼见到这座小城的时候。虽然,心里总会涌起有种莫名的苍凉,让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黯然落泪。但我喜欢这里,喜欢这儿的一草一木,喜欢郊外的无名小湖。我对小悠说,这里好像是家一样,她仅仅一笑,那一笑,却有些不像她。
人们眼里的花城是个清新的天堂,又是个神秘的地方。即使住在最高的山顶,一年也难见得几回完整的花城。无论春夏秋冬,这里都是一片雾茫茫,偶尔几个温暖的晴天,也不过维持一瞬间。着朦胧的小城,无疑是个安逸的世外桃源。
老实说,花城应当是画者的天堂。于是我们便奉着他的圣旨来花城,听他所谓的花城精灵的故事。
我们住在老师在花城郊外的房子,这儿有一套面向原野的长廊式画室以便我们经常的外出写生。那些细碎的花草,那迷蒙的烟雨,斑斓的蝴蝶,还有暮色里幽紫的天空,都让我觉得自己身处一个迷幻的梦境,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
每当我这样对小悠说的时候,她会拉着画室屋顶垂下来的绸条,嘴里一边骂着“该死的变态老师”,一边说这里布置的像灵堂一样,然后用无奈的表情告诉我,“亲爱的你一定是中了邪,或者被那个很文艺轻的鬼附了身。”
我摇摇头,“也许……”,随手拿起纤细的画笔在纸上胡乱的勾画起来。
最后是一个水蓝色的背影。
花城的春天烟雨似乎未有一天断过,我甚至忘记了初晴的概念。
撑着伞一个人到原野里写生,我似乎太过痴迷于此。除了画板之外的一切都是湿的,连同我自己。原野的小花碎了一地。湿漉漉的。
我忽然发神经的躺在草地上,嗅着野外的芬芳,春草才发的清新气息。心付道:这就是老师所谓的真正的接触自然吧?
忍不住的笑意里,一个水蓝色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下,我只以为是幻觉,闭上了眼好一会儿才睁开。水蓝的身影,果然令人失望的消失了,耻笑自己幻想太多,欲求不得。
我曾经如此的希望,如果我面前出现一位精灵。他穿着水蓝色的精灵服饰,衣袂随风而飘,在山野与林木为友,在平原与花草唱歌,在溪畔与游鱼嬉戏,优雅高贵却可以魅惑众生。
然而,那仅仅是幻想,仅仅是没有可能实现的,童话。
虽然,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相信了自己那泛着雾色的眼睛,然后便又觉得可笑。
痴迷在自己布好的局里,沦陷进自己设计的情节。自以为是的想要在这里把自己的梦做完。丝雨妖娆,折出这苍白中淅淅沥沥的虹色,拼凑一篇篇迷幻的乐章。脑海里响起中世纪的小提琴低沉的嗓音,赞美着玛利亚的温柔。从花的雨中看见了圣母玛利亚,白衣胜雪,肌如凝脂,目似沉璧,在粉白的花雨中。四周是浅金色的光雾,弥漫,或,被吹散。
“清幽,清幽,”小悠从身后拍拍我的肩膀,昏黄的画室里,她的脸孔被涂上一层毛茸茸的光圈,“又在看雨,难不成是被抽离了灵魂?你这一下午可是什么都没画出来啊……”
我把目光从遥远处收回,听着她气鼓鼓的“训教”,“找灵感也没必要把自己的魂儿丢了,还是回屋里待一待吧。”
我回头便看见她身后的徐林,很难得的露出促狭的表情,然后沉下眉头,“我是担心自己会变成五千瓦的灯泡罢了。”
“清幽!怎么这样啊!”她委屈地叫着却难掩脸颊泛起的微红。
我又跑去原野,恰好天已有七分晴,草芽上的雨露仍凉,我却仍固执的穿着清凉凉的木屐。暮色已舌忝去半边天,红润的舌尖。濡湿了一片淡紫的天、我仰首看天,眯起被风吹凉的眼睛。不经意间,手中的画笔划到脸颊上,一段微微的蓝。贪婪的吸取青草的气息,似乎于此间合为一体,成为无法分离的一体。
忽的,山风从那端吹向这端,带来清涧沁人心脾的水汽。一抹蓝正蹲坐在溪畔。本是想着又是幻像吧,但脚步却失神的往哪个方向挪动。
美得妖气的男子,脸孔都仿佛是无瑕的月白色。
翻过一页画纸,飞一般的速写这于山水浑然一体的,面容清贵的男子。他就是我心中拟构的那个精灵,不慕云巅,只恋山峦。
印象中,他转过头露出一个深邃的笑容,随后便消失在水雾中。我收好那幅画匆匆回到画室,小心收好。
又一次讲给小悠听的时候,徐林也在一旁,徐林神秘兮兮的说,“清幽,你可能是遇见了山鬼也不一定。”可是我印象中的山鬼是屈平口中吟诵的巫山神女,绝不可能是这样的男子。在我向徐林摇头的时候,小悠又神经的凑到我耳边,“听老师说,这边以前啊,是墓地啊……”
我最终还是一笑置之,心下里暗自构想我的精灵。梦里扬起他水蓝色的羽翼,飞翔,穿梭,在天与地的边缘,宇宙的另一端。他,衣袂轻扬,出现过我的梦里,告知我几生都无法破解的密语。
他朦胧的脸庞,带着迷雾般屈子的神色,一颗滚圆的泪珠滚落到草坪中,化成一只忧伤的蝶,飞舞,翩翩,然后是漫天的大雪。
或许,他是楚辞以外的山鬼。
“我的名字……”眼前妖气的男子向我颔首,“叫做银。”他递给我那天我匆忙落下的一支画笔,抬起头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的存在是一个秘密。”他悠然地靠在一边的小树上,对着仓皇失措的显露出狼狈的我的脸就开始了他的自我介绍。
幸好不是梦。他是花城的精灵,或者山鬼什么的。本想讲几句称赞的话,可是突然就忘记了所有的形容词。
“会下雨。”他说。
于是就听到了雨水滴落的声音。
“而我,只是你的一个错觉,清幽。”他伸手去接那串冰凉的雨露。水雾环绕着他的手掌是一层美丽的光晕,却……
却像花城一样朦胧。
他知道我的名字,称他自身是我的错觉的精灵。清幽微低头,他是精灵的话,那么无所不知也是某种必然吧?
“那么,能够持续多久?”
他方开了那圈光晕,疑惑却写在脸上,“什么?”
“你出现在我的错觉里,会有多久?”清幽攥紧拳头,骨节微微泛出清白,“做我的模特好么。”大胆的问出来了。
所以,一定是梦,一定是错觉。就像自己最初的感觉。就像他刚说的那个样子。那么,银,做我的模特好么?无论多久……
这幅画的名字,就叫做《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辟荔兮带女罗;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美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宴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兮葛蔓蔓。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是故事的开篇,也算是清幽与应龙相识的一篇,而且,第一卷的场景主要是在花城,那么,请大家多多关注,并且这个故事会是一个值得大家一看的故事。请大家相信猫与夜会给大家一个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