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官道上,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扬起阵阵尘土,拉成一条长长的线,而诡异的是,后面还跟着大队兵马,虽然相隔十里,但这壮观的情景仍然让道路上来往的车马行人侧目不已。
外表朴实无华的车厢,内部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奢华精致,羧猊炉里的冰麝龙涎袅袅散发着薰人的香气,银绣缘边毡上放置着两个金丝卧榻,上面铺着厚厚的皮毛毯子,红木小几上摆着的全是干粮和清水。
软榻上分别卧着两人,帝轩仍然被反绑着双手,但身上已经穿戴整齐,而替他穿衣的人,正是宋晓。
虽然宋晓满心不情愿,但是在帝轩怒火飞涨,不惜和她同归于尽之后,她妥协了,然而穿衣过程仍然相当激烈。
宋晓先卸下了帝轩的两只胳膊,防止他趁机攻击自己,然后在他的指导下艰难地穿好了衣服。
两人都是怒火冲天,帝轩是因为宋晓竟然如此歹毒地卸下他的胳膊,而且还在他对她大吼时狠狠给了他一拳。
而宋晓是因为她又看到了这个变态chi身**的样子,她不放心让宫中的人来替他更衣,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亲自上阵。但不可避免的,她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碰到一些不想碰到的,所以两人就在马车内大吼大叫,让赶车的马夫吓得直哆嗦。
激烈的穿衣结束后,两人都不再说话,脸上都带着因为愤怒和其他一些什么而引起的潮红。
突然,宋晓站起身来,她拿起小几上的清水和干粮,凑近帝轩的嘴边,语气不善地开口:“把这些吃下去。”
当然,她绝对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想让帝轩试毒,若是他们敢在食物里下毒,那么先死的一定是他。
帝轩恍若未闻,他闭着双眼,浓密纤长的睫毛足以让所有女人羡慕嫉妒,笔挺的鼻梁,优美的薄唇,刀削斧凿的五官犹如大理石雕像般立体和完美,整体上看,帝轩的长相十分精致,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瑕疵,但他散发出的气质确是霸气硬朗,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即便是在这种鼻青脸肿的情况下,也具有相当的欣赏性。
不过,宋晓欣赏的却是她在他脸上制造的战果,她挑眉再次说道:“装聋是不?”
帝轩再也克制不住,他从来没这么狼狈不堪,也从来没被谁命令威胁,更没想过会被一个女人捆绑挟持,湛蓝的眸子猛地睁开,锐利的锋芒饱满怒气:“皇甫瑾,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就许你把别人都当畜生对待,就不许别人侮辱你了?你真以为君权神授,你是上天之子了,生来就比别人高贵了,就能将所有人践踏到脚底了?当初在斗兽场里,你叫士兵侮辱那些弱质女流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过分了?你逼迫我和两头畜生角斗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过分了?你要她们命的时候,怎么就不过分了?”越说越气,宋晓干脆捏住他的下巴,直接把水灌进去。
帝轩被她一通义愤填膺的大吼震得一愣,在他错愕的瞬间便被宋晓灌了一大壶水,顿时呛得直咳嗽。
“活该。”毫无怜悯之心地吐出两个字,宋晓又回到自己的软榻上。
长风呼啸,夜凉如水,四匹乌锥雪蹄马在山间急速奔驰,马车上挂着的避风灯,被吹得几乎和车顶成了一条直线。
马上吃喝,沿途驿站换乘马匹,这样高强度的赶路方式,让两天的路程硬是缩减到了不到一天,宋晓并没有这个时代的路程观念,当初说的十天只是随口说说,因为她知道,在她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后,那个面具男子绝不可能不知道。
而这个神秘男子既然能在皇宫中安插奸细,那么他自然会有办法在半路接走他们。
宋晓喝了一大口水,这支水壶正是白天帝轩喝过的,心思慎密如丝的她,在确定帝轩几个小时后,并没有出现中毒的症状,才喝下了第一口水。
她并不介意帝轩喝过,只要没毒,就算是阴沟里的水她也会喝,何况只是和别人间接接吻。
帝轩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她,后者立马回了他一记白眼,并顺手扔给他一个水壶。
“喝吧,我从来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作为一个现代军人,宋晓尽管对《日内瓦公约》这种人权主义至上的条文并不完全认同,但也绝不会像这个时代的人那样,肆意虐待侮辱俘虏。
自然而然地将这句话理解成讽刺,帝轩看了一眼她扔过来的水壶,懒得回答,直接闭上眼休憩。
突然意识到他的双手被自己捆住了,宋晓好心地走过来,将打开的水壶拿近帝轩的嘴巴,示意他快喝。
然而她刚把水壶凑近他的嘴边,马车突然一个剧烈的颠簸,宋晓脚下不稳,立刻朝软榻上的男子扑去,而她手中的水壶,刚好洒了他一头一脸。
“皇甫瑾!”帝轩怒喝道,此刻她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还保持着“倒水”的动作。
“吼什么吼,我又不是故意的!”鼻子撞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宋晓疼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她从帝轩身上爬起来,还不忘对他吼回去。
看着她一手捂住鼻子,两只大眼泪眼汪汪,帝轩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看出帝轩眼中的笑意,那双光芒璀璨的琉璃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但还没等她说出话来,立刻听到车外响起一阵凄厉的叫声,紧接着重物落地和奇怪的窸窣声传来,让车内的两人顿时感到不对劲。
宋晓立刻冲向车门,但发觉打不开,她脸色微变,回头看向帝轩,发觉他也面色一凝,似乎也没料到。
宋晓又跑到车窗旁边,但怎么推也推不开。
“是不是你派人干的!”虽然直觉和他无关,但宋晓仍然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朕要拦你,你连皇宫一步都走不出去。”帝轩语气冰冷,意有所指地说道。
但宋晓现在却没空细想他的话中,似乎隐藏着更深的一层意思。
“就算不是你干的,也是冲着你来的。你坏事做尽,自有天收。要是连累了我,我就先宰了你。”她不确定现在外面的人是不是面具男子派来的,帝轩这么一条大鱼,各方势力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要真是他的仇家来寻仇,那她岂不是要陪他一起死。
想到这,宋晓觉得窝火得要命,从开始到现在,她被强行加于的所有折磨和苦难全都是源于帝轩,NND,要不是她要用他去换解药和皇甫婉儿,现在就立刻做掉他。
“胡搅蛮缠。”帝轩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变得躁动不安的女子,心中暗忖,这辆马车已经被人挟持了,那么身后那支军队应该也被拦下来了。
果然,在帝轩两人乘坐的马车驶过之后,山路两旁突然冒出一大群黑衣人,两旁的绳子一拉,埋在地下的拒马鹿角立刻破土而出,交叉固定在一起的削尖圆木顿时让后面的骑兵人仰马翻。
马嘶长鸣,人声惨叫,千军万马突然被这么一拦,前面的骑兵被木桩刺穿胸膛,后面的又撞向前面队伍,整个队形变得一片混乱。
而趁着这个时候,十几名黑衣人挟持着被铁链缠绕住的马车,疾驰而去,消失在小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