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兑月兑阿布自琴前石上坐了,侧目见那两名女子侍立一旁,不觉心中不适,“诸位且去歇歇,我姐妹好在此玩耍!”秀眉微蹙,眼眸扫过那两个女子与文子安,轻声赶人。
“子安告退!”文子安闻言,躬身行了礼便要退下。
“文公子留步!”月兑月兑阿布轻笑,“我姐妹琴技有限,还望文公子指教一二!”
转身欲去的身形顿凝,缓缓转得回来,“子安从命!”不惊不喜,只温文相应。那两名女子闻言,知是逐她二人下亭,便也知趣去了。“文公子请坐!”月兑月兑阿布点首轻语,文子安谢过,一旁坐了。
“妹妹,你来弹罢!”月兑月兑阿布对抚琴却是一窍不通,赶了那两名女子下亭,便欲起身。
“姐姐安坐!”叶轻痕轻笑,将月兑月兑阿布按了坐下,自个儿却转过身来,与月兑月兑阿布隔琴而坐。
“妹妹何意?”月兑月兑阿布大为不解,张了眼眸凝注叶轻痕。叶轻痕微笑不语,玉手轻挥,手指挥动琴弦,轻慢柔和的乐曲倾泄而出。
“汉皇重色思倾国,玉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此曲一出,月兑月兑阿布也倒罢了,一旁的文子安却是大吃一惊。但凡抚琴,莫不是自外向内,指月复轻抚,似她这般倒坐,自内向外轻挥的,却是从所未见,况她起手便是长歌。亦幸得文子安沉重稳凝,方未惊呼出声,却是心神动荡,半晌方回过神来。凝神再听时,却是长曲已过得少半。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玉指疾挥,琴弦转急,“叮叮咚咚”一股杀伐之气。
“此女何人?”文子安只听的血脉贲张,手心冒汗,心中一片茫然。想自己自幼习琴,自负这大都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哪知今日逢得一个幼女,便有此琴技。
其实,叶轻痕琴技虽唬得旁人,却差文子安极远,只是她倒坐抚琴,起手便是《长恨歌》,将文子安震住,一时难分优劣。至于她何能倒坐抚琴,却是因二哥抚琴时她常自对面坐了捣蛋练就,却非旁人教得。
也是她小孩儿性子,自文子安乐曲中闻得他有虚弱之气,知是病了。上得亭来,偷眼看时,果是两颊潮红,略带病态。便想抚得一曲长曲,令他多得片刻歇息,便想起了这首《长恨歌》。
原是前日文子安于席间弹错两个音符,被文夫人雪中罚跪,待得唤起,却是已受了风寒。调养两日,身体尤弱,却又被老夫人发帖子请了来。此时闻得叶轻痕琴声,哪里还记得病体犹虚,一时间,竟觉所学皆谬,心中顿时一空。
叶轻痕明眸流转,眼见文子安神情迷茫,一副手足失措的模样,竟是失了固有的仪态。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玉指转缓,隐隐有安抚之意,曲调渐缓渐寂渐无声,终于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