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上,那正在算账的老板见香卉风风火火地跑到他面前。(.更新我们速度第一)一时未反应过来地愣在那里。只望着一脸焦急的香卉,脸上存了疑惑。
“玉珍呢?你们把玉珍弄到那里去了?!”她一边问,还不忘一边凶神恶煞地瞪着面前的老板。
小店中,几个正在吃酒的客人听到动静,都纷纷侧了目。其中一个经常来此的女熟客,望到香卉这般,不由得站起身来。
“呦呦呦,钱小姐今日怎么这般急躁,敢是遇到什么事了?”她从一个墙角的位子上袅袅地起身走过来。一阵携了花露水的香风扑鼻。
这女子,便是与老板娘相熟的姐妹了。听闻未从良前,也是芳华坊一带的窑子中名头极响亮的一位人物。从良后嫁个了支摊子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平日间总要来这大福客栈戏耍吃喝。香卉认得她,日常见面也要时不常攀谈几句。然而不知为何,眼下这般望着她,只觉得相当的扎眼了。
香卉没有说话,也不看她,径自去向老板问询玉珍的下落。那老板似乎并不知晓,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香卉郁结,望着那面色蜡黄的老板,只觉得气血攻心。本想夺路而走,却不料方才还不被她搭理的女子,竟是又说出话来。
“我倒是知道那个酒馆在哪儿,要不然我带你去!”她说了一句,当先笑着走出门外。“其实我找老板娘也是有些私事的。”
香卉本想说不用。但那女子都这般说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她们坐着黄包车一路朝那酒馆去了。
夜晚的风,是夹杂了闹腾的清凉的。散在各处,好似从头浇到脚的冷水,让人的身心,只一片透心的温度。
晚间的街道上是一片灯火通明。各色的人物交织,男男女女,老人小孩。穿梭其间,给这并不甚宽敞的街道,也增添了诸多的压力。
转过几个巷道,便可见一处张灯结彩的巷子。再往外围的大马路上,正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那女子告诉香卉,不远处的街口,便是那酒馆所在的方位了。香卉点了点头,正想着什么,却见马路对过处,正有一个穿着宽身旗袍、披着大披肩的女人与一个穿草鞋的黄包车夫商讨着什么。而她那微微侧过的右颊处,正有一条一指长的疤在那光怪陆离的灯火间摇曳闪烁。
那不是老板娘是谁?!
香卉眼尖,一下便认出了老板娘,然后也不管身旁的女子是否看到,就急让那拉车的师傅停了车,当先地朝老板娘的方向跑去了。
“玉珍呢?你把玉珍带到那儿去了?!”香卉方走近老板娘身边,便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倒是让老板娘与那黄包车夫都是一惊。
身后,是那与香卉同来的另一名女子,见香卉如着了魔似的往马路对过跑,也是惶急地跟了过去。
“红梅,你怎么在这儿?”那女子说了一句,气喘吁吁的模样。还未等老板娘开口,便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你不是去打牌了?那我托你还给小月红的钱呢?”
那老板娘听这女子问话,也不知该说哪一句了。只怔愣着憋出一个阴阳怪气的笑。
“我不是现在要去?你托我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没与你办成?”老板娘说完,又回过头望了身旁一脸穷凶极恶的香卉。也不待她再盘问,便月兑口而出了:“那丫头太没有教养!我好心为她介绍工作,她竟一点不识相地拆台。她的事我以后再不管了,不管了!”那老板娘连说两句不管了。可见已是气愤到了极点。
香卉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老板娘的表情,也可知定是玉珍把老板娘甚至于老板娘的熟人都给得罪了。当下便又询问了什么。
那老板娘并不想与香卉多做纠缠,不知是因为实在气不过还是要忙着打牌。敷衍了香卉几句后,便与那帮香卉指路的女子,一同坐着黄包车去了。
二人走后,香卉便顺着方才老板娘与她告知的警察署地址,一路模索了过去。心中只想着方才老板娘口中所说的玉珍拆台之事。
原来。今日玉珍被老板娘介绍去酒馆后,正巧遇到几个外地商人相邀上酒馆吃饭。凡一般客人吃酒局必定会相约几个勾栏美人助兴。虽然玉珍是被作为上菜丫鬟使唤的,但难免也会碰到被那客人调戏之事。酒馆中的客人与店家都是常见,也并未说些什么。但毕竟玉珍是黄花闺女,又初来乍到,模不清状况。一来一往,便把那客人得罪了。
后来那客人实在气不过,拉着玉珍就要走。任酒馆的老板与红梅老板娘如何劝说也不依。最后闹到了大马路上,玉珍恰巧被几个年轻的黄包车夫给救下了。那几个商人气不过,便报了警。这会儿一众人都在警察署呆着呢。
这般想着,香卉不禁加快了脚步。心中只是一阵难安的不平。只怕玉珍出了什么意外。
就这样一边想一边走,不觉便到了警察署。
那警察署外,正有几个穿着黑衣的警察抱着枪杆子站在那儿随意地谈着话。见到周边有摩登的美妇小姐,皆低劣地吃起响亮的口哨。惹来旁边几个小姐一通脸红心跳的斥骂。
警察署的门首。那高高的半镂空铁门内,正圈禁着一处低矮的建筑房。虽然有屋檐下的电灯照射。却还是黑洞洞一片的,只现出几分萧索的意味。
门庭处,正栽种着的大棵梧桐树已不知经历了多少个年头。斑驳的树干上,正又一簇连接着一簇的梧桐叶子,像是沧桑的年老的手掌。在风中恣意地向过往的行人挥手。
那几个警察就站在离梧桐不远的地方,肆无忌惮地说着闲话。不时从口中爆出一些荤段子的笑话,倒也像是振奋人心的良药,让几个站在寒冷中的警察乐此不疲。
香卉从来都对这些鱼肉百姓,吃公粮的蛀虫没有什么好感的。只望着他们,蹙起了深深的眉头。
门里的警察署大院内,因为是吃饭时间。所以除有几个警察站岗外,并不见有人走动的模样。香卉朝里面望了望,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似的,往那几个警察的身旁去了。
本是正聊得热火朝天的警察,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段靠近。皆警惕似的,对着香卉一阵上下打量。
“几位大哥,你们可知方才被抓进来的一个女孩儿吗?与几个外地商人一起的。穿枚红色衣服……”她问出了一句。虽然心里有些抵触与瑟缩。但还是强鼓起了勇气。
那几个警察显然看出了香卉并不是一个可以榨出油水的人,便有些不耐地想打发她走。可香卉毕竟执着。虽然处世不深,但人情世故总有知晓。当下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些铜板递过去。
其中有个看似头目的警察接过那些铜板,只在手中颠了颠。脸上现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香卉看出那警察显然是嫌少了。咬着牙,狠着心,便将自己揣在口中,用来应急的一块银元递了过去。那警察见了,自是笑逐颜开地接过。待放在口中吹响后,方才说出一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