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于那郎公子,却是别有滋味。他虽风流自赏,但却并非全无自知之明,他深知以他父亲小小三品顶戴,自己一介布衣,万不敢存攀龙附凤之想。叶家财富,甲于天下,他虽在外读书,也向有耳闻。此番在大都识得叶轻痕,只当天赐良缘。暗思只需攀得这般人家,日后买官赎爵,平步青云,已是不在话下。今晨得知叶轻痕平安回府,谋划良久,方寻上门来。岂料方当讨好之际,却被杨陌将叶轻痕带走。再观杨陌神态,竟似亦对叶轻痕有意,心中不由又悔又恨,只念自己一介布衣,如何与这一殿宠臣相争?
文、郎二人,两般滋味,一个怔怔不语,一个惊悔无声。万千思绪间,但闻门外有人应了杨陌的话道,“原说有贵客,她二人当九小姐尚要坐得会儿,自回房去与小姐备得汤水,还是叶若服侍小姐回去罢!”却是厅外候唤的叶若。
杨陌笑道,“也罢,须得好生服侍!”声音虽是温和,却是一副主人口吻。闻叶若应了,杨陌又自垂眸,向叶轻痕柔声道,“你好生歇着,晚些我再来瞧你,却莫淘气!”说着,手臂轻推,将她送出门去。
杨陌于门首含笑而立,扫过叶若的背影,心中暗赞,“好一个机灵丫头!”但见二人拐过花树,隐了身影。正欲转身回来,却见花树后伸出颗小脑袋,一张小脸皱巴巴挤做一处,闭了一只眼睛,冲他伸得伸舌头,又迅速缩了回去。“呵呵!”杨陌失笑出声,轻轻摇头。这叶家九儿,时时不忘淘气!
月兑月兑阿布见杨陌回转,只搁了手中的茶,站起身来,“九儿与文大人既是无恙,阿布也先行告辞!”向众人行得个半礼,缓步向厅外去。她原说相送文子安,如今见有郎谦在旁,却是只字不提。
眼望月兑月兑阿步车辇拐过街角,消失在众人视眼中,杨陌亦回头笑道,“时已近午,杨某也不多扰,就此告辞!”向叶氏兄弟拱得拱手,又转向文子安道,“文大人今日无车无马,不如杨某送大人一程?”他对文子安本已直名相呼,此时因了郎谦之故,却又改了朝中称呼。
文子安眼见冷了郎谦,心中亦是好笑,忙躬身道,“如此有劳杨大人!”转了身,又再谢过叶氏兄弟,别了郎谦,随杨陌上马而去。
郎谦见片刻之间,一众宾客走的干干净净,不禁大是愣怔,竟是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正自犹疑,却闻叶惊鸿道,“郎公子顾念舍妹,我兄弟感激不尽,只舍妹虽是无恙,却也受得些疲累……”后话未说,只顿得顿,注视郎谦。
当得此时,这话中的逐客之意,郎谦亦听的明明白白,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忙道,“无防,叶小姐身子要紧,郎某告辞!”向叶氏兄弟躬身道别,匆匆上马而去。马上犹自暗思,纵是叶家富甲天下,他小小通政院使次子,又焉敢与堂堂杨院使相争?